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2007年中篇小說

《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2007年中篇小說》是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中的一冊,書中收錄了2007年中國最佳的中篇小說作品十篇。包括《豆選事件》、《起舞》、《逝者的恩澤》、《比風來得早》、《蒼聲》、《天窗》等。中篇小說已經成為這個時代的文學景觀,它顯示了時代文學的較高水準,它的文學性無可質疑。它動人、浪漫、凝重、自然。在藝術上,它更加成熟,在總體形態上,它鮮明地區別於其和暗淡的心緒,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好心情。

基本介紹

  • 書名: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2007年中篇小說
  • 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
  • 頁數:490頁
  • 開本:32
  • 品牌:春風文藝
  • 作者:孟繁體
  • 出版日期:2008年1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 ISBN:7531332841, 9787531332848
內容簡介,圖書目錄,文摘,序言,

內容簡介

《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2007年中篇小說》是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中的一冊,書中收錄了2007年中國最佳的中篇小說作品十篇。這些作品內容豐富、題材各異、構思精妙、語言優美、文筆生動流暢,具有較高的文學性及藝術性,展示了2007年中國中篇小說的最高層次,非常值得一讀,從中您將獲得美的享受。

圖書目錄

序:三個場景或十個故事
豆選事件
起舞
逝者的恩澤
比風來得早
蒼聲
天窗
老家
親愛的深圳
赤腳走過桑那鎮
逆水而行

文摘

豆選事件

燈,瓦數低狠了,昏黃著,像是骨粉不足的軟殼蛋,懸在穿堂風裡,悠悠地晃,晃得人心煩。燈底下,是一顆青皮鋥亮的腦殼,垂著,喝悶酒。喝著,眼就直了,直勾勾地盯住了地下的影子。那影子淡淡的,扁扁的,在腳下蠕動著,像只烏龜。那烏龜的腦袋一伸一縮,還回過頭來對他笑,猛然覺著那腦袋上竟然長著一張自己的臉,嚇了他一跳。覺著,這烏龜快要鑽進地下去了。地是新抹的水泥,全部用500號水泥,磨得發藍、發亮,像水又不是水。是水就好了,是水就能鑽進去了!他想。
屋裡還有一股子新石灰的刺鼻的芬芳,灰牆還不是很乾,幹了就更白了。多好!他嗅著,鼻也酸了,眼也熱了。屋子搞這么好做么事?多吃多少苦,少困多少覺,究竟圖什麼呢?他有點懷疑起來。從前他不懷疑的,做過多少夢,發過多少狠,都是關於做屋的。好像人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給自家做一間屋。

