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我們生的日子》是由小鎮旅行創作的科幻小說,該作品2008年入駐網站開始連載。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紀念我們生的日子
- 類別:科幻小說
- 作者:小鎮旅行
- 全文長度:3714字
內容簡介
小說內容
她靠著車窗隨車顛簸,猶如還在醫院慘白的候診室,電扇在頭頂飛旋。她像那些躺在父母懷裡睡覺的小孩安靜地坐在第一排,綠色的連排座位只有她一個人。夏天午後煩躁的陽光在她看來卻很溫順,它如水般照到她臉上落下水底魚游過的陰霾。她的聲音在這個人聲蠢蠢欲動的季節忽然靜止了。她的聲帶由於過份勞累破裂,她促起無比甜美的笑容以回報醫生的診斷。
她決定離開片刻,就像中場休息。火車開往一個她不熟悉的南方小地方,焦黃的蘆葦草連著明淨的湖泊大片蔓延。雨水沖刷眼前熟悉的風景,在她成長的地方也有這樣的繁盛的植物和充足乾淨的水,而她在的北方城市只有燦爛灰塵。她抹淨車窗的水氣。她的一張蒼薄的臉從躍然印在一團釋開的水氣中央。眼睛閃耀著童真,阿無原來說做音樂的人都單純,即使他們表面不羈,但是他們大多保留著少年的柔傷。他本身就像個耍賴的孩子,嘲笑過後會躲藏起來。
她的樂隊成立之初取名音樂之外。她赤裸身體半坐起來,聞到抄菜的油煙味。沉重有力的切菜聲夾雜著孩子的哭鬧。她說:“我從來不曾真正喜歡過音樂,我只是不知道如何用力去安撫我那些敗壞的情緒。就好像我對郁爛的發出者不明來源一樣。類似的群體像飢餓的蟲子滿街爬行。”她抽起煙,牆的一角捲起巨大的傷口,在黑暗中凹下去一塊,從前少不知事像那些菸灰斷續一地,形跡可疑,她努力想把回憶琢磨得美好一點,畢竟事過境遷,長得足夠強大而不再為情誼所傷。她望向阿無,確信他們總是一路相遇一路像忘。她記得一次看見學校的女廁所一攤腥臭的經血慢慢滑下嶄新的便池,如滑下一個人的咽喉,她噁心,開始嘔吐。她看到那個女生走了,骯髒仍留在那。那是她十六歲一年的記憶,打架鬥毆,開始抽菸。她點著煙毫無情緒地流淚,眼睛空洞洞,不看任何人。有人去奪她手中的煙,她躲開,害怕他們再次接近而像個保護玩具的小孩神色驚慌。她腿上的傷痕是在那時留下,細緻入微,卻難以消失。那道痕跡是時間的一次碰撞。灰燼里她帶著一身寒冷甦醒過來,滿天響的煙花把她吵醒,雨停歇,空氣是濕的,她年幼時代泛潮的憂傷如同薔薇幽酸的味道波瀾洶湧。她把被子抱緊一些,突然很想阿無。儘管他們大多時候疏離冷漠獨立,但在被煙花響聲包圍的瞬間從前的糜爛憑空化作一片空白,只有阿無,她不太愛但是願意親近。他斜靠在牆角揚起一隻嘴角玩劣地笑,可是他的眼睛完全不是那樣,她將目光探入,是兒童的無辜與懵懂。每當發現那個等在黑暗中的身影她仿佛回到羞澀的初戀,笑容怯生生。被時間損傷過情誼她已不能夠相信人情,對他始終保持距離,不至於深陷。她的純真偶爾不經意流露,寧願回歸平常,不想繼續再困境裡掙扎,而此時她連憤怒的力氣也無。她沉默地面對阿無,不等他厭倦自己先潰爛。然而不再是像十六歲的年紀一般暴怒,她漸漸沉入淡定,仍舊不成熟,不精人情世故,表情如聲音一樣透晰。阿無說:“第一此見你是被你的表情震撼,再普通不過的一張臉。漂亮但不著重,很難引人注目,卻有著不俗的神情。”他說的很平淡,她枕著他無與倫比的鎖骨在黑暗中的房間發出輕輕的笑。她低垂的悲哀誰都沒能看到。在空曠的房間她顛來復去唱,為什麽我注定不凡。注定不凡。她直視門外,抽著煙的高大男子煩躁走動,他終於將煙按熄在牆上。她高昂的心潰散得一塌糊塗,她不能再唱下去。她是個平庸的傑作。
