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石頭醒來》寫土豆、飄蕩河,寫落葉、大地,寫蘆葦與水塘,寫城市底層成長的苦難,寫狂風暴雨之後的恐懼,等等。如長詩《唐島灣信札》以自訴的方式,以對話者的口吻,通過兒子成長的坎坷經歷,來寫底層人融入城市的艱難困窘,並以超越個人悲情的單純展現,從城鄉二元關係中思考人性的複雜性,以及如何面對命運必然要處理的苦難和孤獨。
作品目錄
我的影子走進玻璃深處 我們再也不用回來了 我們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摔碎死神的空碗 在一場大雪中走失 雪一次次活過來 寬恕 熬雪 輪迴 扮演 泡沫 遙遠的土豆 最終的去處 微小的角落 被喊滅的燈火 這樣真好 清晨的散步 夜路 遠行的人 懺悔書 | 畫棺材的女人 帶一粒稻米回家 再次遇見穀子 一閃而過的事物 我們的房子正被星辰照耀 一條魚輕輕地浮出水面 蘆葦割倒了秋風 在神身邊長大的孩子 世上的雪越下越大 一隻羊羔滾落下來 我們踩著彼此堅硬的部分 落葉很快覆蓋了這一切 這茫然無措的大地 樹上為什麼站滿了鳥雀 霞光在緩緩地升起 星辰將照耀遠去的人 瓦房村的落日 我更需要一隻猛虎的撕咬 鋤禾鎮的水塘 偶遇大興安嶺岩畫 | 我比這半壁江山更冷 卑微的事物正在把我們憐憫 三顆種子 鄉下的病人 野稻子 渴望 上杭縣 醒來的人 玻璃咔嚓碎了 不能理解的寂靜 最大膽的一刻 我把大海揣在兜里 所有的門都隱去面孔 寫信的人 在漆黑的濤聲里 夢見 生日詩 那些蓮蓬跪下去 冬日回鄉 耕種的人 | 古韓州 黃河邊打坐 滿山的陽光在發芽 恍若隔世 看起來明亮的事物 仿佛 最後的一滴 在大海上寫信 與一扇門的和解 另一種祈禱 會有人給我寫信 央金卓嘎 米瑪 倉吉卓瑪 拉姆 德白 雪人 我們怎能從未相識 男孩兒 怕光的人 | 俗世 我們決不會為自己祈禱 夜半與友人對飲 回聲 漏雨的天堂 輪迴的時光 公車上 在墓地散步 瞬間 唐島灣信札 晚唱 河流已經空了 百丈漈下 銅鈴山下喝野茶 空山寺 空茫 輪迴 骨氣 不屑 |
作品鑑賞
該書中的詩歌能夠代表底層寫作的某一種樣態,無論是出身鄉村的閱歷還是詩歌寫作的焦點,都比較充分地彰顯了作者以鄉村人客居城市的存在狀態。21世紀文學中的底層敘事大多走的是自然主義的非虛構路線,以忠實的現實呈現來昭示底層最為脆弱和痛苦的徵象,表面上追求零度情感的介入和客觀敘述的尺度,但其內在宗旨是需要獲得關注和承認。相比較而言,在寫作姿態上,趙亞東的詩歌則傳統得多,這尤其體現在抒情性的使用上,綿綿不絕的情感力量讓他塑造的底層形象立體而豐滿,沉鬱而堅韌。《醒來的人》,以局外人的角度寫城市帶來的陌生感和由之而引發出的孤獨與悲愴,“他看見廣場上,角落裡,沙發底下/連他變形的手指縫裡/都擠滿了人,但他一個也不認識”,城市人群的快速流動性和文化格局的頻繁更迭,在鋼筋水泥的組合里以分割的方式營構出孤立的空間和孤獨的生存體驗,在這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個無法尋找精神原鄉的異鄉人。《渴望》,寥寥數語述盡命運的羈旅孤獨,“草率地奔走,常常魂不附體”,這種原生語境帶來的倉促與慌張,讓詩人對生存的反思有了難以從容的失措,映現的是從鄉村底層邁入城市之後,大多數人的茫然,有著時代的強烈痕跡。《微小的角落》里那個低到塵埃里的鄉下人,在恐慌和否定中直面將來,“當我說自己是一個鄉下人/我感到如此驚慌”,來自原生身份的潛意識自卑映現的是一個群體面對隔膜的顫慄。《畫棺材的女人》中那個命運多舛的女人,是鄉村底層女性的一個縮影,“蒼白的面孔,比這初春的河水更冷”。在他的詩中,讀者似乎能找到鄉村生活中的各種面孔,這些面孔以鮮活的樣式呈現著苦難命運的同構色彩,並組成詩人漫長的成長曆程。
