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家的

老三家的

《老三家的》是由廢名所寫的網路類小說,2008年駐站作品。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老三家的》
  • 作者:廢名
  • 類型:網路類小說
  • 駐站時間 :2008年
獲獎,作品原文,

獲獎

“05之冬原創文學大獎賽”大賽獲獎作品三等獎

作品原文

我70好幾的人了,以撿破爛為生。,村里人都叫我木頭嫂。我的窩就在村子的屁股眼上,那裡很少有人去。到了晚上除了外面哭喪一樣叫著的西北風就是從村子中央傳來的狗叫聲了。幾年前我還有一個老伴。可老頭子一蹬腿就仍下我走了。老頭子沒走之前,我們湊錢買了兩副一大一小的棺材,大的是給他準備的,小的是給我留著的。可老頭子走的那天還是把那副小的給占了。幾年下來老頭子的身子已瘦的不成樣子,大的對於他已經太大。老頭子臨走的時候是我幫他穿衣服的。我摸著他身上凸出來的一塊塊骨頭,想起了這幾年來的生活。是啊,老頭子已經有好幾年沒吃葷了。這都怨我,是我常對他說要把日子儘量過的省一些,存一些錢等我們倆老了都不能動彈時用。可世上的事說不準,老頭子說走就走了,走之前也不打一聲招呼。現在我真後悔手頭存著的這1000塊錢。
老頭子雖然走了,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還經常跟他說話。我把一個大枕頭塞在被子底下,被子拱起來就像老頭子以前睡覺的樣子了。我坐在板凳上一邊洗腳一邊跟他嘮家常。我說一轉眼村里就冒出好多新房子來了,紅紅綠綠的,真顯眼真好看。我說新梅家今天殺了一頭豬有250斤,真夠大的,新梅還惦記著我,各喔我送來了一碗豬血。我見老頭子一聲不吭就不再跟他說什麼了。老頭子一定很累了,正做著夢呢!我一覺醒來再也睡不著的時候,又纏著老頭子要跟他說話了。
村子的屁股眼上現在就我一個人住在那裡。離我窩不遠的地方有幾間塌了一半的舊房子,從屋頂上掉下來的瓦片落得滿地都是。每年的中秋節我這裡就變得異常熱鬧起來。整個屋子裡好象灌滿了聲音,房間裡也枝杈枝杈地響起來。一群十三四歲的孩子拉著木板車往這裡撿瓦片來了。瓦片接二連三的從房頂上掉下來,喀擦喀擦地叫著,在這波浪般起伏的喀擦聲里,我又感受到好些年沒有過的熱鬧味了。熱鬧勁只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個把鐘頭就不見蹤影了。我推開門,見碎瓦片滿地都是,靜悄悄的。孩子們早推著一板車瓦片回去架"鐵塔"了。孩子們的高興勁兒,我見了直想流口水。除了他們,春元嫂常來我這裡坐坐。老遠響起幾聲特別的咳嗽聲,我就知道是春元嫂來了。春元嫂被肺結核折磨的不成樣子,走起路來右手常握著一根拐丈來支撐自己瘦弱的身子。春元嫂雖然全身是病,日子過的也不舒坦,但她從屁股挨在板凳上的那時起就很少跟我抱怨什麼。春元嫂常笑呵呵得跟我說今年過節她大女兒送了幾斤蘋果\幾斤香蕉\幾斤瘦肉給她。還說二女兒沒買什麼過來,臨走的時候就塞給她50塊錢。春元嫂說這些的時候,我只有聽的份。春元嫂坐在凳子上說話那會兒我就在一旁拾掇破爛。春元嫂有時指著我手裡的破爛說,木頭嫂,那廢紙多少錢一斤?我說,舊的三毛五,新的五毛。一會兒春元嫂又指著我手裡的瓶子說,木頭嫂,那瓶子多少錢一斤?我說,好的5毛一個,壞的就不值錢了,4毛一斤。春元嫂說完這些,幫我拾掇了一下破爛就走了。除了春元嫂常來這,鳳嬌豐年過節也會到我這裡來。論輩分,我也該叫鳳嬌一聲嫂子了。可我叫不出口,我怕自己一叫出口就更不是人了。鳳嬌是村裡有名的"罵人王"村里人都把她當作一堆狗屎,見了都遠遠地避著她。我和鳳嬌早就飯臉了,可她還時常惦記著我,逢年過節有什麼好吃的就會緩緩地從村頭走到村尾來告訴我,唱歌似地從我家門前走過。鳳嬌清了清嗓子,抽起喉嚨就唱起來:";哎,我現在有吃有穿拉,剛剛還去街上稱了幾斤瘦肉,不象有的人沒吃沒穿,這么大年紀了還要自各養活自己啊"
