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新營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瀨茂林修竹

《石門新營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瀨茂林修竹》晉宋之際詩人謝靈運創作的一首五言古詩。該詩描寫石門新居的環境及山間景色,表達了作者對遠方友人的期盼,末六句則進一步表述作者對生命之“道”的體悟。由景入情而又化情入理,情、景、理交融變化,從而豐富了詩作的內涵,顯現了詩人複雜的心靈世界。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石門新營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瀨茂林修竹
  • 作者:謝靈運
  • 創作年代:南朝宋
  • 出處:《謝康樂集》
  • 作品體裁:五言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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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石門新營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瀨茂林修竹
躋險築幽居,披雲臥石門。
苔滑誰能步,葛弱豈可捫。
嫋嫋秋風過,萋萋春草繁。
美人游不還,佳期何由敦。
芳塵凝瑤席,清醑滿金罇。
洞庭空波瀾,桂枝徒攀翻。
結念屬霄漢,孤景莫與諼。
俯濯石下潭,仰看條上猿。
早聞夕飆急,晚見朝日暾。
崖傾光難留,林深響易奔。
感往慮有復,理來情無存。
庶持乘日車,得以慰營魂。
匪為眾人說,冀與智者論。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石門:地名,在今浙江嵊縣西北。剛溪:曲折迴轉的溪水。石瀨:石間湍急的流水。茂林修竹:竹林茂密高深。
2.躋(jī)險:攀登險峻的山峰。躋,攀登。
3.披云:撥開雲層。
4.步:行走。
5.葛:多年生草本植物,此指葛藤。捫:扶,持。
6.嫋(niǎo)嫋:通“裊裊”,風吹物動的樣子。《楚辭·九歌·湘夫人》:“嫋嫋兮秋風。”
7.萋萋:草木繁盛的樣子。《楚辭·招隱士》:“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
8.美人:指朋友。
9.敦:通“團”,團聚。“美人”“佳期”二句,以美人喻友人,言友人一去不回,歸期渺茫。
10.芳塵:輕塵。凝:積聚。瑤席:華美的坐席。
11.清醑(xǔ):美酒。罇:一種酒器。“芳塵”“清醑”二句,言我雖備好酒席,而友人久久不至。
12.洞庭:湖名,在湖南境內。《楚辭·九歌·湘夫人》:“洞庭波兮木葉下。”
13.攀翻:攀折,攀援。翻,援。《楚辭·招隱士》:“攀桂枝兮聊淹留。”“洞庭”“桂枝”二句,用波漲洞庭來喻友人行蹤不定,音信渺茫;用攀折桂枝以表自己殷勤相待。
14.結念:念念不忘。屬:注目。霄漢:天宇。
15.孤景:單影。諼(xuān):忘,此謂忘憂,忘記。“結念”孤景”二句,言所思念者邈若霄漢,而我孤影獨處,無人可與解憂。
16.濯(zhuó):洗滌。
17.條:指樹枝藤蔓之類。
18.早:先。夕飆(biāo):傍晚的旋風或暴風。
19.晚:後。暾(tūn):太陽初出時圓而厚實的樣子。“早聞“晚見”二句,言晚風颳起得早而朝日卻升起得遲。
20.“崖傾”句:言因崖壁高傾,山谷中日照時間較短。
21.“林深”句:言因林木幽深,野風吹木發出的聲響更大。
22.感往:孤苦的感受好不容易成為過去。慮有復:擔心會反覆重來。復:再,重。此句言悲感既往思慮重重。
23.理來:妙理到來。即想起道學玄理的時候。情無存:道家主張物我合一,我既為物,感情自然也就不存在。
24.庶(shù):希望。持:牽持,拉著不放。乘日車:運載太陽的車。意為挽留時光別跑得太快,以便自己能盡情游賞。《莊子·徐無鬼》有“乘日之車,而游於襄城之野”的話。
25.營魂:心靈,精神。庶持”“得以”二句,言希望自己能夠做到順應自然,從而使心靈得到慰藉,使之歸於平靜。《老子》云:“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屈原遠遊》云:“載營魄而登霞兮,掩浮雲而上征。”
26.匪:通“非”,不。眾人:俗人。
27.冀:希望。智者:哲人。司馬遷報任安書》:“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伶人言也。”末二句言自己這樣的心境非俗人所能理解,故期待能與自己心靈相通友人(智者)的到來。

