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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
金·明昌四年(即南宋·紹熙四年,1193),奉章宗之命,于禁庭說法。時,帝親迎禮之,聞法開悟,遂賜其錦綺大僧伽梨。又建普度會,每歲設齋。承安二年(南宋·慶元三年),行秀住大都仰山棲隱禪寺。不久,又移至燕京報恩寺。元太宗二年,奉詔再領萬壽寺。未幾,退隱於從容庵,評唱宏智正覺之百頌,作《從容錄》六卷。元·定宗元年(一說端平三年)示寂,年八十一;有遺偈曰︰‘八十一年,只此一語,珍重諸人,切莫錯舉。’
塔銘節文:
行秀號萬松,姓蔡氏,河內解人也。父真,落魄俊爽,多藝能,好佛法。皇統初,游四方,盤桓沼水,喜永年風物,因家焉,師生十有五年,懇求出家,父母不能奪,禮邢州淨土贊公,業五大部。試於有司,在選者二百人,考官孫椿年置第七,老僧靖恩憂不能出其右,師讓之,獨獻律賦而歸。椿年嘆服,請冠之而妻以子,師不從。明年,受具足戒。挑囊抵燕,歷潭柘、慶壽,謁萬壽,參勝默老人,復出見雪岩滿公於磁州大明。公知法器,留之二年,言相契,徑付衣缽,送之以頌。師印可,閉戶讀書。淨土尊宿聞之,欣然與眾具疏敦請,師亦知緣至,遂就之,泰和六年,復受中都仰山棲隱禪寺請。是歲,道陵秋稱山下,駐蹕東莊。師以詩進,上喜。翌日,臨幸方丈,改將軍堝為獨秀峰,蓋取師名,留題而去。十月,雪岩凶問至,師將命駕,執事僧阻之,以大義必不可已,完顏文卿時在座,再拜嘆服。八年,駐錫古冀。迨天兵南下,燕都不守,諸僧請師渡河。師曰:“北方人獨不知佛法乎?”眾竟遁去。師處圍城,白刃及門,立率大眾誦楞嚴咒,遇善知識持杖衛護,咒畢而入,扶師登輿,得還祖剎。燕有豪族挾勢,異端並起,師數面折之,楊墨氣奪,然終為不喜者所擠,至於坐獄。色笑如故,與眾講金剛經凡七日,俄風沙蔽天,大木斯拔,主者察獄得雪,避仇海上。無何,復主萬壽。庚寅,御賜佛牙一,仍敕“萬松老人焚香祝壽”,重之不名也。後二年,六師振旅,師率僧道朝行宮,奉旨蠲徭免役,天下賴之。束髮執弟子禮者不可勝紀。編《祖燈錄》六十二卷,又《淨土》、《仰山》、《洪濟》、《萬壽》、《從容》、《請益》等錄,及文集、偈、頌、《釋氏新聞》、《藥師金輪》、《觀音道場》三本,《嗚道集辯》、《[宗]說心經》、《風鳴》、《禪悅》、《法喜集》並行於世。丙午四月五日示疾,七日書偈曰:“八十一年更無一語,珍重諸人不須我舉。”侍者驚報大眾,足甫及門而寂。
首先介紹一下塔銘的作者李仝。李仝,字稚川,弘州襄陽(今河北陽原)人。父李純甫(1177—1223年),字之純,號屏山居士,金末著名文學家,早年曾極力反對佛教,“作排佛說,殆不忍聞”,後來幡然悔悟,皈依佛門,成為萬松行秀的俗家弟子,所作《嗚道集說》對宋代理學家剽竊佛學思想頗多指摘。李仝本人生平資料不多。金末汴梁陷落後,元好間曾向耶律楚材舉薦五十四位中州名士,其中就有李仝。金亡後,李仝依附真定世侯史天澤,長期寓居真定,曾在真定路工匠都總管府任職。李仝與耶律楚材父子關係密切,耶律楚材為其父《楞嚴外解》作序,曾提到“其子阿同輩待余以叔禮”,這個“阿同”即為李仝。耶律楚材子耶律鑄文集中則有多首詩歌為其所作。李仝之父為行秀弟子,同時,他又與行秀另一弟子耶律楚材交往深厚,由他來撰寫塔銘,確實為總結萬松行秀生平的上好人選。
著錄
耶律楚材《萬松老人萬壽語錄序》
余忝侍萬松老師,謬承子印,因遍閱諸派宗旨,各有所長,利出害隨,法當爾耳。雲門之宗,悟者得之於緊俏,迷者失之於識情;臨濟之宗,明者得之於峻拔,昧者失之於莽鹵;曹洞之宗,智者得之於密,愚者失之於廉纖。獨萬松老人,得大自在三昧︰決擇玄微,全曹洞之血脈;判斷語錄,具雲門之善巧;拈提公案,備臨濟之機鋒;溈仰、法眼之爐,兼而有之;使學人不墮於識情莽鹵廉纖之病,真閒世之宗師也。
