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雞賦》是北宋文學家張耒創作的一篇賦。文章先寫雄雞的外表,突出它剛毅堅強的氣概。接下來則寫雄雞“司晨而鳴”的情景,突出其堅守職責、為人類報曉的精神。夜氣嚴寒,萬籟無聲,忽然雞聲鳴起,三唱之後沉寂下來,但這時已是五更已盡,天色朦朧,又迎來了一個黎明。這篇賦在構思上很有特色。祖逖、劉琨有聞雞起舞的故事,作者棄而不用,也不由此引發,有意摒棄陳詞濫調,別開蹊徑。作者顯然是在托物言志。這隻老雄雞被刻畫得神貌如生,儼然是一副剛強的老者神態,無疑正是作者的寫照,抒發了老而彌壯、昂揚向上、奮發不已的精神。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鳴雞賦
- 出處:《張右史文集》
- 作者:張耒
- 創作年代:北宋
- 作品體裁: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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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鳴雞賦
先生閒居學道,昧旦而興。家畜一雞,司晨而鳴。畜之既久,語默有程。意氣武毅,被服鮮明。峨峨朱冠,丹頸玄膺。蒼距矯攫,秀尾翹騰。奉職有恪,徐步我庭。啄粟飲水,孔肅靡爭。山川蒼蒼,風霰宵凝。黯幽窗之沉沉,恍余夢之初驚。萬里一寂,鐘鼓無聲。聞振衣之腷膊,忽孤奏而泠泠。委更籌之離亂,和城角之淒清。應雲外之鳴鴻,吊山巔之落星。歌三終而復寂,夜五分而既更。萬境皆作,車運馬行。先生杖履而出,觀大明之東生。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 先生:作者自謂。閒居:此時作者已落職閒居於陳州。
- 昧(mèi)旦:天將明而尚未明之時。興:起床。
- 畜:飼養。
- 司晨:主報曉。
- 語默有程:不說話,但有一定法式。
- 武毅:勇武剛毅。
- 被服:穿戴。指雞的羽毛。
- 峨峨:高高的。朱冠:紅色的雞冠。
- 丹頸:脖子上長滿紅羽。玄膺(yīng):胸部長滿黑色羽毛,一作“元膺”。
- 蒼距:蒼青色雞爪。距:本是雞腿末端後面突出像腳趾的部分,後泛指雞爪。矯攫(jué):強有力地抓取東西。
- 秀尾:漂亮的尾羽。翹騰:高高挑起。翹本為雞尾長羽,因其上挑,故有高意。
- 奉職有恪(kè):謹奉職守。
- 徐步:慢步。
- 孔:很。肅:威嚴。靡爭:不爭搶。
- 蒼蒼:深青色。
- 霰(xiàn):降雪前落下的似凍的小雪粒。宵:夜間。
- 黯:黑。幽窗:深窗。沉沉:深沉,指天還沒有完全亮。
- 恍:恍恍惚惚,指似醒非醒。初驚:剛被驚醒,一作“欲驚”。
- 萬里一寂:到處一片寂靜。
- 振衣:拂拭衣服,指雞抖動羽毛。腷(bì)膊:象聲詞,形容雞鼓翼的聲音。韓愈《鬥雞聯句》:“腷膊戰聲喧。”
- 孤奏:指雞單獨鳴叫。泠(líng)泠:形容聲音清越。
- 委:棄。更籌:古代夜深計時之器。離亂:凌亂,一作“雜亂”。
- 和:應。淒清:寂靜。
- 應:呼應。鳴鴻:鳴叫的雁。
- 吊:慰問。
- 歌三終:雞鳴三遍。終:古樂章專用術語。歌樂或奏樂一章為一終,每奏凡三終。復寂:恢復到寂靜無聲。
- 五分:把一夜分成五更。《顏氏家訓·書證》:“漢魏以來,謂為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又雲鼓,一鼓、二鼓、三鼓、四鼓、五鼓;亦云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既更:盡更,指五更已過,天將明。
- 萬境皆作:各個地方都起來了。一作“萬戶皆作”。
- 車運馬行:乘車馬行路之人都上路了。一作“車驅馬行”。
- 杖履:拄杖穿鞋。出:到戶外。
- 大明:太陽。東生:東升。《禮記·禮器》:“大明生於東。”
白話譯文逐句全譯
有位先生閒居無事,以道自娛。每天天剛亮就起床,家中飼養一隻公雞,以便讓它晨鳴報曉。雞養得已經很久了,它的鳴叫或沉默都有一定規則,它的氣度意緒很威武剛毅,身上的毛色鮮艷明亮,有著高高的紅冠,有著紅色的頸項和紅黑色的前胸,灰色的爪子用力迅急抓取,長長的尾毛向上翹起。它恭敬而謹慎地奉行它報曉的職責,它常常緩步走到庭院中吃食飲水,神態莊重而嚴肅,從不爭食。當山川蒼茫一片的夜色,風霜凝結,幽窗沉沉,人們尚在夢中的時候,萬里一片寂靜,也無鐘鼓之聲,就會聽到它拍打翅膀的噼啪聲,忽然引頸高鳴,泠然動聽,它的鳴叫可以捨棄零亂的打更聲,這鳴聲伴隨著城中淒清的號角聲,應和著雲外嘶鳴的飛鴻,似乎在弔唁山頂上漸次消失的晨星。鳴叫三遍之後又歸於寂靜,這時夜已到了五更,萬物又都行動起來,車馬開始運行。先生便拄著手杖,穿上鞋襪,去觀看日出了。
創作背景
