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名稱:高加米拉戰役
- 地點:高加米拉地區
- 時間:公元前331年10月1日
- 參戰方:波斯帝國,馬其頓帝國
- 結果:馬其頓帝國獲勝,波斯帝國滅亡
- 參戰方兵力:波斯 20萬
馬其頓 4萬7千 - 傷亡情況:波斯 死亡10萬人
馬其頓 傷亡100人 - 主要指揮官:亞歷山大大帝,大流士三世
戰役背景,戰役經過,戰役開始,戰役過程,戰役結果,歷史評價,
戰役背景
在短短兩年時間裡,亞歷山大就從波斯帝國手中奪走了整個半個小亞細亞、敘利亞和埃及的控制權。無論是波斯貴族的騎兵,還是希臘與腓尼基人的艦隊,都沒能擋住馬其頓征服者的步伐。以至於像大馬士革、耶路撒冷和孟菲斯這樣的本土大城,都在對方的先頭部隊抵達後就宣布投誠。
作為征伐核心的馬其頓人,實際上正統領著一個由泛希臘文化成員所組成的國家聯盟。除了馬其頓王國本部,還包括了依附於他們的北希臘地區和大片色雷斯人部族。就算曾經多次聚兵抵抗的各希臘城邦,也在脅迫和利誘面前選擇了妥協。他們一同為亞歷山大提供了遠多於馬其頓本族部隊的軍事力量。幫助大帝在身處前線的同時,不至於後院著火,失去同本土的聯繫。由於彼此間都以希臘文化相通,所以在面對波斯人勢力時會相對團結。
在具體事務上,亞歷山大可以用自己的主力軍團去不斷挑戰對手,但不可能將主力分散到占領區進行消耗。所以,希臘聯盟的艦隊成為馬其頓人控制愛琴海水域的關鍵性力量。他們的各類僱傭重步兵也成為了馬其頓地方總督的武力保障。大量的商販帶來必要的補給品,而工程師為遠征軍製造他們所需要的攻城武器。至於來自各特定區域的騎兵、輕步兵,也是亞歷山大彌補主力軍系短板的必然選擇。
當馬其頓人將勢力範圍擴張到整個幼發拉底河以西,又讓大量的腓尼基人、賽普勒斯人、奇里乞亞人、猶太人和埃及人也紛紛入伙。通過保持原有的地方自治權和分發奪來的波斯金庫,亞歷山大在實際上已初步建立了只屬於自己的“新波斯帝國”。但只要原有的波斯中央威權還在,他的霸權就看上去像是一個臨時的軍事幕府。加上幼發拉底河本身不是好的自然屏障,無法阻擋依然財大氣粗的阿契美尼德王朝,迫使馬其頓軍隊必須繼續向東。
從公元前334年開始,大流士三世的波斯帝國不斷遭遇挫敗。雖然有非常成熟的王家大道系統,但可靠傳遞即時訊息仍顯得非常不現實。在波斯大王的決策抵達之前,形勢往往已發生了巨大變化。新的反饋也需要時間抵達中央宮廷,並讓重大決策顯得永遠比馬其頓人要慢一拍。即便大流士選擇了最佳的戰略陣地,還是無法抵抗廣袤版圖所帶來的距離遙遠。
亞歷山大給了大流士三世將近兩年的時間重整旗鼓,而後者充分利用這段時間重建波斯軍隊。大流士三世下令在帝國各省強制徵兵,組建了一支數量龐大的步兵部隊。他還主持了波斯軍隊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武器換裝,波斯騎兵大部分都配備了鱗甲,過去慣用的標槍也更換為希臘式樣的長矛,步兵則換裝更大、更厚重的盾牌。
