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西門,向西向北各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這是人們耕作時必走的路。路很窄,兩個人並肩走也會感覺擠。
在不同的季節,小路上會有不同的風景。春天,路邊上會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點綴;夏天,抓地草長得滿滿的厚厚的,我們最喜歡光著腳丫踩在上面,軟軟的像鋪了一層厚厚的海綿墊;秋天,狗尾巴草和地里的莊稼同時成熟了,也黃橙橙的,小路像兩條金色的綢緞飄向遠方;冬日草枯了,小路也隨著冬天的來臨而冬眠了似的,路上鮮有人跡。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西北地——記憶里的村莊
- 作者:觸礁珊瑚島
- 原版名稱:西北地——記憶里的村莊
- 作品類型:短篇 -> 感受隨想
- 發表時間:2012-07-13
- 所屬社團:雀之16:14作品原文
簡介
出了村西門,向西向北各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這是人們耕作時必走的路。路很窄,兩個人並肩走也會感覺擠。
在不同的季節,小路上會有不同的風景。春天,路邊上會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點綴;夏天,抓地草長得滿滿的厚厚的,我們最喜歡光著腳丫踩在上面,軟軟的像鋪了一層厚厚的海綿墊;秋天,狗尾巴草和地里的莊稼同時成熟了,也黃橙橙的,小路像兩條金色的綢緞飄向遠方;冬日草枯了,小路也隨著冬天的來臨而冬眠了似的,路上鮮有人跡。
兩條路夾著的地方,被村民們稱為西北地。
西北地是被分成幾大塊的。
緊靠西門的地方,有一大片荊條林。秋冬季節,大人們會拿著鐮刀去割大捆的荊條,回家之後編成籮筐、糧食囤,也會編成笊籬,就是家裡盛饅頭的筐子都要用荊條箍邊,這樣才結實。
荊條林屬於我們孩童的是春季和夏季。春天荊條開始發芽長葉,夏天便鬱鬱蔥蔥了。我們每天都會鑽進荊條林捉迷藏,茂盛的荊條叢藏人是很容易的。藏起來容易找起來難,一般人是不願意找人的。不過我鄰居二妮總是很快就能把人找到,所以找人是她最大的樂趣。二妮是個特別細心的人,她是怎么找到我們的,這是她的秘密,是不會不告訴我們的。玩累了,把大片荊條壓倒鋪在地上,那是天然的床鋪。幾個人嘰嘰喳喳仰面躺在上面,聞著青草香,看著藍天白雲,心裡有說不出的愜意。看到村里炊煙裊裊升起,聽到有些急性子的母親呼兒喚女了,我們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家。回家的時候,我們還會像電影裡偽裝的解放軍戰士一樣用荊條編一頂草帽戴在頭上,神氣極了,好像自己真成了人民解放軍戰士似的。
荊條林北邊是一個打麥場。當時的打麥場只有麥收季節才是繁忙的,平時都閒著,也就三五個麥秸垛杵在那裡。長時間不用,打麥場也會長出小草來。長的最多的還是蒲公英,我們叫它“饃饃丁”,因為蒲公英剛長出花骨朵的時候,我們就把花骨朵掐下來吃了。蒲公英的花骨朵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有一點淡淡的苦味,也有一點淡淡的甜味。蒲公英不能當飽,但是能解饞。打麥場是一個天然的遊樂園,可以在這裡踢毽子搭“安屋”丟沙包滾腳踏車外胎。什麼玩具都沒有,也可以翻跟頭。那時候的孩子的體質都特別好,側翻前後翻都會。住在我家東面的一個姐姐前後翻可以翻五十多個,側翻能翻一百多個,翻起來就像旋轉的風車,那身段不亞於旋現在雜技團里的演員。
