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寫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鼓笛慢1
亂花2叢里曾攜手,窮3艷景4,迷5歡賞6。到如今,誰把雕鞍鎖定7,阻遊人來往。好夢隨春遠,從前事、不堪思想。念香閨正杳8,佳歡未偶,難留戀、空惆悵。
永夜9嬋娟10未滿,嘆玉樓11、幾時重上。那堪萬里,卻尋歸路,指陽關孤唱11。苦恨東流水,桃源路、欲回雙槳13。仗14何人細與、丁寧15問呵,我如今怎向16?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鼓笛慢:此詞調名,比較少見。萬樹《詞律》卷八杜文瀾按:“《詞譜》以此詞歸人《水龍吟》調,注云:‘此添字《水龍吟》兼攤破句法,采人以備一體。”’與前《水龍吟》對照,字數句式,多有不同,當為另一體,而以鼓與笛為伴奏者也。
2、亂花:盛開的繁花。
3、窮:盡。
4、艷景:猶美景。
5、迷:迷戀,入迷。
6、歡賞:歡樂游賞。
7、雕鞍(ān)鎖定:謂盡力挽留。
8、杳(yǎo):無影無聲,杳無音信。
9、永夜:長夜。
10、嬋(chán)娟:本意為美好。後多指月。
11、玉樓:指女子所居之樓。
12、陽關孤唱:陽關,即《陽關曲》,古代送別時所唱。
13、桃源路、欲回雙槳:舊注引梁吳均《續齊諧記》劉晨、阮肇入天台山採藥遇二仙女事釋之,似未盡妥。詞雲“欲回雙槳”,謂入桃源時有船可通也。因知此用陶淵明《桃花源記》事,記云:“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或二事並用,宋詞中常見之。雙漿:指船。欲回雙漿,謂想借船以回到桃源之中去,既遠避塵世,又能諧昔日之歡。
14、仗:依仗,依靠。
15、丁寧:即叮嚀。
16、怎向:爭向,怎奈。
白話譯文
整日裡歡聚在一起賞花觀月,幾乎把所有的好景都看盡了,都痴迷了;總以為好日子還長著呢。到如今,是誰把宴遊的車輛都鎖定了,不讓我們往來呢?這歡娛像春歸一樣遠遠地去了,不可能再復現了。這些事也不敢再想啊,想起來就讓人覺得難受。我一直思念著貶居窮荒僻壤的友人們,好長時間了,得不到他們的音訊,想起他們的處境也都與我一樣,孤單一人,沒有個共解憂愁的夥伴。留戀往日的歡娛,只能惆悵如今無法相會。
夜真長啊,可在長夜裡月亮一直未圓,月未圓,人也就難以團圓,我何時才能重上玉樓與你相會呢?我在離家萬里之外的郴州,總思念著何時能夠返回家鄉。可即使我真的能回鄉,在離開郴州時,也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連個唱陽關送別曲的朋友也沒有,這多讓人受不了啊!東流水,我真恨你呀!原來總以為跟著你能找到一塊世外桃源,現在看來白跑了一趟,還是回去吧,不要猶豫了。但把船搖向哪裡呢?我該找個人商量商量,細細籌劃一下,我下一步的路該怎樣走。
寫作背景
宋紹聖元年(1094年),少游坐元祜黨籍,貶監處州(今浙江麗水)酒稅。此時他心境悽苦,乃修懺於法海寺。三年(1096年),以謁告寫佛書為罪,削秩徙郴州(今湖南郴縣)。郴州比處州更遠,距離詞人的故鄉和汴京則更為遼遠。這首詞抒發貶謫郴州時的憂傷之情。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鼓笛慢·亂花叢里曾攜手》初讀似是思念佳人,但一點佳人的影子也沒有。作者擺了一個迷魂陣,在“佳人”的身上虛晃了幾槍,然後轉入他對友人們的懷念。作者初到郴州時,有“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元尋處”的慨嘆,而此詞卻說:“苦恨東流水,桃源路欲回雙槳。”表現出他對“尋桃源”的疑慮,而更多的考慮則是“我如今怎向”,開始思索今後了,面對現實了。此詞是詞人在郴州總結自己的過去,考慮自己的未來。
上半闋是回憶他從前的生活,詞人在蔡州與汴京時,曾涉足青樓,為歌妓寫詞。開篇從與戀人攜手賞花的美好回憶寫起,在對“好夢隨春遠”的痛惜之中,流露出離別後“香閨正杳,佳歡未偶”的無限惆悵。重上玉樓與佳人團聚這樣簡單的願望,卻無法實現,因為詞人正處在“西出陽關無故人”的孤零處境中,受著現實的種種羈絆,他只能將所有的感傷交付給長長的嘆息,相思中透露出身不由己的無奈。因此,詞人在結尾處發出“仗何人,細與丁寧問呵,我如今怎向”的疑問,滿腹辛酸汨汨流出,既揭示了他對命運的惶惑,更突出了他相思無望的悲涼。
過片緊承前意,脈絡不斷。表面上仍以綺語寫艷情。詞人舉頭望月,月兒還未團圓,它象徵著人之團圓時機還未到來。因此他對重上玉樓(重回朝廷)表示懷疑。從寫艷情到寄慨身世,都是自然的過渡,如灰蛇蚓線,忽隱忽顯,使人不覺,可見藝術手法之高妙。
故詞人云:“那堪萬里,卻尋歸路,指陽關孤唱。”詞人愈貶愈遠,求歸不得,心緒無比悲涼。古人西出陽關,遠征塞外,總有家人與親友備酒餞別。可是此刻的詞人,獨自南遷,舉目無親,只能一個人唱著《陽關曲》。“孤唱”二字,用得極妙,它點明了遷客身份,也渲染了淒涼悲苦的氛圍。比他略早的張舜民在《賣花聲》詞中說:“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陽關。”張於元豐年間,被謫往郴州,途經洞庭湖畔岳陽樓,寫下此詞,表達心頭的悲憤。少游元祐年間與舜民有交往,也許讀過他的《賣花聲》,熟悉這一辭旬。張怕聽令人腸斷的《陽關曲》,秦則一人孤唱《陽關》。二人處境相同,心情相似,但在對待《陽關曲》的藝術處理上,卻手法有異。張重於憤,秦偏於悲,在宋代的遷謫文字中各具特色。
此詞又不僅僅是一首相思之作。古典詩歌,常常通過男女戀情別抒懷抱。秦觀此詞,就能從細膩隱約的相思筆墨中讀出作者自傷不遇的複雜心境。在他那“不堪思想”的“從前事”中,不僅有對美好戀情的回憶,還有對春風得意的往事的回首。在“誰把雕鞍鎖定”的無奈探詢中,不僅有戀愛被阻隔的苦惱,更暗合事業遭受打擊、壯志消磨的感慨。在“卻尋歸路”、“欲回雙槳”的嚮往追尋中,不無想要得到朝廷重新任用的期待。在“如今怎向”的茫然中,他面對人生挫折的失意與遺憾之感相當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