在具體的部隊構成上,大流士儘可能使用各地的精銳,避免因兵員素質太差而造成不必要麻煩。由於此前的戰損和走失,作為精銳的希臘僱傭軍只剩下了2000多人。但依然有大量已換裝希臘武器的本族步兵和不死軍可供差遣。同時,曾由他擔任總督的亞美尼亞與卡帕多西亞也繼續忠於波斯,為其提供了很有戰鬥力的分隊。加上從敘利亞等地撤出來的貴族士兵與姍姍來遲的東部駐軍,足以同亞歷山大的遠征軍再次大戰。
大流士甚至還從印度河流域徵集了騎兵、戰象,並製造和集中了200輛戰車,以便在平原戰場上發揮巨大威力。雖然其總兵力不可能達到古代作家筆下的百萬之眾,但保持對馬其頓人的2:1優勢也並不困難。
問題在於,馬其頓軍隊會從什麼方向進軍?歷史上,大量希臘化士兵只有在庫那克薩戰役中才兵臨過兩河地區。那支由波斯叛亂者領軍的隊伍,期望走最為便捷的南線進攻巴比倫,卻因惡劣的地形而遭遇補給困難。大流士也效仿當年的阿爾塔薛西斯二世,將沿途的水井填埋,並收割糧食、摧毀果園,不給入侵者以可用的物資。
如果亞歷山大選擇從北線進攻,那么就需要再渡過底格里斯河,前進步伐會非常緩慢。以逸待勞的守軍,可以從容選擇應對之策。
古典史學家們對高加麥拉戰役中參戰的波斯軍隊數量眾說紛紜,亞里安認為有騎兵4萬人,步兵100萬人,戰車200輛;迪奧多羅認為波斯騎兵有20萬眾,步兵80萬人,戰車200輛;最保守的科丘斯認為波斯步兵戰鬥部隊有20萬人,騎兵4萬5千人,戰車200輛。後世史學家大多認為科丘斯提供的數字比較合理,因為在古典時代一支百萬人的大軍根本無法供給。但當代的看法更認為大流士的實際戰兵數量只有十萬左右。
大流士三世檢討伊蘇斯戰役,將失敗歸咎於戰場地形的狹窄,無法充分發揮騎兵的優勢,於是他為即將到來的大決戰精心選擇了戰場。高加米拉位於底格里斯河上游東岸,在巴比倫以北約300公里,毗鄰著名的波斯帝國大道,因而後勤運輸可以得到保障。高加米拉的地貌是平坦開闊、略有起伏的砂土地,非常適合騎兵活動。大流士三世特地讓人將戰場中央剷平,以便於波斯戰車衝鋒。他還花了很多時間操練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部隊,以使他們能夠協同作戰,共同打敗敵人。
戰役經過
戰役開始
公元前331年9月初,亞歷山大在完全平定埃及以後,終於率領大軍從敘利亞北部進入兩河流域,向波斯腹地進軍。
亞歷山大此行的目的當然是至關重要的巴比倫城,卻更希望直接找到波斯主力軍決戰。因為從過往的交手記錄來看,大流士精於戰略謀劃而不擅長臨戰指揮。馬其頓的新型軍隊,也勝於波斯的傳統模式。因此,沒有什麼能比決戰更顯得一勞永逸。
和二百多年以後進軍波斯的克拉蘇不同,亞歷山大選擇行軍路線時非常謹慎,他渡過幼發拉底河以後並沒有立刻南進,而是繼續向東渡過底格里斯河,然後沿著庫爾德山脈南行,這樣就避開了幼發拉底河上游的沙漠地區。為了保障自己的後勤補給線,亞歷山大在行軍路線上築城3座,並部署了衛戍部隊。馬其頓大軍一路上都有波斯輕騎遠遠跟隨,不用說那是大流士三世的偵查部隊。波斯王顯然想誘敵深入,馬其頓大軍安然無恙渡過兩河,沒有遭遇任何抵抗。大流士三世這個策略相當務實,波斯軍隊有十萬眾,糧草消耗驚人,離巴比倫越近後勤供給的壓力就越小;相反馬其頓軍隊勞師襲遠,越深入兩河流域腹地,後勤供給的壓力就越大。