鳳嬌的這些話說到我心窩裡去了,我聽著心酸,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往外流。鳳嬌見我那雙老眼流淚了就一溜煙的跑了。
不認識我的人見我這么大年紀了還每天串來串去為一碗飯忙碌著,都很同情我。認識我的也有同情我的也有說我活該的。晚上躺在床上想來想去睡不著覺,我也知道自己以前犯下了好多壞事,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活該。死了能有個人收屍,算是我這輩子的最後一個願望了。
來世上走一遭,一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了。想來想去,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老三家了。老三的媳婦嫁過來那年,我什麼也沒給她,給的儘是白眼個辱罵。現在這些事情總纏著我,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它們就來了。它們是想把我折磨死啊,可我也認了。它們要是不來,我心裡虛著啊。它們一來就得把我從床上拉起來,不讓我睡覺。直到弄得我筋疲力盡,它們才輝放過我。外面的風呼呼得響著,咪咪忽忽里我聽見它們占進門的縫隙跑到我床上來了。它們在我耳邊說,木頭,你難道又忘記了以前的那個你?我一聽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了。我一醒,它們又不見了。我又把枕頭塞在被子底下,跟我的老頭子說起話來。我總是對老頭子說個沒完沒了。
我說,老頭子啊,你還記得老三家的嫁過來那年發生的矛盾嗎?那年,老三家的一嫁過來,我兩隻手往袖筒里一伸就什麼活也不幹了。白天四下里溜達,晚上跟鄰居家的嘮家常到12點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弄堂里的燈還亮著,我知道老三家的幹了一天的活還沒睡下,她是在等我呢!
我說,老頭子啊,老三家的懷孕那陣子,我也逼著她幹活,一天三那頓飯也都交給她了。天還蒙蒙亮,我就聽見老三家的起來做飯了。後來老三家的見和我們吃在一起經常鬧矛盾,碰疙瘩,就提出分家。我那時還沒享夠福,怎么會答應她呢!我見她有這個意思,雙眼瞪著她,這可把她給下壞了。可老三家的並不怕我,半夜裡不知從哪裡積聚些底氣,第二天活該是鬧著和我分家了。分家那會兒,我什麼也沒給她。本來要給幾十斤稻穀和菜油,讓他們先過活一段日子的,可我什麼也沒給她們啊,老頭子。那天,我知道老三家沒菜油炒菜了就故意把油罐子放在門外。老三家的趁我去洗菜的那會兒倒;了一斤半油,我洗完菜回來見油罐子底只剩下一些油渣擱在那裡,就破口大罵起來。我記得我那時跪在老三家的門口從中午罵到天黑,罵她是個賊婆,罵她不要臉,還說她吃了餓就要去死啊。老三家的剛開始不吭聲,後來頂了我幾句。我見老三家的還敢頂嘴,惱火了,跑過去兩手使勁捏著她的臉批,左右不停地搖晃著。捏到最後,我看見老三家的眼紅了,回屋的時候我回頭看那會兒見老三家的靠在門檻上抹眼淚。
我盯著枕頭說,老頭子啊,還有一件事,你肯定還以為是老三家做的。那年你從縣城買回來兩蛇皮袋新毛線,到晚上卻發現袋子口少了兩匝。我那時什麼證據也沒有就一口咬定是老三家的偷的,還四下里跟村里人說。人人都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可我那時真是昏了頭啊.其實毛線不是老三家、偷的,那是老大家的乾下的事情啊.這可是我親眼見到的,可那時我不敢說,不敢揭穿她。那時老大家可富裕著,旁邊的人巴結都來不及啊,我怎么會說她呢!說了她,逢年過節誰給我們送那么多酒,那么多肉啊。我這做娘的生了個怕媳婦的兒子,我也只能這樣做了。
