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作品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作品評價,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曹劌論戰
十年春,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guì)請見。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jiàn)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乃入見。問:“何以戰?”公曰:“衣食所安,弗(fú)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遍,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bó),弗敢加也,必以信。”對曰:“小信未孚(fú),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曰:“忠之屬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
公與之乘,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shì)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
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fú)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fú)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 曹劌(guì):春秋時魯國大夫。著名的軍事理論家。
- 十年:魯莊公十年(公元前684年)。
- 齊師:齊國的軍隊。齊,在今山東省中部。師,軍隊。
- 伐:攻打。
- 我:指魯國。《左傳》根據魯史而寫,故稱魯國為“我”。
- 公:諸侯的通稱,這裡指魯莊公。
- 肉食者:吃肉的人,指當權者。
- 謀:謀議。
- 間(jiàn):參與。
- 鄙:鄙陋,目光短淺。
- 乃:於是,就。
- 何以戰:就是“以何戰”,憑藉什麼作戰?以,用,憑,靠。
- 衣食所安,弗敢專也:衣食這類養生的東西,不敢獨自享用。安:有“養”的意思。弗:不。專:獨自專有,個人專有。
- 必以分人:省略句,省略了"之",完整的句子是“必以之分人”。一定把它分給別人。以,把。人:指魯莊公身邊的近臣或貴族。
- 遍:一作“徧”,遍及,普遍。
- 犧牲玉帛(bó):古代祭祀用的祭品。犧牲,供祭祀用的純色體全牲畜。玉,玉器。帛,絲織品。
- 加:虛報誇大。
- 小信未孚(fú):(這只是)小信用,未能讓神靈信服。孚,使人信服,另有說法認為通“普”,普遍。
- 福:名詞作動詞,賜福,保佑。
- 獄:(訴訟)案件。
- 察:明察。
- 情:實情,也可解釋為真情、誠心。
- 忠之屬也:這是盡了職分(的事情)。忠,盡力做好分內的事。屬,種類。
- 可以一戰:就是“可以之一戰”,可以憑藉這個條件打一仗。可,可以。以,憑藉。
- 戰則請從:(如果)作戰,請允許(我)跟從去。從,隨行,跟從。
- 公與之乘:與,和,另有說法為給予。之,指曹劌。乘,共乘一車,另有說法為戰車。
- 長勺:魯國地名,今山東萊蕪東北。
- 敗績:軍隊潰敗。
- 馳:驅車追趕。