塑造自我和世界的複雜關係,是該書關注的核心對象。無論是土豆的隱喻還是石頭的醒來,都是恰如其分的自況,土豆的天然與純粹,石頭的沉穩與深刻,都足以代表詩人某一個階段的身份指向。讀者可以在土豆里尋找“被塗抹的天空,下墜的夕陽/掛在牛角上的殘月”,也可以在土豆里尋找“人間另外的樣子”(《遙遠的土豆》),這樣的趙亞東動人心魄、涕淚漣漣。讀者又看到,“最後一枚果子也要掉下去了/你親手種下的菊花,一天天瘦下去/我擔心再過些日子/就只剩下一身雪白的骨頭了”,“為你熬的藥還在罐子裡/我們種下的糧食,還沒來得及收割/當寒風帶走最後一片葉子/親愛的,我們絕不會為自己祈禱”(《我們決不會為自己祈禱》),這種戲擬帶來的對話讓詩人的視野蕩漾開去,在更為闊達和超越性的時空里,以彼岸性的映照,來思考自我的存在方式。這同樣體現在《原來的人》中的想像,兩個自我的對話與交流,“如果真的從某一時刻開始/我們變成另外一個人/走路,吃飯,驚慌失措地睡去和醒來”,“那原來的人在哪兒/他守著最初的時間,老舊的馬蹄聲/某一個深秋,澄碧的星空/滿滿降臨到此世”,這既是對往生的質問,也是對現存的懷疑,既是對時空變離的悵然若失,也是對未來充滿警醒的質問,“他反覆質問我的姓名和來歷/斜叼著遙遠世紀的菸捲兒/落魄而又驕傲,並不急於拆穿/我們今天的生活”。
多重身份和閱歷,決定了他在對底層寫作的處理上,能夠兼具詩歌旁觀者和精神當局者兩種視角。在生存經驗脫離原生文化圈的同時,又可以從精英文化的視角重返底層話語,多視角講述底層的詩歌世界,也讓他能夠更為從容地考量城鄉二元關係的空間轉換意味,以超越單純空間挪移的意識,將這種關係的變化想像成詩歌的家園。比如在《冬日回鄉》中寫返鄉,“炊煙已成傳說的一部分”,“土坯砌成的老房子,低著頭/像一個犯錯的老人,等待責罰/而過去的一切,房子裡的人/他們曾經站在寒冷的風中凝望什麼/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痕跡”,鄉土的失去在留戀中引發出對生存境遇的思考,在時間的磨礪中,生命的歷史脆弱而迅速。《蘆葦割倒了秋風》,寫自我的深省,“蒼茫的蘆葦,割倒了一片一片的秋風/竹筏緩慢而悠然,一切都是/不經意的,我們突然看見了自己/那些在水底的幽暗的火焰……/喔,原來是我們把自己藏得這么深”。
趙亞東的詩經常會出現的意象是“門”,如《所有的門都隱去面孔》《與一扇門的和解》等,還有“墳”,如《夜路》《懺悔書》等。門開處是坦途,關閉則是阻隔。在思考底層生存如何蛻變和獲得拯救的時候,他將其作為一種命運的隱喻,無奈、茫然甚至是不可遏制的憤怒,那種只有不懈地勤奮和努力才能壓制的不安感,都是同樣的底層寫作相對疏忽的。
作品影響
榮譽表彰
2022年6月15日,該書入選第八屆魯迅文學獎參評作品公示目錄。
出版信息
作者簡介
趙亞東,1978年生,黑龍江省拜泉縣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詩刊》《詩探索》《十月》《中國作家》《星星》等報刊。曾參加詩刊社第31屆
青春詩會,就讀於魯迅文學院31屆高研班。著有詩集《石頭醒來》《土豆燈》等。曾獲“詩探索˙春泥詩歌獎”等獎項。現居哈爾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