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
曾至大德寺參詣宗弼,後參一凍紹滴,受其印可。慶長十二年(1607),任大德寺第一座,並領南宗寺。慶長十四年,受詔住持大德寺,三日後即歸南宗寺。寬永六年(1629),因紫衣事件得罪幕府,被流放至出羽(山形縣),四年後始歸江戶。寬永十五年,幕府家光於品川開創東海寺,請師任開山第一世。此後曾入京師,於宮中講原人論。晚年退隱於東海寺,正保二年十二月示寂,世壽七十三。著有明暗雙雙集十卷、萬松語錄四卷、東海夜話二卷、語錄拾遺、玲瓏隨筆各一卷等。[東海和尚紀年錄、大德寺世譜]
高僧碩德入滅之際,往往都為後人寫下遺誡偈頌,或簡稱遺偈。特別是禪僧,習慣將自己大悟的境界和心境感受,作為辭世之語,留給後人。形式大體都是四言、五方等,但是澤庵禪師只寫了一個“夢”字留了下來。這獨字的遺偈,確實是史無前例的。
澤庵宗彭生於天正元年(1573)十二月,是出石(兵庫縣)領主山名氏的家臣、秋庭綱典之子。天正八年,羽柴秀吉滅了出石山名氏,山名氏家破人亡,四處逃散。十歲的少年澤庵入淨土宗的唱念寺出家。唱念寺的眾譽上人給他起了一個可愛的法名——春翁。但是生來豁達的少年總是不滿足的吧。天正十四年,澤庵十四歲時入當地禪門宗境寺,從希光和尚修禪,並改名為秀喜。
天正十九年,希光和尚遷化。來自京都大德寺的董甫紹仲禪師繼主禪位,澤庵遂從之繼續參學。董甫後來任大德寺第一百三十八持世住持,他又隨之上京都。文祿三年,入大德寺。實際上澤庵和大德寺的奇緣就是這時結下的。
少年秀喜來到大德寺,寄居於師父董甫的嗣法之師,笑嶺宗欣門下的圓鑒國師,春屋宗園所居的“塔頭”之諱,在春屋門下不懈地參禪問道。慶長四年(1599),春屋在近江的瑞岩寺開堂,澤庵隨之同往,一年後,返回三玄院。其後慶長六年,參訪了和泉的大安寺,從該寺宏智派(曹洞宗)的文西洞上修學文藝。文西寂後,其僧具、書籍等傳給了他。師事文西的這段修學生活,給澤庵帶來了很大益處。
隨後,澤庵去堺參訪與春屋同門的一凍紹滴,入南宗寺,隨一凍開始正式修行。
一凍的禪風,與師弟春屋那春風般的豁達開朗相比,異常嚴峻而乖僻,很不容易親近。而禪人宗彭卻如魚得水,近侍左右,專心致志,朝參暮請。慶長九年八月,從一凍處得到印可而嗣法,並受“澤庵”道號。這時他已三十歲。
慶長十一年(1606),先是師父一凍遷化,而後父親綱典故去,翌年,母親也謝世了。當年澤庵重返大德寺,登第一座。隨後住持塔頭德禪寺。不久又返回堺。住持南宗寺。其間,澤庵的道風逐漸聞名於世,慶長十四年,依敕命任大德寺一百五十三世住持。
但是僅住了三日,就留下一偈下山而去。
由來吾得雲水身,
叨董名藍紫陌春。
叵耐明朝南海上,
白鷗終不起紅塵。
澤庵把自己比作與水雲共飛的白鷗,與著紫衣居名剎,執著於名聲,沉湎於紅塵的俗惡之徒水火不容,所以要趕快回到南海上去。
豐臣秀賴仰慕回到泉南的澤庵的道風,招請他去大阪,遭到辭絕。澤庵自由自在,悠閒度日。不久,大阪發生了戰亂,先是“冬之陣”,繼而又是“夏之陣”,南宗寺也毀於戰火,澤庵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才將其復興起來。
元和六年(1620),復興了南宗寺以後,回到故鄉出石,住持宗鏡寺。後開闢入佐山麓,結小庵閒居度日,並依屈原的典故將其庵故名為“投淵軒”。潛心研習從烏丸光廣門下傳承的和歌之道,以“庵百首”為題,詠唱了一百首和歌,其中一首詠道:
遁隱深山居草庵,
萬念俱拋身自閒。
遠離山外喧雜世,
獨占庵中天外天。
寥寥數語,表達了他的心境,表現了他閒寂的隱居生活。卷末有這樣的句子:“寬永辛巳之冬。筆澀硬,幾度到爐邊溶烤才得書畢。”
但是,這樣閒靜的日子未能持續長久。
那是因為發生了所謂“紫衣事件”。
元和元年(1615)大阪城竣工落成,德川家康終於一統天下了。德川幕府規定了種種法度頒布天下,強令實行。針對院制定了《五山十剎諸山的法度》,它的起草者是相國寺的西笑承兌。圓寂後成為家康政治顧問的精明強幹的南禪寺金地院的
以心崇傳。對包括南禪寺在內的五山派以外的大德寺和妙心寺規定了嚴格的住持資格,以及向幕府申報制度。
五山派的官寺,根據幕府的公貼任命方可晉山住持;大德、妙心兩寺則必須經天皇的敕許,即得到聖旨方能住持,從第二十六世的養叟宗頤起敕許著用紫衣。