當遠征軍逐步接近底格里斯河後,發現已有近20000人的波斯軍隊在對岸監視著他們。那是敘利亞總督馬扎亞斯率領的帝國西部殘軍,以來自敘利亞和卡帕多西亞的騎兵為主。由於缺乏步兵力量,他們實際上無法阻擋馬其頓人渡河,否則將可能重演格拉尼卡斯河的悲劇。而亞歷山大麾下部隊的渡河速度,也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由於主力士兵大都自己背負武器和給養,沒有太過繁雜的輜重負擔,僅僅通過充氣的皮囊就能完成泅渡。自知無法有所作為的馬扎亞斯,就及時離開了渡口,去到亞述平原的基地同主力匯合。
公元前331年9月24日,馬其頓軍渡過了底格里斯河。之後的數日內,詭異的月食現象讓兩方都暫停了戰爭行為。在看重天象與啟示的古代,月食屬於典型的不祥之兆。亞歷山大為安撫士兵而宣布全軍休整,大流士也膽戰心驚地閱讀著巴比倫祭祀們的占卜結果。
軍事角度而言,月食的突然出現,反而讓雙方都有了更多準備時間。大流士派人不斷整平那片名為高加米拉的荒原戰場,以便最大程度的展開部隊,並給騎兵和戰車的活動提供方便。亞歷山大也忙著率領精銳騎兵四處游擊,驅逐和抓捕波斯人的小股斥候力量,並進一步確定波斯主力軍的所在位置。作為輔助部隊的同盟者和輜重,也在渡河後構築了堅固營壘,讓遠征軍在陌生的環境內擁有一塊自己的“立足之地”。最後,亞歷山大還不忘控制了一座可以俯視未來戰場的小山,對大流士的軍隊做了詳細的評估。
到這年的9月底,馬其頓軍隊繼續向東前進,在離開主要營地後停頓於高加米拉平原的西側。亞歷山大召集了所有大小分隊的指揮官,宣布了自己思索多日的部署計畫。除了按照常規,依次部署夥伴騎兵、近衛軍步兵和各長槍方陣團外,還著重加強了兩翼外圍的掩護兵力。同時,將同盟軍單獨列為第二線預備隊,應付波斯人必然施展的包抄策略。這一決策的靈感,其實可能就源自色諾芬筆下的波斯立國者--居魯士大帝。他在同呂底亞帝國的決戰中,使用過類似的布陣方式。如今,亞歷山大卻要用類似的方法,對抗居魯士的直系後人。
戰役過程
在得到馬其頓軍隊步步緊逼的訊息後,等候多時的大流士也確定了自己的作戰方案。他將用大量的戰車和戰象去擾亂馬其頓人的陣腳,並用優勢騎兵去同時包抄對手的兩翼。最後以部署在前沿的精銳步兵為嚮導,策動二線援軍圍殲整支馬其頓主力。
9月30日,大流士就下令龐大的軍隊提前完成布陣。縱使要士兵在自己的戰鬥位置上度過整夜,也不能給對手以任何發起夜襲的可乘之機。然而,正是這個決定讓他的想法被亞歷山大看的一清二楚。
亞歷山大一定也會非常在意對方的左翼部署,因為那會是大流士對於伊蘇斯之戰的教訓總結。除了效仿希臘人組建的卡爾達克步兵外,那裡集中了來自波斯、巴克特里亞和裏海沿岸的眾多騎兵。顯然,波斯大王這次不想自己的左路被輕易突破,所以給負責這一翼指揮的總督貝瑟斯(貝蘇斯)以機動力強的部隊。足足100輛卷鐮戰車被部署在陣前,顯然有直接沖亂馬其頓精銳的意味。哪怕不能擊潰對手,也可以做到最大程度的拖延,給右翼重兵爭取時間。
最後在中路,大流士的個人安危由不死軍步兵和皇室貴族騎兵負責。他們的前方不僅有50輛戰車,還有15頭來自印度的大象。只是由於缺乏使用這些巨獸的經驗,波斯大王最後決定將其全部留在了後方營地。
