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澄靈澗
- 作者:姚燮
- 創作年代:清代
- 作品出處:《復莊詩問》
- 作品體裁:五言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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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澄靈澗
玉局三生夢,人間石銚泉。
煉心初夜月,洗耳再來禪。
大海無真岸,空山有逝川。
遠公餘舊屐,誰結聽琴緣?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澄靈澗:在浙江普陀山圓應峰下,繞舍利塔北流。
⑶石銚泉(diào):澄靈澗的一眼泉水。蘇軾《試院煎茶》:“且學公家作茗飲,磚爐石銚行相隨。”銚是小型有柄有流的烹器,以石銚試泉煎茶,是文人的一種雅事。
⑷煉心:修煉性情。
⑹“大海”句:佛門有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此處化用佛語,謂世界虛幻。
⑺逝川:語出《論語·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此處以逝川指澄靈澗。
⑻遠公:即東晉高僧慧遠。博通六經,尤善老莊,後從道安出家。太元六年(381)入廬山,廣收弟子,傳播般若學和禪學,使禪法流行於江南各地。倡彌陀淨土法門,後世淨土宗人推尊為初祖。余舊屐(jī):留有往日蹤跡。屐,木底鞋子。
⑼聽琴緣:化用鐘子期、俞伯牙聽琴結知音的典故。俞伯牙為晉上大夫,赴楚修聘,回晉時途遇大雨,夜泊山崖下。時逢中秋,操琴遣懷。樵夫鐘子期能知音辨義,遂結為好友,相約明年此時此地重聚。次年中秋,伯牙如期至,子期卻染疾而亡。伯牙痛失知音,摔琴以示絕彈。
白話譯文逐句全譯
蘇玉局的前生、今生、來生都好像一場夢境,來到人間以石銚試泉煎茶。
夜幕初降,在月下修煉性情。洗淨耳朵,遠離塵世,再來泉邊靜坐參禪。
大海廣闊,沒有真正的岸。幽深少人的山林里,有一去不返的一眼泉水。
這裡曾經留下慧遠高僧的足跡。昔人已逝,我又能到哪裡去尋找知音呢?
創作背景
該詩是道光十二年(1832)姚燮與葉元壁、內弟吳起鵬等渡海游普陀山、沈家門等地時所作。作者本是憂國憂民之士,但社會現實的腐敗,政治理想的受挫,使詩人產生遁世之想。這種情懷在月下澄靈澗的禪境中不能自已地表現出來,於是作者寫下了這首詩。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是一首山水詩,但又不同於一般山水詩那樣寫景抒情,而是以作者的心理體驗為線索,來抒寫在澄靈澗中的感受和對超脫於現實人生的追求。
“玉局三生夢,人間石銚泉。”首聯兩句之間的意境跳躍很大,出現了三個名詞之間複雜的對應關係——“三生夢”“人間”“石銚泉”。“石銚泉”為澄靈澗的一眼泉名。如果說“三生夢”是對人生的徹底否定,不惟今生,而且連前生和來生都否定了,那么否定人生也否定了“人間”。作者曾力主“性情”,他正是始終在尋找一種生活與心靈的真正溝通,尋找自己的“性情”所在。作者否定的不過是與自己的“性情”相違而又不得不如此的世俗生活內容,所以作者對“人間”還是有所鐘情,有所要求的,與之對應的“石銚泉”,恰巧是作者所要尋找、要肯定的東西。還應注意的是,“石銚泉”是一個外延極小的詞,而在前面與之相連的“人間”則範圍無所不包,一大一小,形成鮮明的對比。而在包羅萬象的“人間”里只有“石銚泉”這類境界才是作者所肯定的,亦見作者情趣所在。
“煉心初夜月,洗耳再來禪。”這兩句寫作者在石銚泉旁修煉心神,全拋卻世俗的紛擾,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晚,月亮已開始向天空攀登。在寧靜的月光下對著澗水,洗洗耳朵,又重新開始坐禪。這情景何等優美,又何等令人陶醉。第二句用了許由洗耳的典故,以喻作者不願聽塵世之事。“再來禪”的“再”字,說明作者已不是一遍地坐禪了。他是那樣地專注,那樣地聚精會神,以至於這一遍結束之後,他依然不願離去,還要繼續進行下去。頷聯從刻畫作者的形象入手,用墨寥寥便栩栩如生。
頸聯寫作者由此引發的對人生的感悟。這種感悟既是佛家性質的,又包含著作者自己獨特的人生體驗。佛家認為現實世界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沒有真實的所在,故曰“大海無真岸”;但佛家又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人只要能從世俗情懷中超脫出來,以徹悟的態度對待人生,還是可以獲得一定的真實感的。這就又表現為對體驗本身和喚起這種體驗的對應物一定程度的肯定。“空山有逝川”即承接首聯“人間石銚泉”而來,只不過比之更哲理化了。山“空”川“逝”,固然是佛眼所觀,然而恰巧是這空山之中不斷流逝的澄靈澗給了作者一種超然物外的徹悟之感,這也正是作者追求的一種“岸”。澄靈澗位於普陀山中,而普陀山又為大海所環,這兩句寫理,同時也是巧妙地把握住了景物的特點,做到了以景喻理,景理交融。
尾聯是作者的情感由上而來水到渠成的結果。“遠公餘舊屐,誰結聽琴緣?”詩人以遐想的方式進一步表現了對這種超然的生活理想的嚮往和追求。“遠公”即慧遠,是東晉時的高僧,據說他曾經到過這裡。“聽琴緣”化用古時鐘子期俞伯牙高山流水尋覓知音的典故。作者緬懷古人的舊蹤,希望和慧遠那樣的高人結為知音,並以之作為全詩的收束,韻外之致,耐人尋味。
在封建社會,有理想、有才華的知識分子由於在現實中受到沉重的壓抑,往往轉化為對超脫現實的追求,姚燮亦然,此詩體現的就是這種情調,故否定性意象的運用多從大處、整體處著眼,如“三生”“人間”“大海”等;而肯定性意象則多從細微處、情感體驗處入手,如“石銚泉”等,一張一弛,恰到好處。全詩以點明旨趣始,歷“進入境界”和“悟道”兩階段,以因之產生的遐想終結,層次分明,有條不紊。王國維曾把詩歌的境界之一歸為“有我之境”,並說:“有我之境,以我觀物,則物皆著我之色彩。”全詩始終貫穿著一條情感活動的線索,應該說是“以我觀物”的“有我之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