序言

三個場景或十個故事——2007年中篇小說現場
對當下中國文學創作現狀的不同評價,仍然沒有成為過去。一方面是文學的一再不被信任,一方面是文學創作的風起雲湧。各行其是或自以為是,已經是這個文學時代最大的特徵。事實上,籠統地否定當下文學的人,恰恰是對文學不了解的人,但批評文學又是最安全的。與普遍的看法略有不同的是,我認為當下的文學是正常的文學,文學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因為理想的文學是不存在的。另一方面,當下的文學也是健康和正義的文學。可以說,新世紀以來,文學創作的多樣化追求、對社會現實的介入熱情,對當下生活反映所能達到的程度,不比任何一個領域遜色。我不知道批評文學的人期待什麼樣的文學,也不知道理想的文學是否存在。因此,對當下文學我深感樂觀和鼓舞,特別是一年來的中篇小說創作。
一、城市的兩個故事
對當下的城市生活,我們都有一個明顯的悖論式感受:一方面,城市化進程空前加快,城市人口急遽膨脹;一方面,我們並沒有整合出當下的城市文化經驗,不知道究竟如何表達我們對當下城市生活的真切感受。因此,當“官場小說”退場之後,城市生活在文化表達中僅僅剩下了空洞的時尚符號。這時我們發現,與城市生活有關的,大概只存活了兩個故事:一個是重新回望歷史,在略有感傷或懷舊的情調中,尋找或建構城市曾有的風韻或氣息,在想像中體驗城市曾有的豐富和多情;一個是對城市新階層——農民工悲情生活的再現,對城市現代性過程中“與魔共舞”的呈現和書寫。這兩個故事雖然都不能表達當下城市真正的文化經驗,但它卻在提供城市文學經驗的同時,也從一個方面改變了城市文學的蒼白。
遲子建的《起舞》,是一篇精緻而充沛的小說。她奇巧的構思和張弛有致的情節,將上個世紀上半葉一直到改革開放時期哈爾濱的萬種風情,展示得萬花紛呈。她在講述情感傳奇的同時,也表達了她對普通人面對現實時的勇武和決絕。“老八雜”這個市井之地,在表面的世俗生活背後,也因其久遠而埋藏無數鮮為人知的故事:一個女工在舞會上與“老毛子”意外受孕,生下的“二毛子”歷盡人間羞辱,女工一生枯守至死不悔;丟丟敢為萬人先,不僅嫁給“二毛子”,而且敢於為民眾也為自己守護那個僅存的理想與生存的家園。《起舞》有刻骨銘心的愛情,也有齊耶夫可以理解的偷情,“情”是《起舞》的起點也是歸宿。哈爾濱的“老八雜”就這樣幻化為坦率的人格和達觀的性格。跌宕的故事和多種文化的交融將《起舞》裝扮成北國的俏麗佳人。
與遲子建的《起舞》大異其趣的,是深圳青年女作家吳君的《親愛的深圳》。吳君曾因長篇《我們不是一個人類》受到文壇的廣泛關注。許多名家紛紛撰文評論。一個新興移民城市的拔地而起,曾給無數人帶來那樣多的激動或憧憬,它甚至成為蒸蒸日上日新月異北方的象徵。但是,就在那些表象背後,吳君發現了生活的差異性和等級關係。作為一個新城市的“他者”,底層生活就那樣醒目地躍然紙上。《親愛的深圳》,對城市的打工生活的表達達到了新的深度。一對到深圳打工的青年夫妻——程小桂和李水庫,既不能公開自己的夫妻關係,也不能有正當的夫妻生活。在親愛的深圳——到處是燈紅酒綠紅塵滾滾的新興都市,他們的夫妻關係和夫妻生活卻被自己主動刪除了。如果他們承認了這種關係,就意味著他們必須失去眼下的工作。都市規則或資本家的規則是資本高於一切,人性的正當需要並不在他們的規則之中。李水庫千里尋妻滯留深圳,保潔員的妻子程小桂隱匿夫妻關係求人讓李水庫做了保全。於是,這對夫妻的合法“關係”就被都市的現代“關係”替代或覆蓋了。在過去的底層寫作中,我們更多看到的是物質生存的困難,是關於“活下去”的要求。在《親愛的深圳》中,作家深入到了一個更為具體和細微的方面,是對人的基本生理要求被剝奪過程的書寫。