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砭時弊的漫畫人生
莊錫龍:針砭時弊的漫畫人生
漫畫其實很小,常常讓人看過後在思考中會心一笑;漫畫其實又很大,在方寸之間卻要將畫者的思想、學識、畫技、人品、智慧通通浸透在寥寥數筆中。
莊錫龍似乎就是為漫畫而生的,儘管他還擅長樂器、口技、朗誦、曲藝、體育等,有些幾乎接近專業水平,但自從1979年的一幅漫畫被報紙刊登後,他就再也沒有放下那支鋒利辛辣的畫筆。
莊錫龍是勤奮的,由於他在漫畫創作上的豐碩成果和作品的巨大影響,1993年成為深圳首批國務院獲“
政府特殊津貼”的專家,莊錫龍走的奮鬥之路,其付出的艱辛往往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莊錫龍又是感激的,他深知是深圳接納了那個有漫畫天賦的工人,深圳充滿活力的生活,不僅激發了他創作的熱情,而且也造就了一位中國著名的漫畫家。
苦澀童年
敲開莊錫龍的家門,迎出來的正如同事們所描述的那位方臉、寬眉、身材魁梧的“壯漢”。單單從外表上看,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人聯想到他是畫家,但走進莊錫龍家裡,似乎房間的每個細節——奇石、盆景、紫砂壺都透露著主人的喜好。莊錫龍笑呵呵地說:“牆上掛的油畫都是自己畫的,而客廳的那幅風景畫剛剛才完成。”
只有熱愛生活的人,才會挖掘出生活的真諦,並用他那辛辣的畫筆從種種細微的生活中洞穿出世相百態。
雖然現在莊錫龍生活安逸平靜,但他至今仍常常回憶起童年時的艱苦歲月,在那段苦澀的童年和少年生活里,不僅造就了莊錫龍堅強的性格,同時也為他將來創作漫畫提供了最豐富的生活素材。
家庭背景
莊錫龍的父母很早就從廣東潮陽去上海謀生了,但父親是個農民,只上過國小四年,母親則沒有讀過書,而在舉目無親的大上海,他們卻要養活這八口之家,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父親憑著在家鄉學的一點木工手藝,在家做些木屐拿去賣,而母親則帶著年幼的莊錫龍和他的兄弟姐妹一起去郊外挖野菜和草藥,洗乾淨後紮成一小捆一小捆在菜場邊叫賣。當時上海聚集了不少廣東人,這些具有廣東特色的野菜和草藥也喚起了他們的思鄉之情,於是大家經常來幫襯買這些東西。如果一天能賣上一、兩塊錢,母親就會歡喜得淚水漣漣,而年幼的莊錫龍也因此認識了不少野菜和草藥,什麼江剪子、白花珠草、蛇舌草……
社會經歷
莊錫龍說:“1983年我剛調來深圳時,一次在街頭的一個藥店門口,我突然發現了這些草藥,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了,看著這些草藥不僅讓我又想起了母親,也想起了少年時的困苦。”當時這個八尺男兒淚眼婆娑地望著那些草藥,久久不肯離去。
家境的貧困並沒有泯滅莊錫龍自強不息的品格,他勤奮地學習,像海綿一樣吸取著各種知識:文學、戲曲、音樂、美術、表演、體育……當時莊錫龍家裡付不起電費,每天晚上他都要點著微弱的油燈看書,為了看清書本上的字,莊錫龍得將自己湊到離油燈很近。那段生活雖然艱苦,但卻為莊錫龍以後成長為漫畫家積累了豐富的知識。
1965年,當莊錫龍捏著好幾份藝術學校、演藝團體的錄取通知時,他卻只有無奈地進入到上海一家工廠去當工人,因為家中實在無法負擔他的學雜費,而懂事的莊錫龍也決定暫時放棄理想,幫助父母養家餬口,撫養年幼的弟妹。
初露漫畫鋒芒
進入工廠後,莊錫龍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繼續在工余時間學習西畫。由於自己的特長,在來到工廠的第二年,莊錫龍就被調到工會做宣傳幹事,寫標語、畫宣傳畫、吹拉彈唱搞宣傳,十年下來,讓他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宣傳本領。但莊錫龍知道,自己最喜愛的還是繪畫。
機遇總是給那些時刻準備著不甘生活平淡的人。1979年上海舉行了一次大型漫畫展,與莊錫龍一起畫油畫的朋友建議他何不畫兩幅送去看看。就連莊錫龍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他送去的兩幅作品全部都入選了,並被《人民日報》、《諷刺與幽默》、《文匯報》等報刊刊登,這也激發了莊錫龍對漫畫的創作熱情,於是莊錫龍開始專心進行漫畫創作,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莊錫龍說:“創作漫畫絕非常人想像的那么簡單,漫畫家首先要是一個雜家,因為漫畫創作是一門綜合的藝術,僅僅靠精通一門知識是根本不夠的;其次,漫畫家要是個思想家,他要準確地從生活中的表象中看到事情的本質;同時漫畫家還必須是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評論家,因為漫畫家手中握的不是畫筆,而是外科手術刀,劃深了傷到健全的組織,劃淺了觸及不到病灶。”