- 轍(zhé):車輪碾出的痕跡。
- 軾:古代車廂前做扶手的橫木。
- 遂:於是,就。
- 逐:追趕,這裡指追擊。
- 既克:已經戰勝。既,已經。
- 夫戰,勇氣也:作戰,(是靠)敢作敢為毫不畏懼的氣概。夫(fú),放在句首,表示將發議論,沒有實際意義。
- 一鼓作氣:第一次擊鼓能振作士氣。作,振作。
- 再:第二次。
- 三:第三次。
- 彼竭我盈:他們的勇氣已盡,我們的勇氣正盛。彼,代詞,指齊軍方面。盈,充沛,飽滿,這裡指士氣旺盛。
- 難測:難以推測。測,推測,估計。
- 伏:埋伏。
- 靡(mǐ):倒下。
- 曹劌論戰:題目是(教材編寫者)後加的。
白話譯文逐句全譯
魯莊公十年的春天,齊國軍隊攻打我們魯國。魯莊公將要迎戰。曹劌請求拜見魯莊公。他的同鄉說:“當權的人自會謀劃這件事,你又何必參與呢?”曹劌說:“當權的人目光短淺,不能深謀遠慮。”於是入朝去見魯莊公。曹劌問:“您憑藉什麼作戰?”魯莊公說:“衣食(這一類)養生的東西,我從來不敢獨自專有,一定把它們分給身邊的大臣。”曹劌回答說:“這種小恩小惠不能遍及百姓,老百姓是不會順從您的。”魯莊公說:“祭祀用的豬牛羊和玉器、絲織品等祭品,我從來不敢虛報誇大數目,一定對上天說實話。”曹劌說:“小小信用,不能取得神靈的信任,神靈是不會保佑您的。”魯莊公說:“大大小小的訴訟案件,即使不能一一明察,但我一定根據實情(合理裁決)。”曹劌回答說:“這才盡了本職一類的事,可以(憑藉這個條件)打一仗。如果作戰,請允許我跟隨您一同去。”
到了那一天,魯莊公和曹劌同坐一輛戰車,在長勺和齊軍作戰。魯莊公將要下令擊鼓進軍。曹劌說:“現在不行。”等到齊軍三次擊鼓之後。曹劌說:“可以擊鼓進軍了。”齊軍大敗。魯莊公又要下令駕車馬追逐齊軍。曹劌說:“還不行。”說完就下了戰車,察看齊軍車輪碾出的痕跡,又登上戰車,扶著車前橫木遠望齊軍的隊形,這才說:“可以追擊了。”於是追擊齊軍。
打了勝仗後,魯莊公問他取勝的原因。曹劌回答說:“作戰,靠的是士氣。第一次擊鼓能夠振作士兵們的士氣。第二次擊鼓士兵們的士氣就開始低落了,第三次擊鼓士兵們的士氣就耗盡了。他們的士氣已經消失而我軍的士氣正旺盛,所以才戰勝了他們。像齊國這樣的大國,他們的情況是難以推測的,怕他們在那裡設有伏兵。後來我看到他們的車輪的痕跡混亂了,望見他們的旗幟倒下了,所以下令追擊他們。”
作品背景
齊與魯是春秋時期的鄰國,都在今山東省,齊在東北部,魯在西南部。公元前697年,齊襄公即位,政令無常,他的弟弟公子小白和公子糾分別逃到莒國和魯國避難。次年齊襄公為公孫無知所殺。第三年春天,齊人殺死公孫無知,公子小白搶先回到齊國奪得君位。稍後,魯莊公也親自領兵護送公子糾回國爭奪君位,八月魯與齊師戰於乾時,魯軍大敗。齊桓公逼魯莊公殺死公子糾。魯莊公十年春天,齊藉口魯國曾幫助公子糾爭奪齊國君位,再次興兵攻魯,兩軍戰於長勺。這就是文章所記敘的齊魯長勺之戰。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第一段:從開頭至“戰則請從”
寫戰前的政治準備——取信於民。
這一段可分兩層。第一層寫曹劌求見魯莊公的原因。開頭先點明事態發生的時間,接著指出的是“齊師伐我”,說明戰爭是由齊國進攻魯國而引起的,魯莊公準備抵抗。以上對形勢扼要的介紹,為曹劌的請見、論戰交代了必要的背景。大軍壓境,曹劌準備參戰,作者通過曹劌與其“鄉人”的對話,一方面揭示了魯國當權者鄙陋寡見、尸位素餐的情況,為後文魯莊公在作戰中不察敵情、急躁冒進作了鋪墊;另一方面顯示了曹劌關心國事,同時也暗示了他是一個有遠謀的人。