它不那么慘烈,但卻更非人性。當然,事情遠不這樣簡單,李水庫在深圳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有機會接觸了脫胎換骨、面目一新的女經理張曼麗。李水庫接觸張曼麗的過程和對她的欲望想像,從一個方面揭示了農民文化和心理的複雜性。這一揭示延續了《阿Q正傳》《陳奐生上城》的傳統,並賦予了當代性特徵。吳君不是對“苦難”興致盎然,不是在對苦難的觀賞中或簡單的同情中表達她的立場。而是在現代性的過程中,在農民一步跨越“現代”突如其來的轉型中,發現了這一轉變的悖論或不可能性。李水庫和程小桂夫婦所付出的巨大代價,是一個意味深長的隱喻。但在這個隱喻中,吳君卻發現了中國農民偶然遭遇或走向現代的艱難。民族的劣根性和農民文化及心理的頑固和強大,將使這一過程格外漫長。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李水庫還是程小桂,儘管在城市裡心靈已傷痕累累力不從心,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很難再回到貧困的家鄉——這就是“現代”的魔力:它不適於所有的人,但所有的人一旦遭遇了“現代”,就不再有歸期。這如同中國遭遇了現代性一樣,儘管是與魔共舞,卻不得不難解難分。也正因為如此,吳君的小說才格外值得我們重視。
二、小鎮風情和善與惡
城市的周邊是城鄉交界地帶的小鎮。中國的小鎮因其千變萬化而別具韻味。但也正因為處於城鄉交界處,在中國城市不斷膨脹和鄉村萎縮得到更多注意的時候,小鎮風情依舊,卻只能在懷鄉者的鄉愁和旅遊者“窺秘”時被光顧。因此,當代文學的小鎮景觀一直不如現代文學發達。值得注意的是,一旦文學坐落於小鎮的時候,它煥發的光彩竟如此令人震動或震驚。
魯敏作為70後作家,近年來的中、短篇小說有相當高的聲譽和口碑。《逝者的恩澤》,是一篇構思縝密、想像奇崛、苦澀淒婉又情調浪漫的小說。無論它的趣味還是內在品格,在當下的中篇小說中都可謂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小說可以概括為“兩個半男人和三個女人的故事”。那個不在場者但又無處不在的“逝者”,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一切都因他而起;小鎮上一個風流倜儻、有文化有教養的男人,被兩個年齡不同的女性所喜愛,但良緣難結;一個八歲的男孩,“聞香識女人”,只因患有嚴重的眼疾。女人一個是“逝者”陳寅冬的元配妻子紅嫂,一個是他們的女兒青青,還有一個就是“逝者”的“二房”——新疆修路時的同居者古麗。這些人物獨特關係的構成,就足以使《逝者的恩澤》成為一篇險象環生層巒疊嶂的作品。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通俗文學常見的元素,在魯敏這裡並沒有演繹為愛恨情仇的通俗小說。恰恰相反,小說以完全合理、了無痕跡的方式表達了所有人的情與愛,表達了本應仇怨卻超越了常規倫理的至善與大愛。紅嫂對古麗的接納,古麗對青青戀情的大度呵護與關愛,青青對小男孩達吾提的親情,紅嫂寧願放棄自己乳腺疾病的治療而堅持醫治達吾提的眼疾;古麗原本知道陳寅冬給紅嫂的匯款,但她從未提起等,使東壩這個虛構的小鎮充滿了人間的暖意和陽光。在普通生活里,那些原本是孽債或仇怨的事物,在魯敏這裡以至善和寬容做了新的想像和處理。普通人內心的高貴使腐朽化為神奇,我們就這樣在欷獻不已感慨萬端中經歷了魯敏的化險為夷絕處逢生。這種浪漫和淒婉的故事、這種理想主義的文學在當下的文學潮流中有如空谷足音,她受到普遍讚譽當之無愧。