略舉中秋日為建州和長老圓寂上堂,雲︰‘有人問︰“既是建州遷化,為甚萬壽設齋?”師雲︰“此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又問︰“不是盡七、百日,又非周年、大祥,勘今日設齋?”師雲︰“月色四時好,人心此夜偏。”眾中道︰“長老座上誦中秋月詩,佛法安在?”師雲︰“萬里此時同皎潔,一年今夜最分明。將此勝因,用嚴和公覺靈,中秋玩月,徹曉登樓。直饒上生兜率,西往淨方,未必有燕京蒸梨餾棗,爆栗燒桃。”眾中道︰“長老只解說食,不見有纖毫佛法。”師雲︰“謝子證明即且致,為甚中秋閉目坐?卻道月無光,有餘勝利,回向諸家檀信。然軟蒸豆角,新煮雞頭,蒲萄駐顏,西瓜止渴,無邊功德,難盡讚揚。假饒今夜天陰,暗裡一般滋味,忽若天晴月朗,管定不索點燈。”’老師語錄,似此之類尤多,不可遍舉。且道五派中是那一宗門風,具眼者試辨看。噫!千載之下,自有知音。乙未夏四月,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晉 1卿,序於和林城。
遇難
迨天兵南下,燕都不守,諸僧請師渡河。師曰:“北人獨不知佛法乎?”眾竟遁去。師處圍城,白刃及門,立率大眾誦楞嚴咒,遇善知識持杖衛護,咒畢而入,扶師登輿,得還祖剎。燕有豪族挾勢,異端並起,師數面折之,楊墨氣奪,然終為不喜者所擠,至於坐獄。色笑如故,與眾講金剛經凡七日,俄風沙蔽天,大木斯拔,主者察獄得雪,避仇海上。
蒙古大軍南下後萬松行秀在燕京的這段經歷,為目前所見各傳記所缺。文中所說“異端”、“楊墨”,如翻閱一下耶律楚材《湛然居士文集》,即不難得出結論,應指當時在燕京地區盛行一時的大頭陀教(或被比貶作糠禪、糠櫱)。耶律楚材把大頭陀教比喻為儒教異端楊墨(楊朱、墨子),指出:“吾儒獨知楊墨為儒者患,辨之不已,而不知糠櫱為佛教之患甚矣。”他還告誡糠禪信徒元帥趙君瑞說:“糠櫱異端也。……君之於釋教重糠櫱,於儒道則必歸楊墨矣。”
大頭陀教風行之際,“北京講主”(很可能是耶律楚材《寄趙元帥書》提到的“甘泉勸書”的甘泉惠公)曾作《糠櫱教民十無益論》,萬松行秀亦作《糠禪賦》,均對大頭陀教進行了批判。據耶律楚材自述,在讀完《糠禪賦》後,“予請廣其傳,萬松不可,予強為序引以行之,至今庸民俗士謗歸於萬松,予甚悔之。”耶律楚材後悔的真實原因,結合塔銘記載,是萬松行秀為此成為了眾矢之的,鋃鐺入獄,並一度逃離燕京,避仇海上。而這段時間,耶律楚材卻遠在西域,無法對萬松行秀施以援手,提供保護。
需要提到的是,耶律楚材西征歸來,到燕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治盜賊,抓捕燕京地方長官、耶律楚材同族人石抹鹹得卜的親屬及勢家子多人,並公開處決了其中的十六人。所謂的“勢家”是否就是塔銘所說的“豪族”,尚無法肯定。如果二者可劃等號,耶律楚材整治燕京盜賊的動機就沒有那么單純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據大頭陀教的虔誠信奉者劉敏的傳記(《元史》卷一百五十三《劉敏傳》)記載:“初,耶律楚材總裁都邑,契丹人居多,其徒往往中夜挾弓矢,掠民財,官不能禁。敏戮其渠魁令諸市。”根據這一記載,導致盜賊橫生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耶律楚材自己!
史料
萬松行秀的傳記資料有很多,分別見明明河《補續高僧傳》卷十八、明淨柱《五燈會元續略》卷一、明通容《五燈嚴統》卷十四、明元賢《繼燈錄》、清超永《五燈全書》卷六十一、清性統《續燈正統》卷三十五、清通問《續燈存稿》卷十一、清聶先《續指月錄》卷七、民國喻謙《新續高僧傳》卷十七等,但最直接的資料則莫過於萬松行秀的塔銘,萬松行秀圓寂後,骨塔分建兩處,一處是今天北京西四磚塔胡同有名的萬松老人塔,另一處則在萬松行秀早年的出家地邢台淨土寺。前者歷經多次翻修,已找不到塔銘原文,後者雖已不存,但塔銘節文卻收於邢檯曆代所修縣誌中?筆者查閱了幾種版本的《邢台縣誌》,發現(嘉慶)《邢台縣誌》卷七《仙釋》所錄《萬松舍利塔銘》錯字較少,今即據此將塔銘節文轉錄於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