漫畫家深圳製造
1983年,莊錫龍來到深圳,在《深圳特區報》從事美術編輯工作。雖然遠離生活了34年的上海,來到當時還是一片黃土地、鐵皮屋的深圳,但可以專心做自己喜歡的事,莊錫龍已經心滿意足了。
當時的國貿大廈還在澆灌地基,深南大道還在鋪設當中,莊錫龍也被這火熱的生活所感染,烈日下穿街走巷了解深圳的風土人情。他以近乎狂熱的精神投入到工作和創作中,源源不斷的漫畫作品在當時《深圳特區報》那間狹小的美術室里產生,又從這裡傳向全國各地和海內外報刊。嶄新的視角,深刻的諷刺,使莊錫龍的作品迅速得到了讀者的認可和喜愛,有時一天內全國幾份著名的報刊都同時刊登他的多幅作品,莊錫龍漸漸成為了人們熟知漫畫家。
來到深圳的這些年中,莊錫龍創作了大量漫畫作品,並且獲獎無數。小到火柴上的火花、雜誌的封面,大到中央電視台曲苑雜壇選用他的作品作為欄頭、全國高考題目,莊錫龍的漫畫以各種各樣的形式被人們熟悉起來。國家教委在使用他的漫畫作為高考作文題目時還專門給他寫了封信,感謝他對中國高考作出了貢獻,而在建國後的高考中,將漫畫作為作文題僅僅有兩次。莊錫龍說:“我從來沒有想到向使用自己這些作品的單位索取報酬,人活著就是要做點事,就要有點追求,我們漫畫家的作用就是要給後人留點啟發,這就夠了。”
深圳二十多年的飛速發展,也給莊錫龍的漫畫創作提供了大量的素材。翻開他厚厚的作品集,“從背心拖鞋到T恤西服皮鞋,從腳踏車到機車再到轎車,從鐵皮屋到小洋樓再到高樓大廈,從白熾燈到日光燈到豪華燈飾”,這些還只是表象。莊錫龍的漫畫更多的是針砭深圳在發展中出現的種種社會問題和不良風氣、醜陋行為等等。深圳大學的
蘇東天教授曾說,如果將莊錫龍的漫畫全部展出的話,那就是一部形象的深圳發展史。
首批政府特殊津貼獲得者
1993年,莊錫龍成為深圳首批國務院“
政府特殊津貼”獲得者,在當時的這批國家級的專家中,沒受過高等教育的莊錫龍,他的學歷也許是最低的。但深圳更關注的是這個漫畫家的作品給這個城市和他的人民帶來的思索和榮譽。
漫畫的未來
現在的莊錫龍的作品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但這絕不是那種功成名就般的懶惰,莊錫龍現在更多地想的是對中國漫畫未來的思考。莊錫龍認為,從某種程度上說,漫畫主要的功能還是諷刺,但另一方面,它諷刺的背後還要發自於一種高於生活的人文關注。只有超越了激進的狹隘觀點和立場,站在較高的角度去審視你所關注的事,漫畫就會顯得更加富有生命力。
看到現在漫畫界那股“哈韓哈日”風,莊錫龍不無擔憂地說:“我並不是說韓國、日本的漫畫不好,但模仿他們的風格是沒有出路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至今《大鬧天空》、《三個和尚》仍被認為是中國動漫界的經典。我也開始嘗試著用中國傳統的繪畫技巧來創作“水墨漫畫”,現在漫畫人才出現了青黃不接的局面,培養出色的漫畫人才是當務之急。”
對於現在的一些漫畫過於商業化,而時評漫畫不斷萎縮的現狀,莊錫龍也有著自己的看法,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漫畫人,面對目前商品大潮的衝擊,商業漫畫的利潤當然很可觀,而一幅時評漫畫不僅費時費力,而且稿費低廉,就算你很有熱情,但現在發表時評漫畫的平台也越來越少,如果現在的漫畫人不注重自己知識的積累,不沉下心來體味生活,即使想畫也不會畫好,因為這種漫畫更考驗一個人的底蘊,浮躁的心態是畫不好的。
讓莊錫龍高興的是,深圳在文化立市中,將動漫產業作為一項重要工程,喜歡挑戰自己的莊錫龍又找到了新的用武之地。莊錫龍說:“畫漫畫是我的職業,但在我心底漫畫更是我的事業,在漫畫的道路上我永遠都不會退休,我的漫畫事業沒有休止符。”
出版有《莊錫龍漫畫選》、《莊錫龍漫畫選集》、《莊錫龍漫畫》、《畫說世相》、《畫說生意經》、《針芒集》、《三人行》等多部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