近年來,溫亞軍的小說,特別是中篇小說曰趨成熟。他寫的都是尋常日子百姓人家,都是普通的日常生活。但日常生活也有緊要處,也有生存或心理邁不過去的門檻。在《赤腳走過桑那鎮》中,幾個人物就都面對著必須要邁過的門檻:鎮長必須完成縣裡捕殺所有狗的任務,不然就無法向縣裡交代;方大牙必須殺掉最後一隻狗,儘管那是國小校長、無數官員姘頭的哈巴狗。不然,鎮長不僅不會兌現為他找媳婦,而且還拿不到捕殺狗的酬金;方小妮一定要嫁給補鞋的老頭兒蔣連省,不然就還要在娘家寄人籬下。但故事的最後我們看到,恰恰是最無辜的孩子聶瓜瓜承擔了所有的後果,他還是因為舅舅方大牙捕殺了校長的哈巴狗被開除了。小說中苦難氣息漫長無邊,赤腳走過桑那鎮的孩子聶瓜瓜在眼前久久佇立。
就在這樣壓抑無望的氣氛中,溫亞軍還能夠從容地描寫景物和雕刻人物。聶瓜瓜為了躲避孩子們的追打,只能謊稱上學實際是逃學了。他來到河邊熬時間時,看到的卻是:
柳樹下面是安靜的河水,河水呈微黃色,有點像洗過腳的髒水。……不遠處的幾隻鳥在水面上盤旋,微微盪起的漣漪,太陽溫暖而均勻地落在河面、漣漪上,像一群魚在跳躍,粼光閃閃。
現在的小說很少見到抒情和描寫,抒情和描寫往往被認為是和現代小說無關的,是幼稚或膚淺的。但事實不是這樣。溫亞軍對人物的刻畫也頗見功力:
外婆的雜貨店受到衝擊,幾乎無人問津,靠牆的貨架落滿灰塵,上面堆滿過期的速食麵、火腿腸,還有各種油炸的膨化食品。過期的東西更賣不出去,外婆又捨不得給自家人吃,越積壓越陳舊,偶爾從外面走進雜貨店,能聞到那些積壓貨物散發出變質的味道。外婆聞習慣了那種味道,她像個古董商似的,整天守著那堆過期食品,天黑透也不關門,一隻蠅跡斑斑的十五瓦燈泡,用昏暗的光線罩住外婆,她看上去更像個古董。外婆眼光呆滯地望著透到門外的昏暗燈光,偶爾看到一個人影匆匆走過,以為人家是去中心超市購物,她嘴裡咕嘟咕嘟些什麼,臉陰得像要下雨。聶瓜瓜一般不去雜貨店,夜裡更不敢去,昏暗的燈光下,又瘦又小的外婆沒一點神采的眼光,使他想起童話里的老巫婆。
這種雕刻般的描繪,特別像戲劇演員所說的“心像”。在文字表達之前,作家的心裡已經有了具象的存在。這樣,描摹出來才得心應手入木三分。
三、鄉村中國的現代性
現代性是一個用得過多過濫的概念。但是,在描述與鄉村中國有關的文學的時候,我們不得不再次使用它。我們實在找不出更合適的概念,儘管這個概念也是語焉不詳詞不達意。除了鄉村改革頌歌之外,與鄉村中國相關的文學,大都被描述為“底層寫作”。我在一篇文章中糾正了這個臨時性概念,用“新人民性文學”來指涉這個文學現象。“新人民性文學”,是一個與人民性既有關係又不相同的概念。人民性的概念最早出現在19世紀20年代,俄國詩人、批評家維亞捷姆斯基在給屠格涅夫的信中就使用了這一概念,普希金也曾討論過文學的人民性問題。但這一概念的確切內涵,是由別林斯基表達的。它既不同於民族性,也不同於“官方的人民性”。它的確切內涵是表達一個國家最低的、最基本的民眾或階層的利益、情感和要求,並且以理想主義或浪漫主義的方式彰顯人民的高尚、偉大或詩意。應該說,來自於俄國的人民性概念,有鮮明的民粹主義思想傾向。此後,在列寧、毛澤東等無產階級革命導師以及中國五四運動時期的文學家那裡,對人民性的闡釋,都與民粹主義思想有程度不同的關聯。我這裡所說的“新人民性”,是指文學不僅應該表達底層人民的生存狀態,表達他們的思想、情感和願望,同時也要真實地表達或反映底層人民存在的問題。在揭示底層生活真相的同時,也要展開理性的社會批判。維護社會的公平、公正和民主,是“新人民性文學”的最高正義。在實現社會批判的同時,也要無情地批判底層民眾的“民族劣根性”和道德上的“底層的陷落”。因此,“新人民性文學”是一個與現代啟蒙主義思潮有關的概念。
