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沁園春·詩不窮人
- 作者:陳人傑
- 創作年代:南宋
- 出處:《全宋詞》
- 作品體裁:詞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沁園春
詩不窮人,人道得詩,勝如得官。有山川草木,縱橫紙上;蟲魚鳥獸,飛動毫端。水到渠成,風來帆速,廿四中書考不難。惟詩也,是乾坤清氣,造物須慳。
金張許史渾閒,未必有功名久後看。算⒂南朝將相,到今幾姓;西湖名勝,只說孤山。象笏堆床,蟬冠滿座,無此新詩傳世間。杜陵老,向年時也自,井凍衣寒。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沁園春:詞牌名,又名“東仙”“壽星明”“洞庭春色”等。雙調,一百十四字。前段十三句,四平韻;後段十二句,五平韻。
⑵詩不窮人:歐陽修《梅聖俞詩集序》一文中說,聽見世人議論,詩人少顯達而多窮困。對此,他提出自己的看法:詩人愈窮困,所作就愈工妙。並非詩“能窮人”(使人窮困),應是“窮者而後工”。他強調的是坎坷的人生經歷對於優秀詩歌之創作的積極作用。詞人這裡則換一個角度立論,認為詩使人在精神上富有,因此生活上的窮困不是真正的“窮”。
⑶人道:有人說。得詩:寫出好詩。
⑷勝如:勝於。得官:獲得官職。以上二句化用唐鄭谷《靜吟》詩:“得句勝於得好官。”
⑸毫端:筆尖。毫:毫毛。古人寫作用毛筆。以上四句是說,好詩能夠將自然界的一切景物摹寫得栩栩如生。《梅聖俞詩集序》謂詩人“外見蟲魚草木風雲鳥獸之狀類,往往探其奇怪”。陳詞由此語生髮而出。
⑹水到渠成:語出宋釋道原《景德傳燈錄·光涌禪師》。是說水一流過,渠道自然形成。比喻條件一旦成熟,事情就會成功。
⑺風來帆速:順風來了,帆船便駛得快。喻意與上句相近。
⑻廿四中書考:唐德宗時,大臣郭子儀“校中書令考二十有四”,即任中書令(宰相)二十四年,主持了二十四次對百官的政績考核。
⑼惟:只有。也:語氣助詞。這裡的作用是表示停頓。
⑽乾坤:本是《周易》八卦中的兩個卦,指陰、陽兩種對立的勢力。乾為陽,象天。坤為陰,象地。合稱即指天地、世界。清氣:古人認為天地間有清、濁二氣,清氣生成一切美好的事物,濁氣則相反。
⑾造物:古人認為天創造萬物,故稱天為“造物”,亦稱“造物主”。慳:吝嗇。以上六句是說,機遇順遂的話,高官久任也不難做到;惟獨詩是天地間清氣所鐘,最美好,最寶貴,上天對此想必分外吝惜,不肯輕易賜人。
⑿金張許史:西漢時期四個富貴顯赫的家族。金日殫家自武帝至平帝朝七世內侍(在皇帝身邊供職)。張湯後世自宣帝、元帝以來為侍中、中常侍(都是皇帝親近的侍從官)者十餘人。許廣漢是宣帝許皇后之父,史高是宣帝祖母史良娣兄史恭之子,兩家都是宣帝朝著名的外戚。分別參見《漢書》中的《金日殫傳》《張湯傳》《外威傳》。渾閒:渾,直、真。閒:等閒、尋常。
⒀看:這裡讀平聲。以上二句是說,達官貴人們實在沒有什麼了不起,不見得有多少功名能夠留傳後世。也可理解為:榮華富貴都不能傳至千秋萬代,總有衰敗的一天。
⒁算:細數。
⒃象笏堆床:是說家族中做大官的人多。《舊唐書。崔義玄傳》載,玄宗開元年間,崔神慶之子崔琳等都做大官,逢年過節家族宴會時,“以一榻(即床)置笏,重疊於其上”。象笏:象牙製成的笏(官員朝見皇帝時手捧著的記事板)。
⒄蟬冠滿座:指家中來往交際的客人也都是顯貴。蟬冠,漢代侍中、中常侍等官員的冠帽上有蟬形裝飾。後人遂以“蟬冠”為達官貴人的身分標誌。
⒅杜陵老:指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他曾在長安東南的杜陵(漢宣帝陵)地區居住過,並自稱“杜陵布衣”。
⒆向年時:在那個年代。
⒇井凍衣寒:語本杜甫《空囊》詩:“不爨井展凍,無衣床夜寒。”不爨,即斷炊。以上六句用唐代崔琳等人和杜甫構成鮮明的對比:前者雖飛黃騰達,卻沒有好詩傳世;後者雖窮困潦倒,詩名卻永垂不朽。這是再次重申上文自“金張許史渾閒”到“只說孤山”一段的主旨。自漢、南朝、唐至宋都點到,涵蓋了各個歷史時期。此外,強調杜甫當年也自寒苦,隱有對本人的貧困狀況聊自寬慰的意味。
白話譯文逐句全譯
詩不能使人失意貧窮,有人說得一首好詩,勝於得到一個好官。詩人能將山川草木,活靈活現縱情瀟灑展現紙上;還可以讓一切蟲魚烏獸,飛動在自己的筆端。時機成熟水到渠成,順水行船風來帆速,想做大官得二十四考並不難。惟有這神聖的詩歌,聚集著乾坤清氣,造物者的給予非常吝嗇。