波斯人作戰計畫的最大缺陷,是如何在混亂的戰場上控制如此龐大的部隊。根據最為保守的估計,其總兵力規模最少也接近10萬人。在相隔數里的戰場上,左-中-右三軍都由複雜的兵種構成多線。所以,其大部分兵力會在開戰後就失去控制。大流士的本意或許是讓兩位總督自行發揮,只在整體布局上做出要求。但這也為他的最後失敗埋下了隱患。
馬其頓軍隊按照慣例布陣。老將帕米尼奧率領6個密集陣15,000重裝步兵組成中央陣營,方陣之間的距離相當寬敞,這樣就有足夠的空間變換陣形;左翼主力是2,000特薩利重騎兵,他們右邊是一個營的希臘聯盟重騎兵300人,左側是1,000希臘僱傭軍步兵;亞歷山大親率2,000近衛騎兵在右翼打頭陣,他的左邊依舊是3,000精銳的近衛步兵。在陣線前沿亞歷山大部署了數千游擊步兵組成的散兵線,他們的任務是遏制波斯戰車的衝擊。其中既有最為善戰的阿格瑞安標槍兵,也有來自其他色雷斯部落的山地戰士。他們身邊往往還有來自馬其頓或克里特的精銳弓箭手掩護。因為馬其頓陣線的長度勉強和波斯中央方陣等齊,而波斯騎兵組成的寬大兩翼對馬其頓軍隊形成包圍之勢,亞歷山大在兩翼的側後方各部署了4個營的騎兵約1,200人,輕、重騎兵各占一半,斜向外組成側衛線,兵力布置前輕後重形成防守縱深。因為估計到自己的右翼將成為波斯軍隊攻擊的重點,亞歷山大給右翼側衛部隊加強了500名弓箭手和500名標槍手。另外在第一線部隊後面約1公里的地方,亞歷山大部署了第二道陣線,由大約15,000希臘聯盟步兵組成,這道防線的特別之處在於面向後方排列,顯然是為了防備波斯騎兵的大縱深迂迴包抄。部署完畢的馬其頓戰陣呈一個空心的梯形陣式。
由於戰後大流士三世的作戰序列被馬其頓軍隊所獲,古典史料留下了波斯陣線的詳細資訊。大流士三世充分利用寬廣的戰場地形,排列出一個長達8公里的巨陣。波斯王矗立於一輛金碧輝煌的戰車上在中央壓陣,他身邊是3,000忠實的禁衛軍,步、騎各一半;兩側排列伊蘇斯戰役倖存的2,000希臘僱傭軍;波斯中央陣線還包括印度騎兵和米底弓箭手數千人;中央陣線前面是五十輛戰車和十五頭印度戰象。波斯將領率領各自的部隊組成兩翼,巴克特里亞(Bactria,今阿富汗)總督拜蘇(Bessus)帶領16,000來自中亞草原的騎兵組成左翼,在左翼前沿大流士三世部署了100輛戰車和2,000塞提亞(Scythian)鐵甲騎兵組成的突擊集團,他們的目標顯然是亞歷山大統帥的馬其頓右翼。巴比倫總督馬扎依指揮的波斯右翼由16,000來自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和伊朗高原的騎兵組成,右翼前沿是50輛戰車和2,000亞美尼亞鐵甲騎兵組成的突擊方陣。巴比倫和阿拉伯步兵在後面組成第二道陣線。
當亞歷山大指揮著全軍向右翼發起斜行機動後,大流士也讓自己的左右兩翼開始分頭夾擊。分散在三個正面的200輛戰車,也幾乎同時向著眼前的目標發起衝擊。
在馬其頓散兵的努力下,大部分波斯戰車在半途中就慘遭攔截。少量倖存者得以靠近正在向右側機動的長槍方陣,卻依然被訓練有素的士兵散開躲避。隨之而來的是位於二線的希臘同盟軍,他們非常輕鬆地就將這些漏網之魚全部消滅。