白話譯文
逐句全譯

險峻的山崖上有我幽靜的小屋,我高臥石門山上,四周白雲繚繞。
崖邊人跡罕至的小路上,長滿滑膩的綠苔,纖弱的葛藤從崖上垂落,沒有人敢拽著它攀高。
柔柔的秋風吹過之後,青青的春草又開始繁茂。
遠遊的好友,經年不歸,聚會的佳期,何時再來。
那華美如玉的坐墊上已罩滿了塵埃,金杯中注滿了清純的美酒,卻與誰共同一醉。
湖面上波浪滾滾,不見歸來的船帆,我攀援桂枝徒然張望,無奈地承受著離愁的煎熬。
思念之情,像雲天一樣深遠,孤影獨處,孤游無伴,又怎能把滿懷的愁緒忘掉。
俯身捧起岩下清潔的潭水,洗一把臉,拾頭仰看,茂密的樹枝間猿群在哀鳴,在盪跳。
傍晚,狂飆驟起,誤以為晨風怒吹,清晨,朝日初升又當成夕陽殘照。
岩崖傾斜,陽光難以停留,森林深廣,林濤聲勢浩浩。
感念離別的愁苦,憂愁縈繞在胸中然而一旦悟出人生的真諦,切私情雜念就會蕩然無存,不留分毫。
我願遵循乘日遨遊的生活方式,以此安慰我的心靈。
從此淡漠世事,安居逍遙,這番道理,難以對俗人講清,只希望能與富有知彗的人一起探討。

