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可挽回》小說,
榕樹下原創。公司自吳大旺掌權後,發生的最大的變化是,規矩多了,會議多了:上班前十分鐘必須到達公司、穿西裝打領帶、部門間不得無事串崗閒談、各部門每天一晨會、一周一總結會,除了部門大會小會不斷,公司中高層領導也必須隨身帶著筆記本,隨時早請示晚匯報。董事長的會議又髒又長,吳大旺愈對公司基層工作的了解愈怒火中燒,由他召開的會議常常在他的天馬行空的髒罵中被拉得漫長和不能忍受。公司的多事之秋,誰都被罵得灰頭土臉,大哥不笑二哥。
於二寬已出去大半個月了,杳無音信。李藍試著給於二寬發去了兩封電子郵件,如石沉大海。她估計於二寬因為公司沒他事,他連這個專門處理公司事務的信息信箱都懶得打開。這個人沒了訊息,她自己所能找到的還能在世大硬著頭皮呆著的精神支撐是,他於二寬再沒有實權,他畢竟是公司的股東,如果這個前提不變,她李藍即使再沒事做,作為總裁的助理還是名正言順。就是從自尊心的角度考慮,她也得硬著頭皮熬過這個於二寬不在的空白期,她是一定要等於二寬回來的,回來後她要當面問問他有什麼想法,她即使走也不能就這樣故作清高的什麼也沒得到走人。李藍在心裡發著狠,事情如果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那么最起碼她也要從於二寬那兒爭取到最大的經濟利益,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也得為自己的將來做好經濟的貯備。
李藍有的是閒工夫,她也不在辦公室呆著,現在的辦公室里只有她跟秦曉莉兩人,看秦曉莉沒事人樣時不時到檔案室看資料,她不知道秦曉莉的心裡有什麼打算,但最起碼一點,她可不會像秦曉莉那樣“坐以待斃”。李藍現在常到行政辦公室張婭那報到,遇到張婭忙時,她主動請纓幫她傳遞需要上報的檔案,她找著一切可能的機會,在小姜辦公室里露面,在屋角的監控器前搔首弄姿,希望裡間的吳大旺能有幸從監控器上看到她一眼,說不定一念間,吳大旺會為她的前途多考慮幾分。李藍心裡不想承認,如果她還有再攀上吳大旺這棵大樹的可能,她沒有退路時就跟於二寬翻臉。她給自己找的附就高層的理由:她得自保,別一不留意就被好事者借亂把她調離大樓或者直接辭退。一段時間以來,人事部和行政部秉承上意低調開掉了一個又一個不入上層新班子法眼的人。公司上下,人人自危。大家都在找著各自的靠山,尋求新的可以指望的權力圈的庇護,她李藍也不能落了人後。
李藍試探了幾次,小江也沒能給她安排到有個合適的理由跟吳大旺當面曖昧的機會。她還在欲罷不能地躍躍欲試的時候,有個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把她拉到一邊,讓她把隨風飄搖的心放放穩當,別兩頭沒有著落。這個人是大吳。大吳一看出於二寬的江河日下,他順應時事在車隊里放低了姿態,同普通司機一樣,坐冷板凳隨時恭候樓上的出車安排,開誰車也是開,更何況他為於二寬開車這么多年,除了落個身份的高貴,他沒占到於二寬什麼油水,他沒有理由為他立個忠貞的牌坊。大吳心態調整得很快,也很好,現在的時候,他不巴結不逢迎,靜觀事變。公司的風水輪流轉,指不定哪天,總裁又捲土重來,到那時再看那些見風使舵太快的人是怎樣的收場?這個,他見得太多了。現在看李藍彷徨的樣子,甚至都聽說她又在董事長面前招搖,他覺得作為心照不宣的盟友,有必要給她個提醒。一天,在食堂,大吳終於得機會把他的意思說了,說完就匆匆離開,倒是李藍站在原處呆楞了很久,她不能對大吳說的話置若罔聞,患難見真情,公司里還有誰能對她這樣說說真話呢。李藍潛意識的焦慮被大吳拉到了眼面前,她得承認吳大旺曾經對她的興趣已經冷卻,更讓她悲哀的是,同樣,於二寬的那份也到了任自飄零,無可挽回的地步。她如昨日黃花般被他們遺留在過去的那一段時日。她不能再存什麼依傍他人的幻想,她得有自己切實的計畫。