但是,當玉室宗珀的法嗣正隱宗知作為第一百七十二世將要晉山住持時,惟恐幕府發布了《關於諸宗出世條目》,準備調查元和諸法度的執行情況。
所以儘管寬永五年(1628)正隱宗知接受了後水尾天皇詔敕後準備晉山住持,但幕府以正隱宗知入寺違反了“元和法度”而欲強行終止,同時收繳了元和以來大德寺住持十五人的聖旨和紫衣。幕府方面,以大德、妙心兩寺是與皇室有關的寺院為理由,提出紫衣的著用必須慎重從事。後陽成天皇時期,雖然皇室的權威由於幕府的所為而稍有恢復,但實質了幕府僅僅是表面上尊崇,背地裡則以《公家諸法度》為武器,暗中予以抑制。對大德、妙心兩寺的法度,也是暗中對朝廷的權威加以抑制的表現之一。為此,澤庵急急忙忙地返回京都,和玉室宗珀、江月宗玩一起,針對要向幕府謝罪的溫和派,主張強硬對抗。其後以澤庵為首,起草了辯解書,和玉室、江月三人連署,去江戶一幕府抗辯。結果,幕府判決,該辯解書是對法度的反抗。寬永六年七月二十五日,將澤庵流放出羽上的山中,玉室流入到奧州棚倉。涉於這個事件,後水尾天皇御製了一首和歌而禪讓其位:
恰似塘邊蘆葦叢,
繁茂凋零總有情。
條條大路歸淨土,
不戀塵世自從容。
江戶方面,留下了江月一人。十天后的八月五日,江月被傳喚到重臣酒井雅樂頭的公館,被判決為“罪狀雖與其他二師相同,但根據台命,為防大德寺荒廢,使佛法得以相續,免除罪責。”將軍家光惟恐佛法斷絕,免除了江月的罪責。寬永七年始,江月一直滯留江戶,專事澤庵、玉室二老的赦免運動。遠在出羽春雨庵的澤庵,得知同輩江戶的苦心,於寬永八年六月五日,致函江戶的江月,寫道“吾等雖遭罪責,你這倖免罪責者的辛勞,更苦於吾等十倍云云”。
寬永九年(1632)正月,前將軍秀忠死去,江月如願以償。澤庵、玉室返還江戶,來到江戶下谷的廣德寺,時隔三年,欣喜再會。當年三人充滿喜悅的往來書信,還保留在塔頭龍光院。
以這個事件為因緣,將軍家光深深皈依了澤庵。寬永十五年,在品川建東海寺,迎請澤庵為之開山。後來,後水尾上皇屢次招請澤庵至仙洞私邸,從其聞法,欲賜國師號。澤庵不受,奏請轉賜大備第一祖師徹翁禪師。上皇應允,下賜“天應大現國師”號。在不屈服於逆境敢於挺身爭鬥的三位禪師的福蔭下,大德寺日益走向隆盛。
正保二年月日(1645)十一月末,澤庵舊病復以,十二月十日留下一個“夢”字,結束了七十三歲的生涯。澤庵雖無嗣法弟子,一代而終,但深受將軍家光以及土岐山城、柳生但馬守宗矩、小騷,素為茶人所鐘愛,其魅力歷久不衰。
澤庵的遺偈就是一個“夢”字。《金剛經》中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物質的實體存在,看來是某一件東西,但實際了是並不存在的。滄海桑田,大千世界,實際上如夢、如幻,就像倏爾而逝的影子一樣。
道元禪師在《正法眼藏》的“出家功德”一節中說:“人生在世,一味貪求官途仕路,徒為國王大臣的馬前之卒,致一生為夢幻所困擾,後世黑暗茫然,無依無靠,實屬至愚。”
須知,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經常被夢幻所困擾,做著一些徒勞無益的事情。讓我們及早斷絕夢幻,腳踏現實世界,扎紮實實地營生度日吧!如果一味追求夢幻,就會永遠沉迷於黑暗中不能自拔。澤庵入滅之際,把這個道理教誨與後人。
澤庵對“夢”是非常關心的,他留下了以“百首題名寄夢詠和歌”為題的有關“夢”的一百首和歌。這裡介紹其中一首:
人世滄桑雖有情,
來去匆匆皆為夢。
紅楓染盡群山麓,
殘陽西下聞秋歲。
思想
澤庵宗彭禪師一生提倡"無念無想"的禪風,所以即使是為一幅裸女畫題字,也能自在地題偈"心不留亦影不留",讓不懷好意的商人折服。在禪者眼中,世間一切都是虛幻不實的,有如過眼煙雲,因此心不會為女色所牽動,更不會產生一絲"念想",因為他早就泯除人我、淨穢、男女等等差別妄想,而能自在無礙。 有些人喜歡追逐感官聲色的刺激,希望從中得到享樂,但是當這些感官享受一過,反而更讓人覺得寂寞空虛。人若時時受到這些外境聲色驅使,內心是永遠得不到安寧的。反觀禪者,心不隨外境所轉,所謂"但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假圍繞",只要心不在萬物上染著,縱然萬物圍繞,也依然可以身心清淨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