創作背景

謝靈運《游名山志》說:“石門山,兩岩間微有門形,故以為稱,瀑布飛瀉,丹翠照曜。”自宋少帝景平元年(423)辭去永嘉太守回到家鄉始寧之後,詩人不久便在石門山上修築了新居,該詩即為詩人石門山上新居落成之後所作,時間大約在宋文帝元嘉元年(424)或二年(425)。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詩題四句,帶有描述性質,與一般詩題立意不同,旨在突出對石門新居溪山林泉的喜愛之情。
發端二句,入手擒題,出語峻峭。新居既險且幽,已見迥絕塵寰之意,又以石門披雲高臥襯出山勢、新居之高,點帶出高蹈之情,將營建石門新居的目的和高臥雲山的情懷盡皆吐出。三四兩句是前兩句的補充,寫山徑苔蘚滿階,難以行走,路邊葛藤又很柔嫩,無法攀援,點明人跡罕至,與世遠隔,石門新居險幽高遠的景色也生動地烘托出來。
“嫋嫋”以下十句,寫對好友的懷念。當時,詩人的同道好友孔淳之王弘之僧鏡游居於始寧、剡縣、上虞一帶,彼此相去不遠。大約在石門新居初成之時,他們曾來歡聚同游。後來,友人散去,但美好的歡聚時光常使詩人難以忘懷。故而揉合屈原《楚辭·九歌·湘夫人》:“嫋嫋兮秋風”和淮南小山《楚辭·招隱士》:“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辭意,寫出“嫋嫋秋風過,萋萋春草繁”兩句,藉以抒寫情懷。山中節候,秋去春來,金風已過,春草又綠,這自然界的物候演變,節序有定,一年一度,周而復始,使詩人想起好友別去,重聚無由,心頭不禁黯然,因而用《楚辭》象徵手法,以美人、佳期指代好友、聚會,寫出“美人游不還,佳期何由敦”兩句,訴說對好友的深切思念和團聚的渴望。接下去的兩句:“芳塵凝瑤席,清醑滿金罇”,一喻久盼友人不來,芳塵清埃凝聚於玉飾坐席;一寫以金樽美酒相候甚久。因對好友情深意篤,盼歸而不見,悵惘、空落之感轉而深重,故而以“洞庭空波瀾,桂枝徒攀翻”抒寫心曲。上句化用《楚辭·九歌·湘夫人》:“洞庭波兮木葉下”句意,下句化用《楚辭·九歌·湘夫人》:“攀桂枝兮聊淹留”和屈原《大司命》:“結桂枝兮延竚”辭意,巧妙化合,熔鑄新句,也是百鍊出冶,運思精鑿。尤其“空”“徒”兩字,極為形象,寫出水天空闊而歸舟杳然的空寂湖景、心境和把玩桂枝,遙思不見的淒涼情懷。在失望和孤獨的心緒交織中,思念友人的情感益為強烈深沉,於是趁勢打入一層,再以“結念屬霄漢,孤景莫與諼”傾訴衷腸,抒發難以釋懷的思念。他仰望高遠的天空,格外感到形影孤單。憂苦既不能自忘,又無人相與慰藉。詩情至此,已是悲涼不堪,愁腸鬱結了。可是,詩人心懷超曠,慣於借山水化其鬱結。當他把視線重新轉向山水美景時,內心的孤獨、淒涼頓時散去。因而即景描摹,寫出“俯濯”六句。先以“俯濯”“仰看”“早聞”“晚見”分寫四景。“俯”“仰”著眼於從空間上寫景物的不同,“早”“晚”則著眼於從時間上寫景物的區別。通過時空交叉和轉換,描繪出石門新居山水的清美景色。然後又以“崖傾”“林深”兩句寫光影倏逝、風振林木的山景。在這六句之中,有石潭的清影、猿狖的跳躍、晚風的勁吹、朝日的初升和危崖的瞬光、深林的風吼,把“四面高山,回溪石瀨,茂林修竹”的題意生動展示出來。其中“早聞”四句通過視覺與聽覺形象描繪山的險峻幽深,尤為逼真。因有高山四面環峙,危崖傾斜,很晚才見太陽初升,而遲來的陽光映照山谷時,又瞬間即逝。與“晚見朝日”相反,石門山中的晚風卻來得很早,而且風勢很大,長驅直入,振響林木,松濤雷鳴,吼聲遠奔。這種朝日晚見,夕飆早聞的景象描繪,全從山居生活的實際中體驗得來。
詩的最後六句,由寫景轉而為議論。“感往”兩句是詩人山水審美活動的理性思考。他回顧人生,深感世事紛錯,故思慮往復,悲從中來,心緒不寧。而當從山水中獲得心智的啟迪,頓然徹悟之時,便得以理化情,妙理若來,物我俱忘,達到無欲無情境界,為人間煩囂所牽累的世俗之念也隨而蕩然無存了。詩人的眷戀山水,營居石門,目的固然在於賞美,但他力圖將這種審美活動提到以景悟道的高度,表現出強烈的山水理性精神。“庶持”兩句中,連用典故,藉以表達渴望把握住流駛不停的時光,恣情遊覽,從山水中契悟玄妙之道,撫慰孤寂的心靈。在詩人看來,這種山水理性精神和深奧的道理,不是一般俗流所能理解的,只有深明哲理的智者才能懂得,故而以目空世人的孤傲語氣說:“匪為眾人說,冀與智者論。”聯繫上文,此處所說的“智者”,分明指他延竚久盼的同道好友。這樣,思念故人之情便一線貫穿,顯得婉曲深沉,真情內含。

