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李詡第二書》是北宋歐陽修創作的一篇文章。針對李詡所著《性詮》三篇而作,闡述了作者對“性”的見解。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答李詡第二書
- 創作年代:北宋慶曆初年
- 作品體裁:散文
- 作者:歐陽修
- 作品出處:《歐陽永叔集》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修白:前辱示書及《性詮》三篇,見吾子好學善辯,而文能盡其意之詳。今世之言性者多矣,有所不及也。故思與吾子卒其說。
修患世之學者多言性,故常為說曰:夫性,非學者之所急,而聖人之所罕言也。《易》六十四卦不言性,其言者動靜得失吉凶之常理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不言性,其言者善惡是非之實錄也;《詩》三百五篇不言性,其言者政教興衰之美刺也;《書》五十九篇不言性,其言者堯、舜、三代之治亂也;《禮》、《樂》之書雖不完,而雜出於諸儒之記,然其大要,治國修身之法也。六經之所載,皆人事之切於世者,是以言之甚詳。至於性也,百不一二言之,或因言而及焉,非為性而言也,故雖言而不究。
予之所謂不言者,非謂絕而無言,蓋其言者鮮,而又不主於性而言也。《論語》所載七十二子之間於孔子者,問孝、問忠、問仁義、問禮樂、問修身、問為政、問朋友、問鬼神者有矣,未嘗有問性者。孔子之告其弟子者,凡數千言,其及於性者一言而已。予故曰非學者之所急,而聖人之罕言也。
《書》曰:“習與性成”,《語》曰“性相近習相遠”者,戒人慎所習而言也。《中庸》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者,明性無常,必有以率之也。《樂記》亦曰“感物而動,性之欲”者,明物之感人無不至也。然終不言性果善果惡,但戒人慎所習與所感,而勤其所以率之者爾。予曰因言以及之,而不究也。
修少好學,知學之難。凡所謂六經之所載、七十二子之所問者,學之終身,有不能達者矣;於其所達,行之終身,有不能至者矣。以予之汲汲於此而不暇乎其他,因以知七十二子亦以是汲汲而不暇也,又以知聖人所以教人垂世,亦皇皇而不暇也。今之學者,於古聖賢所皇皇汲汲者學之行之,或未至其一二,而好為性說,以窮聖賢之所罕言而不究者,執後儒之偏說,事無用之空言。此予之所不暇也。
或有問曰:“性果不足學乎?”予曰:性者,與身俱生而人之所皆有也。為君子者,修身治人而已,性之善惡不必究也。使性果善邪,身不可以不修,人不可以不治;使性果惡邪,身不可以不修,人不可以不治。不修其身,雖君子而為小人,《書》曰“惟聖罔念作狂”是也;能修其身,雖小人而為君子,《書》曰“惟狂克念作聖”是也。治道備,人斯為善矣,《書》曰“黎民於變時雍”是也;治道失,人斯為惡矣,《書》曰“殷頑民”、又曰“舊染污俗”是也。故為君子者,以修身治人為急,而不窮性以為言。夫七十子之不問,六經之不主言,或雖言而不究,豈略之哉?蓋有意也。
或又問曰:“然則三子言性,過歟?”曰:不過也。“其不同何也?”曰:始異而終同也。使孟子日人性善矣,遂怠而不教,則是過也;使荀子曰人性惡矣,遂棄而不教,則是過也;使揚子曰人性混矣。遂肆而不教。則是過也。然三子者,或身奔走諸侯以行其道,或著書累千萬言以告於後此,未嘗不區區以仁義禮樂為急。蓋其意以謂善者一日不教,則失而入於惡;惡者勤而教之,則可使至於善;混者驅而率之,則可使去惡而就善也。其說與《書》之“習與性成”、《語》之“性近習遠”、《中庸》之“有以率之”、《樂記》之“慎物所感”皆合。夫三子者,推其言則殊,察其用心則一,故子以為推其言不過始異而終同也。凡論三子者,以予言而一之,則譊譊者可以息矣
予之所說如此,吾子其擇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