蜿蜒的鄉村小路泥濘不堪,粘著份紅色的殘瓣,讓雨水泡褪色。
那棟立在雨水中的竹質摟閣飄散煙一樣的霧氣。她推開門,旋行樓梯下斜靠著一個穿黑外套的少年,微微仰起的下骸散發清潔的光芒。手中的煙迅速燃燒,她立在風口,喉嚨出不了聲音。她用手指節擊柱子的樓板,他聽見,回過頭來。
“阿無出事了。”他不哭,按緊衣服艱難前行,蒼薄的天空鉛灰色的雲朵斷裂開來。
在猛烈的節奏中他頹然停止,狠踢那隻架子鼓。無望使他繼續不下去,任何希望似乎都不是他期望的。也許如小鎮所說,我們都是音樂之外的人。他有時候想放棄一切堅持,像在黑暗裡向女孩承諾的少年憧憬一種庸常的生活。他記不得初次喜歡的女孩,她的樣子,她的氣味。小鎮曾說,陽光里的陰影只適宜觀望和記憶,感覺卻是一件遙遠的事。他開始不清楚他與她的關係,她是個具有少年品質的女孩,她有怎樣的經歷,他對她一無所知。無端的抑鬱之中,略略想到她。他聽見八胡的聲音,他帶來他新近結交的女友,她乖巧地依偎八胡一臉無知的崇拜讓他感覺可笑,他們是一類敗壞的群體。他檫亮打火機,熄滅打亮,玩弄著。他對與異性的交往本能的存在鄙夷.他挑起嘴角,把煙點燃,開始用世俗的眼光把那個女孩從頭到尾打量,女孩撞上他的目光,卻發現穿過她的身體放到很遠,他誰也不在看,那種她隱約感覺熟悉的冷淡,似曾相識。
他的煙火逐漸驅敢傍晚灰黑的天色。他跟八胡在捷運道的風口認識,八胡是他見過的最邋遢的南方人,他一張細小的臉掩在亂蓬蓬的頭髮里,他渾身上下連骨頭都散發出一股腥甜。他蹲在捷運口衣食無著,吉他放在一邊,很破爛的一把。後來八胡自嘲,討飯的彈吉他,玩吉他是討飯的。那個時候他剛從一所重點大學無證畢業,他對自己的謀生方式不以為然,他說,大不了,不活。他的淡然與阿無的陰鬱截然不同。他不停地換女友,然後又無一避免地厭倦,他說,我很想愛,只是這跟生計問題一樣讓我力所不及。他手裡用力,把弦的聲音握碎,電子的聲音瘋狂撕裂,他沉沒許久的心得到釋放。一陣狂亂過後,他摟過一邊的女孩心不在焉的撫摩她的長髮。他有時候討厭這種憤怒。白天他似有病的人四處遊蕩,晚上出現在各個聲色場所,看女人廉價的妝容,用力唱歌。俗燈艷欲,所有的人貪生戀放,無比喜悅。他看著看著沉醉了,與某個陌生的女人肌膚相親聽她們枯燥的過往,而從來不過份透露自己,他為此得意。他和阿無一起混跡在無名酒吧,有錢就任意揮霍,若無則跑去阿無那騙得一頓吃喝,借著酒興讓幻想天花亂墜,把空酒瓶往牆上摔,玻璃屑四濺。組樂隊,然後出人頭地,唱到死。阿無淡淡看他,他們相擁把玻璃碎片扎進對方的肩膀,無心無肺地笑。流血是不下於死亡的宣洩,他們的憤怒傷害不了別人,所以只有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