但波斯的攻勢遠不止如此。長期擔任巴克特里亞總督的貝瑟斯,策動大量的東方騎兵殺向亞歷山大本人所在的右翼先鋒位置。這些人馬具裝的精銳分隊,很快將輕裝的希臘僱傭騎兵擊潰,並惹得亞歷山大派出更多同盟軍上前迎戰。馬其頓軍隊的戰場指揮系統,在這樣的機動交戰中優勢明顯。亞歷山大一方面要指揮身邊的騎兵機動,一面還能通過傳令兵、吹號和軍旗等手段,調撥其他位置的部隊相互增援。
於是,先前還氣勢洶洶的東方騎兵們突然發現,自己忽然深陷對手部署的戰術陷阱。不僅有更多馬其頓的同盟騎兵向他們發起反衝鋒,周圍還有趕來的輕步兵對自己投射火力,甚至有招募自亞該亞地區的希臘重步兵進行掩護。這些都是亞歷山大布置在右翼外側的預備力量,思路與大流士的集團分兵之策類似。
但更小的分隊規模,不僅節約了有限的兵力,還賦予指揮者以更多靈活搭配的選擇。
貝瑟斯則只能讓更多騎兵上前施壓,繞到更外側的位置突襲。但在那裡,他們又遇到了從第二線趕來的希臘同盟軍步兵,繼而被重步兵的盾牆擋住去路。因此,波斯左翼雖然在場面上看似圍攻著馬其頓人的右翼,實際卻被不斷前進的對方趕著向後撤退。但因為波斯重騎兵裝備精良,馬其頓人不得不承受著傷亡浴血奮戰。
在戰場的另一頭,馬扎亞斯的情況與貝瑟斯類似。大量武裝到牙齒的重裝騎兵,在騎射手掩護下嘗試側翼突襲。但他們也遭到了克里特弓箭手和色雷斯標槍兵的遠程狙擊。負責馬其頓左翼指揮的老將帕曼尼奧,一樣可以用來自雅典的僱傭步兵和其他希臘騎兵,不停的向波斯人發起反衝擊。其中,又以來自法爾薩魯斯等帖撒利城市的騎兵最為精銳。他們有著堪比馬其頓貴族的騎戰水準,在同亞洲強敵的對抗中不落下風。
當馬扎亞斯不斷延伸側翼兵力,同樣會遇到從第二線趕來增援的希臘同盟軍。但他們成功地壓制了帕曼紐,讓整個馬其頓左翼停下來進行防禦,波斯人的兵力優勢,迫使馬其頓的預備力量不斷左移應對波斯騎兵。當亞歷山大親自節制的右翼不斷前行後,就在中路的方陣步兵之間形成了一個致命的空檔。
一直穩居中路的大流士,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他不僅派出波斯中央陣線的禁衛軍騎兵和印度騎兵從缺口高速突破,也開始將原本排在二線位置的步兵也及時調撥上來。這個過程勢必會比較緩慢,但在兩翼部隊都以全力出擊的情況下,他和不死軍步兵的周圍實際上也沒有了其他掩護部隊。他深知亞歷山大擅長側翼突襲,不希望這一失誤被對手藉機抓住。
然而突破密集陣的波斯騎兵並沒有從背後攻擊馬其頓陣線,而是高速穿過第二道防線左側的缺口,直撲馬其頓大營。顯然波斯禁衛軍得到大流士三世的明確指令,不惜代價解救他的母親和兒女。戰前亞歷山大對大流士三世的心理刺激終於奏效,對親人的牽掛果然使波斯王在關鍵時刻失去理智。波斯禁衛軍同馬扎依派遣的3千精騎匯合,輕易驅散了看守馬其頓大營的色雷斯步兵,然後開始劫掠輜重馬車,尋找王室成員。根據古典史料記載,當大流士三世的母親從僕人那裡得知波斯軍隊大獲全勝,覺得難以置信,居然拒絕跟隨波斯救兵離開大營。無論如何,大營失陷沉重打擊了馬其頓官兵的士氣,帕米尼奧派人請示亞歷山大如何應對,亞歷山大回答說:「告訴帕米尼奧,不要在乎一點後勤物資的得失,如果我們贏得勝利,連波斯人的大營也將屬於我們」。