《鳴雞賦》寫於宋徽宗大觀四年(1110年)前後,這時張耒閒居陳州。此前,張耒在新舊黨爭中一再遭貶。宋徽宗崇寧元年(1102年),他為蘇軾之死舉哀行服,被貶為房州別駕,安置黃州,五年後移居陳州,此賦當寫於居陳州之時。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先生閒居學道,昧旦而興。”開頭這兩句,看來似乎平淡無奇,其實內容極其豐富。張耒有“男兒當封侯,寧為老書生”(《送胡考甫》)的抱負,痛恨惡人逞暴肄虐的現實,憎惡互相傾軋的腐敗世態,同情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的勞動者。想同大敗曹操於赤壁的孫權那樣去抵禦外侮,乾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可是嚴酷的現實卻使他在新舊黨爭中一再被貶斥,壯志難伸,最後落得個閒居陳州、無事可乾的結局。在張耒的不少詩文中表現出一種閒適恬靜的情趣,這只是表面現象。其實他的內心是極其憤慨的。“閒居”而心不閒,“昧旦”已不能寐,非“興”不可。這么豐富複雜的內容,卻以簡煉含蓄而又平易的“閒居學道,昧旦而興”八字表現出來,不是“筆力絕健”(《宋史·張耒傳》),是不能達到這種高度的。“家畜一雞“以下十四句,是一幅老雄雞的寫生畫。老雄雞經過長期的培養,具有良好的品德,語言不多,卻遵守一定的規章,“司晨而鳴”。它不僅有華美奪目的羽毛,而且有勇武剛毅的意志和氣概。頭上是高高的鮮紅雞冠,頸上是赤紅的羽毛,胸脯闊大,距爪強勁有力,美麗的尾毛高高翹起;忠實地奉行職責,舉止從容不迫,威嚴莊重,卻只吃小米飲涼水而與世無爭。這隻老雄雞被刻畫得形神畢肖、栩栩如生,儼然是一副長者的神態,這正是作者在《送婿陳景初》一詩中所說的“乃翁風節老彌堅”的風貌的傳神寫照。由於作者是托物言志,因此,這十四句所描寫的與其說是一隻老雄雞,不如說是張耒的自畫像。
“山川蒼蒼”以下六句,似乎是寫老雄雞“司晨而鳴”前的情景:山川籠罩在黑暗之中,天氣嚴寒,周圍一派死寂,萬籟無聲。但一句“恍余夢之欲驚”,於靜中見動,增添了活氣,大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意味。這不僅僅是寫當時的實情實景,也不僅僅是與“閒居學道,昧旦而興”暗中呼應,而是作者在表現他“閒居”處境險惡和黑暗的同時,發抒“昧旦”前欲“興”而未“興”時,那種孤獨寂寞不安而懷有希望的複雜心情:黑夜該熬到頭了,黎明不會遙遠,起來,迎接黎明。
“聞振衣之腷膊……,夜五分而既更。”寫雞鳴三遍,夜盡晝來的過程。聽到雄雞鼓翼的腷腷膊膊的聲音之後,繼之而來的是“奉職有恪”,“司晨而鳴”的老雄雞單獨地奏起了第一樂章,聲音是那么清脆激越,劃破黑夜,響徹寒空。夜將盡,一根又一根的報更竹籤雜亂地堆聚在階石上。這樂章與城頭上司掌昏曉的淒清畫角聲彼此唱和,又與雲外的天鵝鳴叫聲遙相呼應,真像是為山頂墜落的星星在唱輓歌。“語默有程”的雄雞,樂奏三遍之後就沉寂下來了,五更已盡,天色將明。這八句,把敘事、寫景、抒情三者巧妙地融化在一起,通過“孤奏”“淒清”“歌三終而復寂,夜五分而既更”這些詞句,把作者一步一步昂奮起來的情感表現出來。他所憎惡的黑夜,終於過去了,他所喜愛的黎明,終於到來了,多么高興。
“萬境皆作,車運馬行。”寒夜業已過去,黎明已經降臨,千家萬戶的人們都動作起來了,車在飛駛,馬在奔騰,“萬里一寂,鐘鼓無聲”的情景已隨著黑夜一同消逝,到處是熱熱鬧鬧,人歡馬叫,到處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到處是熙熙攘攘、轂擊肩摩以迎接黎明的人們。雖然這僅僅是陽光普照的白天序幕,但是作者興奮得再也不能在家裡呆下去了。
“先生杖履出門,觀大明之東生。”作者扶杖漫步出門,呼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觀賞一輪朝日從東方冉冉升起。全賦至此,戛然而止。朝陽噴薄欲出,光芒四射,朝霞似錦的景象,留給讀者去想像;先生歡欣的心情,留給讀者去體會;生氣勃勃、光明璀璨的境界,也留給讀者去創造。這種結語,確有餘音繞樑之妙。
這篇賦,從立意構思上講,既不是祖逖、劉琨聞荒雞啼鳴而起舞的故事的直接引用,也不是李賀“雄雞一聲天下白”(《致酒行》)意境的簡單重複。作者是在托物言志、借景抒情,言“平生壯節終難變”(《平生》)之志,抒“梧桐真不甘衰謝,數葉迎風尚有聲”(《夜坐》)之情。因此,《鳴雞賦》是張耒匠心獨運的創作。如果說後來南宋辛棄疾的《清平樂·獨宿博山王氏庵》中,“布被秋霄夢覺,眼前萬里江山”的境界,受了張耒《鳴雞賦》的啟發,則是不無道理的。
名家點評
古代文學研究會理事長馬積高《賦史》:這是從《晉書·祖逖傳》所載劉琨、祖逖聞雞起舞的故事中引申出來的,但是作者並未點出這一故事,而只是就其中“此非惡聲也”加以具體而生動的描寫,從而在人們面前展現一種長夜已去,“萬境皆作”的生氣勃勃的景象,激進人們的奮發有為的精神,在抒情小賦中,可稱是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