第二層記述曹劌要莊公作好戰前的政治準備,這是第一段的重點。曹劌謁見魯莊公,劈頭就問“何以戰”,抓住了作好戰前政治準備這一決定勝敗的關鍵問題。魯莊公在曹劌的一再啟發下,依次提出了貴族支持、鬼神保佑和察獄以情三個條件,曹劌否定了前兩條,肯定了後一條。在曹劌看來,戰爭的勝負既不取決於貴族的支持,也不取決於神明的保佑,而是決定於“取信於民”。他認為察獄以情是“忠之屬也”,“忠”是盡職於民,於是肯定“可以一戰”。曹劌重視民心得失與戰爭勝負關係的思想,確實比“肉食者”高明。但和今天依靠人民的力量進行人民戰爭的思想是有本質區別的。
面對齊國的進犯,曹劌是主動請求晉見莊公的,作者記了他與“鄉人”的一番對話。鄉人善意地勸說他不要去參與“肉食者”的事,曹劌卻坦直地回答:“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肉食者”是相對於“藿食者”而言的,顯然,這是以飯食精粗對執政貴族和平民所作的簡單劃分。與鄉人所表現出來的對“肉食者”和國事的冷漠態度相反,曹劌表示出對“肉食者”的不信任並積極要求參與國家的決策。“肉食者鄙”已為乾時之戰所證明,那一次“公喪戎路,傳乘而歸。秦子、梁子以公旗辟於下道,是以皆止”。如今齊軍壓境,不能再讓國家敗在他們手中。接下去,曹劌與魯莊公圍繞“何以戰”的論題進行了嚴肅的對話。魯莊公心無成算,對曹劌鄭重的詢問作不出爽快切要的回答。他先提出“衣食”的分配,“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又說到神靈的祭祀,“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前者不是普遍施予民眾的實惠,無關戰事全局;後者是例行的宗教性禮節,並非對民眾的真誠許諾,因此二者都為曹劌所否定。唯有最後在莊公提出治理訟獄“必以情”的一點,曹劌認為“忠之屬也”還算是盡心務實的一項,認定“可以一戰”,並隨即提出直接參戰的要求。
第二段:從“公與之乘”至“遂逐齊師”
寫曹劌指揮魯軍戰勝齊軍的經過。
曹劌“取信於民”的見解,得到了莊公的贊同,“公與之乘”,說明了莊公對曹劌的信任與器重。文中先交代了利於魯國反攻的陣地,長勺在魯國境內,對魯國來說,地形地物熟悉,便於得到人力支援和物資供給,在士氣上也利於魯國向有利方面轉化。接著是對這次戰役經過的具體記敘,重點寫了“擊鼓”和“逐師”兩件事。寫曹劌指揮魯軍在“齊人三鼓”之後才開始反攻,寫曹劌在觀察了齊軍敗逃的情況之後才決定追擊,都記敘得非常簡略。這樣寫,一則符合實情(酣戰中魯莊公無暇問及,曹劌了不可能多發議論),一則此中道理正是曹劌論戰的中心,留待後文集中闡述,更見突出。“公將鼓之”、“公將馳之”,說明了魯莊公急躁冒進;曹劌的兩個“未可”、兩個“可矣”,表現了曹劌胸有成竹,沉著思斷,善於捕捉於反攻和追擊的時機。
寫兩軍交戰的實況。這一部分作者筆墨不多,但是魯軍如何進攻、追擊,齊軍如何敗績、潰逃的情形歷歷在目。曹劌適時選擇出擊、追擊的時機,他採取了後發制敵、以智取勝的戰術。當齊軍未動魯莊公急於搶先攻擊時,曹劌制止道:“未可。”直至齊軍三鼓之後,軍士勇氣衰竭,他才表示:“可矣。”魯軍一鼓作氣挫敗了齊軍。在追擊的問題上,曹劌確察虛實而後動,制止了莊公的魯莽,待下車察看齊軍車轍的軌跡、登軾瞭望齊軍麾幟旌旗之後,才果斷地表示:“可矣。”此戰魯軍大獲全勝。
第三段:從“既克”至結尾
寫曹劌論述贏得戰役勝利的原因,是文章的中心。
“既克”二字,意味著戰役的高潮已經過去,氣氛頓時緩和下來,該是莫名其妙的魯莊公問一個究竟的時候了。曹劌的回答可分為兩方面。一是論述了利於開始反攻的時機——彼竭我盈之時:魯軍按兵不動,養精蓄銳。齊軍第一次擊鼓進軍,士氣正旺;第二次擊鼓,士氣開始低落;第三次擊鼓,士氣已經完全衰竭。在此關鍵時刻,曹劌採取“敵疲我打”的方針,終於化劣勢為優勢。二是論述了追擊開始的時機——轍亂旗靡之時:魯軍雖然取得了反攻的初步勝利,但曹劌並未輕敵,“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反映了曹劌隨時沒有忘記自己是以小敵大,以弱敵強。兵不厭詐,不可不提高警惕。曹劌親自察看敵情,發現敵軍“轍亂”、“旗靡”,確認了齊軍是狼狽逃竄,潰不成軍,才乘勝追擊,終於取得了戰役的勝利。