馬其頓軍隊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糟糕的局面,不但兩翼被敵人迂迴包抄,陣線中央被敵騎突破,連大營也失陷敵手。馬其頓官兵的抵抗意志已經到達崩潰的臨界點。就在此時奇蹟發生了。根據古典史料記載,一隻蒼鷹突然飛臨馬其頓陣線右翼上空,在亞歷山大的頭頂盤旋。祭司亞里斯坦德立刻跳上一匹戰馬,沿著馬其頓陣線賓士,大聲呼喚:「看那隻盤旋的鷹,這是馬其頓勝利的徵兆!」後世史學家大多認為「盤旋的鷹」其實子虛烏有,很可能是亞里斯坦德為了振奮馬其頓官兵的士氣編造出來的。高加米拉戰場是鬆軟的砂土地,數十萬人馬幾個小時的混戰勢必揚起漫天塵土,這種能見度下馬其頓官兵根本無法看到一隻低空盤旋的鷹。無論如何,顯然這個徵兆極大地鼓舞了馬其頓將士的士氣,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馬其頓陣線突然堅挺起來,第二線的希臘聯盟步兵甚至反攻大營成功,將波斯騎兵驅逐出去(如果波斯騎兵選擇向馬其頓陣線後方背擊,他們則會在後方抵禦波斯騎兵的衝擊)。
到當前為止,亞歷山大的夥伴騎兵與近衛軍步兵都沒有直接參戰。他們在周圍盟軍掩護下,穩步而堅定地離開原有位置,努力機動到波斯中央戰線的側翼。雖然周遭早已殺成一片,但他們卻還在苦等自己的最佳下手時間。為此,他們不僅要面臨整條戰線斷裂的危局,還必須對從側後方掠過的印度騎兵也視而不見。
直到亞歷山大發現整個波斯左翼已經被完全擠壓出原有位置,才下令夥伴騎兵和3000名近衛軍步兵加速前進,轉向大流士應該所在的左側。在遲鈍的波斯二線部隊就位前,發起了決定整場戰役勝負的致命一擊。
於是,在大流士等人的驚恐注視下,亞歷山大和他的菁英騎兵們拍馬殺到。負責保衛大王安全的不死軍也立刻轉頭迎戰,但面對大量居高臨下的3米長槍刺擊,只用2米長矛的他們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夥伴騎兵的高速衝鋒,更是讓適合遠距離作戰的複合弓迅速失效,戰鬥完全成為了血腥的近身肉搏。
很快,又有馬其頓近衛步兵及時殺到,配合騎兵展開了對波斯大軍核心的聯合絞殺。雖然波斯的最精銳步兵始終拚死抵抗,卻發現自己完全缺乏友軍協助。隨著4個馬其頓長槍方陣的靠近,密集的槍林徹底將波斯人壓制下去。
相比此前在伊蘇斯時的逃跑,大流士選擇戰鬥到底。但一支亂軍叢中射來的標槍,擊斃了為波斯大王駕車的馭手。由於場面混亂和視線不清,不少士兵以為是大王本人遭遇斬首。恐懼迅速在全軍中蔓延開來,致使不少人開始逃跑。事已至此,大流士也只能在左右人的要求下離開,在亞歷山大渴求的目光中沒入塵煙。
已初步獲得勝利的亞歷山大,準備繼續進行追擊,可來自戰場另一側的訊息卻打斷了他的原定計畫。
戰役結果
只有兩個步兵團為依託的帕曼尼奧,向亞歷山大發出了求援,表示自己已被馬扎亞斯的部隊所完全包圍。此外,印度騎兵攻擊臨時輜重營的訊息也一併抵達。兩件事情同時發生,讓馬其頓國王不得不調頭沖向自己的左翼部隊。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遭遇了實際上已開始瘋狂突圍的敘利亞和印度騎兵。經過慘烈的近距離搏殺,夥伴騎兵完成了對友軍的救助,而波斯人也得以在亂局中逃出生天。他們在右路打得異常頑強,卻不能挽救整場戰役的結局。