在這個文學現象中,曹征路是一個有代表性的作家。他因《那兒》《霓虹》等作品蜚聲文壇。但包括對曹征路在內的“底層寫作”的提法已經有不同意見,反對者認為這一提法對作家立場要求過於明確。我的看法略有不同:沒有立場的作家是不存在的。即便是純粹形式探索的作家,也潛隱著作家沒有言明的立場。但“底層寫作”因其對象和主題表達的模糊,使這一臨時性的概念歧義百出。因此,我將這一寫作現象稱為是“新人民性的文學”。《豆選事件》延續了曹征路一貫關注當下中國現實的寫作立場,不同的是,他將視野從城市轉移到了鄉村。中國的民主化進程是每個公民都在關心的最重大的公共事務,但是,鄉村中國的民主化如何發展,需要怎樣的路線圖,卻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在《豆選事件》中,方家嘴子的選舉不僅密切地聯繫著權力和利益關係,同時也密切聯繫著普通民眾方繼仁、方繼武、菊子等與村長方國棟家族勢力的較量。現代文明在傳統的鄉村倫理面前不僅力不從心,而且,最後一定要付出沉重的代價。菊子從被迫的身體“獻身”到最後的身體消亡,使小說呈現了類似《那兒》的悽美與慘烈。那個試圖喚起民眾,以集體的力量捍衛正義的方繼武不能當選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他必須是這場選舉另一個意義上的犧牲者。民眾雖然悲憤不已但又無奈無助。曹征路對弱勢群體的關懷和書寫,對鄉村中國全部複雜性的理解,是這個時代最具是非觀和正義感的文學。
胡學文近年來異軍突起。2006年他的《命案高懸》受到普遍好評。他對農村生活的熟悉和講述故事的能力,使他的小說紮實又沉穩,情節的推進絲絲入扣,細節的描繪嚴密合理。《逆水而行》寫了一個幾經沉浮的村長霍品,在鄉長決定讓一個老闆承包在黃村地界的雞心湖千畝灘地的時候,他既要面對詭計多端又強硬霸道的鄉長吳石,又要面對為了維護基本生存被迫抗爭的啞女、黃毛等村民。霍品用農民的智慧應對吳石,又要舉步維艱地哄騙村民。當然,霍品已經不是梁生寶、蕭長春式的村幹部了。事實上,他也是一個權力的既得利益者,他不僅因為“村長”的職務滿足了男人的權力欲望,而且也因村長的職務滿足男人的女性慾望。但是,在關乎村民基本生存的問題上,霍品顯然良知未泯。他遲遲不在協定上籤字,最後甚至自己導演了一出“苦肉計”,讓人將自己裝進麻袋丟到鄉政府門前。意想不到的是,承包公司又改了主意,為了多個景點,湖邊的地村民又可以耕種了。主意只是一句話,但對村長霍品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情。現代性的不確定性在黃村發生了,但承擔這一切的卻一定是民眾和霍品這個最基層的幹部。它類似一場鬧劇,但劇情中的非主角們卻經歷了一場難以言說的苦痛。但沒有人向他們解釋,更不要說承擔責任了。胡學文對農村生活流程的熟悉和呈現,使《逆水而行》有了無限豐富的寓意和闡釋的多種可能性。
與《豆選事件》有相似性的是荊永鳴的《老家》。它也與農村選舉有關,也發生了人命關天的大事情。不同的是,故事是由生活在城裡的人轉述的。叔丈人、二姐夫都到城裡向“我”借錢,借錢都是為了村里選舉。“老兄弟”遇年落選之後,死於小煤礦被謊稱為凍死的。於是叔丈人開始了漫長的上訪。結果是可以想像的。值得注意的是,也只有是來自“老家”的“我”,才會在城市想起苦難的鄉村,一個再熱愛老家的人,面對盤根錯節的鄉村中國,也只有“鄉愁”而無能為力。這些年來,荊永鳴因書寫“外省人”而聲名鵲起。《老家》的發表,表達了京城外省人的“大不易”之外,又乎添了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老家”的焦慮。