名家點評

明朝楊慎《升庵詩話》:“‘早聞夕飆急,晚見朝日暾’:此語殊有變互。凡風起必以夕,此雲‘曉聞夕飆’,即杜子美之‘喬木易高風’也。‘晚見朝日’,倒景反照也。孟郊詩:‘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高峰夕駐景,深谷夜先明’,皆自謝詩翻出。”
明朝陸時雍《古詩鏡》:“顏延年《登巴陵城樓》起云:‘江漢分楚望,衡巫奠南服。三湘淪洞庭,七澤藹荊牧。’靈運該詩起云:‘躋險築幽居,披雲臥石門。苔滑誰能步,葛弱豈可捫。’當前景物入手便辨,略無齟齬羞阻,大家步武端在此處。”
明末清初王夫之《船山古詩評選》:“亦興、亦賦、亦比,因仍耐變化莫測,檠括得之《小雅》,寄託得之《離騷》,此康樂集中第一篇大文字,彼生平心跡不出乎山人浪子經生之域,如竟陵者,固宜其不知而譏為套語也。”“謝每於意理方行處,因利乘便,更即事而得佳勝,如“早聞夕飆急”四語是也,他人則意動專趨,其意不暇及矣。”
明末清初戴明說《歷代詩家》:“妙題,詩亦稱。”“‘早聞夕飆急,晚見朝日暾’:大抵謝深一層。”
清初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以公尋山搜險之情,緬想石門營居,故當僻絕,起四句其地可見。”“勝地固心賞得意無獨,知每眷眷於良朋,然復恆嘆寡遇亦足,知朝市多而林巒少矣。‘美人’二何望思殷勤,風調則漢人之遺也。‘俯濯’六句淋漓橫溢,享此樂固暢,因極寫之,此歡忘死。”“《子虛》《上林》極寫山川,其上其下,以至東西南北,大奇致也,此俯仰上下,以二句當古賦通體,又以二句別闢思路,其奇為何如?其大為何如?‘崖傾’二句,似有鬼工,百搜不獲,千煉難成,寫光寫聲,已是大難,今光則馳也,聲則驟也,而寫之儼然,豈人力可至乎?且此非寫聲寫光也,寫玩此聲光之人之情,其歡真可忘死。”
清朝李光地《榕村詩選》:“‘崖傾光難留’,即釋‘晚見朝日’意。‘林深響易奔’即釋‘早聞夕飆’意,‘理來情無存’,即釋‘感往慮有復’意。”
清朝何焯《義門讀書記》:“所引楚詞,參觀王逸注,乃知此詩托意之遠。”“‘庶持乘日車’:以日為車,而游六合之外,則屈子之《遠遊》也。”
清朝張琦《宛鄰書屋古詩錄》:“‘美人’六句,騷辨之旨,其亦故國之思耶。”
清朝方東樹《昭昧詹言》:“起六句,言已今居。‘美人’六句,言無同賞。‘結念’二句頓斷。‘俯濯’六句,續接起六句寫景。‘感往’六句,續接‘弧景莫與諼’下。此詩只用一斷續離合法,古人文多如此。”‘美人游不還’一段,幽優怨慕淒涼之意,全得屈子餘韻。吾嘗以商榷前藻之意況之,且為低徊,況於懷曠遠之遐思者哉!‘感往’二句,余時時生死於此,非用功久而親履之,豈知其言之旨哉!”

作者簡介

謝靈運(385年—433 年),南朝宋時詩人,祖籍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出生於會稽始寧(今浙江紹興)。東晉名將謝玄之孫,晉時襲封康樂公,故又稱“謝康樂”;因幼時寄養於外,族人稱呼為客兒,故又世稱“謝客”。入宋後,降爵為侯,曾任永嘉太守、臨川內史等職。公元433年,以“叛逆”罪名被殺害。謝靈運出身名門,但仕途坎坷,常常放浪山水,探奇覽勝。他的詩歌描繪自然景物,刻畫逼真,精雕細刻,注意渲染,重視聲色,極大地豐富和開拓了詩的境界,使山水的描寫從玄言詩中獨立了出來,開啟了一代詩風,成為山水詩派的創始人。其詩歌雖不乏名句,但通篇好的很少,往往帶有玄言詩的尾巴。明人焦竑輯有《謝康樂集》,近人黃節有《謝康樂詩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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