用補敘筆法寫戰役之後由曹劌論證戰術的選擇和克敵制勝的原因。這部分實際是全文的重點,它展示了曹劌作戰指揮智勇雙全的特點。“夫戰,勇氣也。”在此,曹劌所說“勇氣”,是戰時士氣的集中表現,是軍士臨戰時的激情和果敢拼殺的昂揚鬥志。齊軍三鼓,魯軍並不應鼓而動,齊軍激發起來的勇氣沒有得到相對的呼應,反而很快由亢奮轉為衰憊。曹劌抓住了這種士氣和心理變化的有利時機號令魯軍,一舉得勝。此外警惕“大國難測”,不忘實地偵察,確證齊軍是敗潰而非詐退,也是擴大戰果、穩操勝券的重要原因。這段文字是從道理上對第二段戰事實況的分析和論述。
從軍事角度說,長勺之戰所包含的內容是很豐富的。它著重說明了戰略防禦的基本原則,正確掌握這些原則即可達到以弱勝強的目的。這一戰例歷來受到軍事家的重視,毛澤東也曾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中對長勺之戰作了軍事學的評論。
從文學角度看,這又是一篇記述戰爭的佳作。作者取材精到,構思落筆立意高遠,既於敘事中撮取歷史經驗,又於行文中生動刻畫人物形象。曹劌是作者著意刻畫的主要人物。他具有卓越的軍事智謀和指揮才能,能在瞬息萬變的戰爭中沉著、冷靜、果斷地號令軍隊,曹劌就是長勺勝戰的權威和統帥。作者對他的稱美讚揚,含蓄於精心的描寫之中。文中多記曹劌簡短、果敢的言行:“請見”、“問戰”、“請從”、於戰鬥中兩置可否……這一系列活動表現出一名出身下層而深謀遠慮的謀士的精明幹練。作者巧妙地運用了比照、映襯的修辭技法。以曹劌與“鄉人”的對比突出曹劌抗敵禦侮的責任感和護衛宗國的政治熱忱。從曹劌與魯莊公的對比中,以莊公的駑鈍、浮躁反襯曹劌的機敏、持重。如果說,作者有意無意使魯莊公出醜,證明了“肉食者鄙”的斷言,那么也正是藉此才使曹劌的聰明才智得到更理想的表現。
文章的語言,無論是敘述還是人物對話,都極為簡潔精煉,表意說理,通達曉暢。行文中散句、排比、偶句錯落有致,增強了敘事寫人的生動效果。其中曹劌的語言尤為精彩,如戰場上的指揮用語,簡短明確,這不僅襯托出戰事緊迫無暇論析戰爭策略,也表現出曹劌思維敏捷和臨戰時堅定而自信的心態。
作品評價
文章記敘的齊魯長勺之戰,是魯國抵抗齊國進攻的一次戰役。雖然是一個不大的戰役,但卻說明了戰略防禦的原則,是後發制人,以小敵大、以弱勝強的著名戰例。毛澤東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一文中說過:“春秋時候,魯與齊戰,魯莊公起初不待齊軍疲憊就要出戰,後來被曹劌阻止了,採取了‘敵疲我打’的方針,打勝了齊軍,造成了中國戰史中弱軍戰勝強軍的有名的戰例。””當時的情況是弱國抵抗強國。文中指出了戰前的政治準備——取信於民;敘述了利於轉入反攻的陣地——長勺;敘述了利於開始反攻的時機——彼竭我盈之時;敘述了追擊開始的時機——轍亂旗靡之時。雖然是一個不大的戰役,卻同時是說的戰略防禦的原則。”
毛澤東這段精闢而深入的分析,是人們研究本篇作品的指導思想和理論依據,它把古人某些片斷的感性認識和軍事實踐經驗,經過去粗取精,去偽存真,上升為系統的軍事理論,為人們樹立了批判繼承、古為今用的範例。
作者簡介
左丘明(前502年—前422年),姓左,名丘明(一說複姓左丘,名明,也有說姓丘,名明),春秋末期魯國人,歷史學家。山東省肥城市石橫鎮東衡魚村(春秋時魯國都君莊)人。左丘明博覽天文、地理、文學、歷史等大量古籍,學識淵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