葛水平的《比風來得早》,與她2004年以來的寫作風格有了較大的變化。故事雖然還是發生在她熟悉的鄉村,但主角卻是一個來自鄉村的“小公務員”。一個曾經熱愛文學,但為了仕途不得不“戒掉”文學的縣城小官員。衣錦還鄉是鄉村知識分子的夢想。衣錦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吳玉亭在還鄉前有了晉升的希望,在他看來,還鄉風光一下不可能影響前程。但是,就在他榮耀鄉里的時候,他晉升的希望破滅了,他想像的情人,或者有可能成為妻子的人為他帶來了這個訊息。小說集中描繪了吳玉亭在縣政府辦公室、短暫還鄉時的心理活動和變化。一個命運為仕途所左右的“小公務員”的形象躍然紙上。葛水平的智慧,是將這個虛榮又脆弱的人物仍然置放在鄉間,在作家和被述對象都熟悉的環境中展開故事。這不僅使敘事從容無礙,而且也通過更深遠的歷史之光,照亮了吳玉亭自我期待的文化根源。鄉里的民風民情、鄉村倫理和價值觀念,以不變的樸素培育了吳玉亭最初的仕途夢想。鄉親包括父親關心的總是他當官的“級別”,總是逢迎著說他“該上去”了。但小說最後還是瀰漫著徹骨的悲涼。
講故事的方法,或者說小說的敘事方法,越來越被作家所重視。孫惠芬在2006年發表的《燕子東南飛》,就因敘事視角的有趣變化引起了批評界的注意。《天窗》在敘事方法上有了新變化和探索。鞠老二、小久子、大娘們兒,是小說的三個人物,三個人物三種不同的視角在觀察對方,在判斷同一事物。他們面對的是人性中最基本的,也是終極的事物。比如食物、性和死亡。不同的人物有不同的心理緊張和恐懼。鞠老二對食物的敏感和貪婪、小久子對性事的焦慮以及大娘們兒最後處理死屍時心理的細微變化,在小說中都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作家對這些被貧困和愚昧所左右支配的底層人的敘述和揭示,顯示了深厚的文學功力和探索的強烈願望。
徐則臣是近年來湧現的文學新軍,他旋風般的氣勢和作品的數量,都在證明著他堅實的創作實力和不可限量的文學未來。《蒼聲》是一部反映“文革”時期的小說。“蒼聲”是方言,是少年向青年轉化或過渡的時期。但“我”在“蒼聲”時期卻經歷了一場非同尋常的事件。村支書吳天野因為妒忌國小校長在村裡的威望,竟使出最卑劣的手段,污衊他姦污了傻子養女韭菜。然後遊街示眾非法羈押;吳天野的兒子“大米”,要狗不成便既殺又偷;在他當街看了一次傻女的乳房後,又動了他那個年紀不該動的念頭,誘姦了傻女。在道德理想統治一切的時代,鄉村道德跌落到如此地步。這就是“我”蒼聲時期所經歷的。那些血腥的人與事和靈與肉的折磨,就這樣留在了我的成長期。《蒼聲》是一部成長小說。它以極端的方式呈現了特殊歷史時期的社會生活,其銳利和鋒芒,是同類題材的巔峰之作。
面對一年浩瀚無邊的中篇小說創作,任何一種描述都捉襟見肘掛一漏萬。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文學遭遇沒有盡期的抱怨、指責甚至不再信任的時候,我仍然認為文學是這個時代最動人的場景之一。在鮮有掌聲的年代,作家們不懈的努力創作了雲蒸霞蔚的中篇小說。文學的問題更是文學之外的問題,這些問題不僅文學家解決不了,誰又能夠解決呢!
2007年11月15日於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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