再說秦曉莉,林書那邊終於安定下來,她隨時可以去到他的身邊。離職的事情成了眼面前的要處理的第一要事,她反而心裡有些失落,有些惶恐。又瞅了個機會,再約呂總吃飯。
兩個人再坐到公司前面一家小飯店裡,這次他們要了一個火鍋,秦曉莉把選單推至呂總的眼前,說:“呂總,你點吧,我們一直說什麼時候吃火鍋,今天總算吃到了,我吃什麼都行,你看著點。”呂萍開玩笑說:“聽你說話的口氣,人家還以為你口袋揣多少錢請客呢,說得豪情萬丈的。”點好菜,呂萍把手搭在秦的肩上,說:“看你的心情,不像世大人現在應該有的心情呀,你有什麼喜事?”秦曉莉說:“是的,瞞不了你,我等總裁回來就辭職了,可怎么說呀?”“該怎么說就怎么說,都要走的人,還要顧忌什麼?再說,現在這個樣子,他又能說什麼呢?”“也對。他現在在外面,哪裡管我們這些在他身邊工作著的人的尷尬處境,本就沒想要他挽回,該怎樣就怎樣吧。”秦曉莉得了呂總的鼓勵,立馬就消解了這個糾結。自己的事情基本是這樣,秦曉莉想著呂總的當下處境,問:“那你呢,呂總,董事長不信任你,會議上冷嘲熱諷的,你想到怎么辦了嗎?”“不用擔心我,我看得開。我活這么大,還在乎這些名、利、衝擊?我只是替他們遺憾,好好的公司,做成這樣,就是他吳大旺,事實說明,他也無回天之力。”“董事長不是對公司做了許多改革了嗎,看他大刀闊斧的樣子,挺像能扭轉乾坤的。”呂萍擺手說:“你們哪知道真實情況,我做財務的我知道。吳大旺所做的改革,全是花花架子,有什麼用,他喜歡著裝整齊劃一,他喜歡大會小會,喜歡給別人洗腦,他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能改變什麼呢,這方面還不如總裁,總裁比他務實,曉得最要抓的是銷售,開會從來是不說廢話,待員工雖然他也比吳大旺好不到哪去,但起碼他不像吳大旺樣髒話罵人,並且還不問場合。你看中層以上領導,說起來好多年齡比他都他,罵起來都不把人當人,把人心罵冷了,心都散了,他還能扭轉什麼?”呂萍伸筷子夾了一片冬筍送進嘴裡,再說,“你沒發現,現在公司有腹誹的人很多,敢怒不敢言,一個看一個,現在哪是做事,整個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地糊弄董事長。能躲得了今天不被罵,就能不顧明天會怎么樣,銷售上業績虛報的現象都成了公開的秘密。他不是要業績嗎,並且要立竿見影的業績嗎,做給他看好了,至於那裡面有多少可能是下個月的潛在的訂單,誰還頂真去認真細查。這樣搞,比總裁管事的時候死得更快!對了,還有閻成文,這個人眼高手低,沒做事前,大家都以為他是個經營的高手,現在看來,他只是有紙上談兵的本領,看他協助吳大旺把公司管的這個糟樣!這個人還陰險,你看,什麼事,他不出面,在背後出主意,吳大旺頂在前面,大家要說不好的全在吳大旺身上,反正他是老闆,再說不好誰能把他怎樣,其實,這裡面閻成文起了老大的作用。可又誰管呢?”秦曉莉說:“難說,說不定,等總裁回來,他來鉗制閻董的權力,再怎么說,董事長和總裁是親戚。現在掛空總裁,說不定,出發點是好的。”呂萍搖頭說:“那些我們猜不著,什麼可能都有。但單就從一個公司經營現狀看,它生的病已經成了不治之症,大勢已去,真的是無可挽回了,只是時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