我說老頭子啊,我最恨自己的就是那件事情了。老三家的那年夏天在醫院裡檢查出患了子宮內膜癌,急需要錢。我那幾個媳婦哪裡是人啊,出錢的也頂多是20塊,嘴上還說幫得上忙的地方會儘量幫的。老四家那個欠雷劈的理也不理,當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可老頭子啊,我那時比她們這幾個不要臉的的還不是人啊。老頭子,你知道我們那時也沒錢,可沒錢就要出力啊.是啊,我們那時是出了力。刊物我那時還不停向老三家的使臉色看,做了一點事情就想占點便宜撈點錢。老三家的那年夏天為了湊足手術費,把養了大半年的豬都給殺了,當時我那個樂啊就不用說了。我以為前陣子幫老三家的做了那么多事情,現在殺豬了總會留幾斤瘦肉給我。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什麼也沒撈著。老三家什麼也沒留,就連豬血也20塊錢賣給了街上的小販。當時,我真的很那個,一連好幾天沒去幫老三家做什麼。老頭子啊,你可知道老三家的那時的那個身子走路都要個人扶,老三又出去打工賺醫藥費了。最後老三家的吩咐文文提了三斤瘦肉來,我的氣才消了,才趕緊去幫她做事。老頭子啊,現在想來我那時真不是人啊.
這輩子,老三家的一滴水也沒從我這裡得到。老大的,我年輕時沒少虧待她,老二家的把我們住了幾十年的房子給霸占了。老四家的把好端端一個毯子給吃沒了。
老頭子啊,前陣子我出去撿破爛時不小心後退被狗咬去一大塊肉,回到家心裡直哆嗦,可我沒在家呆著,還是出去撿破爛了。老村長見我瘸著個腿風裡來雨里去的,實在看不下去,昨天就把我們那四個兒子都叫到我這裡來了。村長那是同情我啊。我見他們要來,就早早地把桌子和凳子準備好了。凳子是用了幾十年的,桌子是我前天在一個破屋裡撿到的。老一\老二坐在左邊,老三和老四坐在右邊。我本來站在一旁,可老村長硬拉著我和他做在上頭。這么多人在一起,本該很熱鬧的,一開始那會兒,沒一個人吭聲。老村長坐在那裡吸旱菸,我那四個兒子都低著頭不說話。幾個媳婦都站著在一旁打毛衣。後來老村長有點坐不住了,提了個頭說,兒子撫養爸媽自古以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再這樣下去,村里人誰還看得起你們。老村長幫我說了許多好話。說到最後,老大沖得站起來。老大說,她這是活該,誰叫她做下這么多缺德事啊。我一聽老大也這樣說我,老頭子啊,那時我真想去撞牆啊。老一\老二還有老四他們幾個,我可是一點也沒虧他們啊。我給他們帶孩子,趕農活,哪次不是忙得腰酸悲背痛。老村長見老大說出這樣的話拍著桌子大喊起來:她再壞,哀痛也是你媽。難道你忘了是誰把你給生出來的,是誰把你給拉扯大成婚的。老大聽了不敢吭聲。最後老村長叫他們沒個人沒月給我50塊錢,還說沒錢的就過來服侍我半個月。屋子裡又安靜起來。後來老村長讓老大來帶個頭,老大扭著頭不說話。可這時在一旁打毛線的老三家的站出來,朝老三使了個眼神說,我們家先帶個頭吧。老頭子啊,我那時真是沒想到啊,我以前這么對老三家的,現在她還這樣對我,我心裡真是又感激又過意不去啊.
老頭子啊,昨天老三家的就來照顧我了,還塞給我100快錢,說叫我自各留著買點好東西吃。我沒要,我哪能再拿老三家的錢啊!我對老三家的說,你就留給孩子讀書用吧。我現在腿還能動,能自各養活自己。等以後我死了,你給我收屍就夠了。老三家的一聽這話,就一聲不坑的出去了。我知道我不應該在老三家的面前提以前的事,老三家的不願意聽,她心疼啊。結了痂的傷疤在弄開來怎么會不疼呢?可我不說,心裡憋得慌啊。現在不說,什麼時候說呢!老頭子我真想當著老三家的面跟她說這些事情。老頭子啊,你還記得你媽臨走前對膠泥說的那句話嗎?你媽拽著你的手說,老二啊,媽這輩子對不住你,你可要……你媽話沒說完就走了。老頭子啊,我可不想像你媽那樣啊!
我盯著枕頭說了無數聲老頭子後,上眼皮開始跟下眼皮打架了。剛躺下卻聽見門外一陣嘩啦聲,嘩啦聲讓我立刻想起門外的80多個健力寶盒子,那可是半個多月才幾積攢下來的。我推開門,發現盒子沒動,外面淡淡的光線里我看見一個人影緩緩朝村口移去。我叫了聲:是誰?那邊立刻傳來一句話:
媽,是我,老三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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