荊條林的西邊是村民的自留地,一般都種一些蔬菜瓜果。那裡是我們的禁地,大人們是不允許我們小孩子去的。
但是禁令對我們來說是沒有多大的約束力的,我們總會偷偷摸摸去。因為在那裡可以找到一些吃的東西,甜瓜西瓜是必然要摘的,有蒜薹也會**吃,有地瓜也會偷偷扒出來吃掉。當然,最美味的還是揪一把青蔥葉,摘兩個嫩茄子就著吃。
女孩子一般就是單純的找東西吃,男孩子一邊吃一邊搞破壞。在一次南瓜熟的時候,兩個調皮的男孩子在人家菜地里找到一個最大的南瓜,用小刀在上面刻出一個三角口,把瓜瓤掏出來,然後在裡面大便,最後又把刻掉的部分放回原處。聽他們說,那個南瓜當天就被摘走了,想想可能出現的後果,他們樂得在地上直打滾。
在菜地旁邊,有一口老井,井上還架著一個古老的轆轤,轆轤上拴著一條又粗又長的井繩,井繩的那頭繫著一個木水桶。每到用水的時候,人們就會搖動轆轤,轆轤吱吱呀呀的響,井繩一匝一匝纏在轆轤上。在井繩快要纏滿轆轤的時候,下面盛滿水的大木水桶就被提上來了。水被倒掉之後,把木水桶放在井口,抓著轆轤的手一松,木水桶又飛快的回到了井底。老井裡的水涼涼的,帶著絲絲的甜味,每看到有人打水,我們就會跑過去向人家討一瓢水喝。
看人打水是一種享受,自己打水是一種致命的誘惑。每次看到小孩子眼巴巴的盯著轆轤,大人們就會大聲吵嚷:“喝了水快回去,小孩子是不能在這裡玩的!”於是我們就一鬨而散。可是大人們不在的時候,我們會急巴巴地跑到井邊,伸著頭向井裡看,想知道井底是什麼樣子,嘰嘰喳喳地猜測井水為什麼源源不斷。
終於有一天我們突然明白了大人們為什麼不讓我們去井邊,因為一個男孩午後偷偷去井邊打水,結果失足掉進井裡。幸虧他的堂爺爺給白菜澆水,發現了他。
在自留地的北面打麥場的西面,有一片桑樹林。樹不多,也就百十棵。
那片桑樹林讓我們恐懼,又對我們充滿了誘惑。桑樹林是村裡的墓地,很多人死了就埋在那裡。小時候聽了太多的鬼故事,總是對鬼神很恐懼的。恐懼總是戰勝不了好奇和對美食的渴望,雖然一個人不敢去我們還是會結幫搭夥去的。
春天,小草剛剛發芽的時候,桑樹下嫩嫩的茅草開始長出嫩包,包里是還沒有成型的毛毛,我們叫它茅秧。這時候的茅秧是嫩嫩的,吃著有一種甜味,這就成了我們的美食,這個季節我們都會花大半晌的時間在這裡拔茅秧。當茅秧里的毛毛露出頭的時候,吃著就像嚼棉花一樣無味,這是老了不能吃了。
在茅秧漸漸老的時候,桑樹上開始結出小小的桑葚。我們急切地盼望著桑葚長大,桑葚長成型了,桑葚開始發白了,桑葚已經有點淡紅色了,每天都能得到桑葚的訊息。當桑葚開始變紅的時候,我們就會相約去摘桑葚。從有點紅開始摘,摘著摘著桑葚就紅得發黑了,這時候的桑葚最甜,所以我們幾乎天天在桑樹林裡。因為吃得太多了,每個人的手、嘴唇、牙齒、舌頭都是黑的,這也成了彼此取笑的由頭。
秋天,桑葚沒了,我們依然在這裡亂逛,因為這裡有一種叫“瓜蔞”的植物,小小的,有點紡錘形。摘下一個瓜蔞,剝開厚厚的皮,吃裡面未成型的種子,和春天的茅秧一樣美味。深秋的時候,地面上的植物都凋落了,但是地下的東西開始瘋長了。如茅草根,這時的茅草根都是白白的粗粗的甜甜的。挎一個小竹籃,拿一把小鏟子到這裡來挖茅草根,是這個季節我們最舒心的事。一邊挖一邊吃,小竹籃滿了,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把小竹籃提回家去,晚上還可以繼續吃呢!
在那個飢餓的年代裡,西北地賜予我們多少美食,又給我們多少美好的回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