隨著高加米拉戰役的分出勝負,波斯帝國失去了最後擊敗馬其頓人的機會。大流士三世不得不撇下重要的巴比倫城,逃往更東方的米底地區避難。整個富庶的巴比倫尼亞也完全陷入了無防禦狀態,在稍後被亞歷山大的軍隊所輕易征服,馬扎亞斯也投降了亞歷山大。
歷史評價
總結高加米拉戰役,波斯軍隊的確已經盡其所能。大流士三世對馬其頓軍隊的優缺點研究的相當透徹,他的戰役部署揚長避短,非常有針對性。雖然波斯戰車的表現差強人意,但波斯騎兵將機動性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多點進攻加上大範圍扯動,使馬其頓各條戰線同時承受巨大的壓力,陣形很快支離破碎。波斯騎兵實現中央突破,將馬其頓陣線劈成兩半,波斯的勝機率先出現。只可惜在大流士三世眼裡,親人的安全和波斯王的尊嚴顯然比國家和軍隊的存亡更為重要,這個指導思想使他在關鍵時刻錯失良機。
亞歷山大既然願意在地形平坦開闊的高加米拉,打一場波斯人擅長的運動戰,應該早就預料到戰役初期的被動局面。對於亞歷山大來說,此戰惟一的取勝機會,在於馬其頓防線被波斯騎兵迂迴突破,陣營分崩離析之前,抓住大流士三世指揮的漏洞發動致命一擊。這無疑是一場豪賭。亞歷山大其實是在和時間賽跑,倘若波斯中央陣線的缺口出現得晚一些,或者近衛騎兵的向心突擊不能立刻達到目的,搖搖欲墜的馬其頓防線肯定會率先崩潰。亞歷山大已經不是第一次將他的將士置於背水一戰的絕境,無論是在伊蘇斯,還是在高加米拉,馬其頓軍隊都只有取勝一條路,失敗則萬劫不復,絕無可能全身而退。亞歷山大此戰給人印象最深的並不是戰術安排和戰役指揮,而是他孤注一擲、捨我其誰的霸氣。
在持續數小時的激戰中,雙方的主力步兵實際上都沒有太多交手機會。馬其頓的長槍方陣都在伴隨兩翼的騎兵機動,僅僅有過同卷鐮戰車和小股敵人的戰鬥。加上戰死的本族騎兵,傷亡不過30多人。
波斯人在戰役中的損失同樣不宜高估。儘管兩翼的騎兵和不死軍都遭到毀滅性打擊,但主力軍其實依然保持完好。甚至還有在伊蘇斯戰役中倖存的2000希臘步兵,也幸運地在高加米拉戰場中求得生存。波斯右翼騎兵的過快衝鋒,讓他們實際上遠離了主要戰鬥。他們也是全軍出現大規模潰散後,撤退秩序最好的分隊。稍後, 他們再次匯入了大流士的殘軍隊伍,與貝瑟斯的東方部隊一起,成為波斯大王的剩餘力量。
但由於高加米拉戰役的失敗,大流士失去了作為帝國經濟核心的巴比倫和主要的國庫資金。大批來自不同省份的部隊,不是按原路逃回家鄉,就是因為長期失敗而對抵抗不再抱有信心。因此,大流士的波斯軍隊實際上是被亞歷山大完全瓦解。
不過,大流士三世還是沒有放棄抵抗馬其頓入侵的最後一絲希望。他在離開巴比倫的同時,已經完成了對下一階段的作戰部署。戰術水平遠不如對手的波斯君主,會繼續嘗試以戰略手段遏制對方。這也逼得亞歷山大在取得史詩級大勝後,還得繼續向東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