金張許史四大家族稀鬆平常,一時顯貴未必有功名經得時間考驗。歷數南朝那些將相,如今人們還能記得幾個名姓;西湖的山水名勝,人們如今只說詩人林逋隱居的孤山。就算高官的象笏堆滿一床,頭戴蟬冠的權貴滿座皆是,但他們不會有新鮮詩句流傳世間。詩聖杜甫把一生都奉獻給了詩國,當年他也曾貧病交加窮困潦倒,井凍衣寒無錢無糧不能舉火燒飯。
創作背景
鐘嶸在《詩品序》中把文學創作與作者的不幸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使得一些士人認為文學著作為不樣之物,即所謂“不有人咎,必有天殃”,北宋歐陽修曾在《梅聖俞詩集序》中駁斥了詩能使人窮的說法。作者受到了歐陽修的啟發,結合自己的感觸,創作了該詞。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詩不窮人,人道得詩,勝如得官。”作者起句指出詩並不使人“窮”,後兩句化用唐鄭谷《靜吟》“相門相客應相笑,得句勝於得好官”句,作者對鄭谷語是充分肯定的。詞的開篇就以簡潔、明快的語言,把作詩和作官對立起來,以詩人得詩勝於得好官來充分肯定詩人的價值,反映了古代文人投身詩文創作的執著追求和對此的真切熱愛的語言。“有山川草木,縱橫紙上;蟲魚鳥獸,飛動毫端。”此四句化用歐陽修之語,言詩人胸中蘊藏著廣闊的世界,筆端能驅使山川草木、蟲魚鳥獸,萬事萬物都將進入詩篇。這裡的“縱橫”和“飛動”兩個詞語非常生動傳神,把鬱鬱蒼蒼的山川草木和生機勃勃的蟲魚鳥獸表現得十分淋漓盡致,勾勒出豐富多彩的藝術形象世界。“水到渠成,風來帆速,廿四中書考不難。”這些不僅為世俗的目光所仰慕,即使在正統史家看來也是難能可貴,可是作者用“水到渠成,風來帆速”兩個淺而生動的比喻,說明他們的累至高官,其實並不難,只不過是時會所致而已。名垂千古的忠臣良將不過如此,其他平庸之輩便更不在話下了。人們所說的,作者如此用筆,目的還在於反襯詩人之難得,並進一步把為官和作詩來進行比較。引出什麼比作官還難的問題,作者答道:“惟詩也,是乾坤清氣,造物須慳。”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指出:“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他認為文章根據作者氣質不同,分清濁二體。這裡作者把秉沉濁之氣者排出詩人行列,認為詩是天地間清氣的集中表現,因此,造物者是不願輕意給予的。言外之意是詩才難得,只有超脫了世間的庸俗氣息才能得到天地間清氣,寫出清澈的詩篇。作者將寫詩與天地間的傳揚之氣緊密相連,實則指出詩人乃得天地之最精而生,可謂將詩人價值推崇到極致。
下片又從世間權貴不足貴說起。“金張許史渾閒,未必有功名久後看。”金日磾、張湯的後代,世為貴顯,與外戚許氏、史氏交好,是西漢宣帝時的四大家族,他們或是高官,或是貴戚,都曾權傾一時,為人們所羨慕,作者則認為極為平常,用“渾閒”二字,將這些當時大人物一筆抹殺。“算南朝將相,到今幾姓;西湖名勝,只說孤山。”這一韻把歷史上的權貴和歷史上的詩人作了生動的比較。“南朝”指宋齊梁陳,當時將相多為腐敗衰朽的高門士族,王、謝、瘐、顧幾大姓之間輪流執掌國政。他們當時都曾不可一世,可是到此時人們對豪門貴胄記憶頗少,這裡(包括上韻的“金張許史”)說的雖是古代的權貴,實際上指南宋王朝的權貴奸佞如史彌遠、賈似道一類的人,他們或是已死,或正在氣焰囂張,世人為之側目,作者認為他們遲早要被人們所唾棄。與此相反,那位宋初隱居於西湖孤山、妻梅子鶴的詩人林逋,雖然他也沒有什麼“功名”,但因為他不趨慕富貴,寫下許多清麗的詩篇,因此被人們永遠記憶,他的居住之地也成為西湖名勝,給湖山也增加無窮的魅力詞人讚美創造精神財富的詩人,極力貶低富貴榮華,功名利祿,抒發詞人蔑視權貴的激憤之情。到此作者意猶未盡。“蟬冠”二句言貴族之家盡可安排自己的子弟占據高官要職,傳給他們財富權勢,但卻不可能給他們以濟世的才華。他們不會有傳世的詩句流傳在人間,他們無法創造精神財富。寫到這裡,作者充滿詩人的自豪感,因之,他舉出了最能引起詩人驕傲的杜甫,“杜陵老,向年時也自,井凍衣寒。”這位詩國的聖人,精神財富創造者的巨人,他為人們留下無比豐厚的精神財富,他終生關注國家和人民的疾苦。可是他自己卻常為饑寒所困,一子一女凍餓而死,自己最後也死於貧病交加。作者所舉出的詩句是杜甫被安史叛軍困於長安之時,至德元載(公元756年)所作,他無衣無食,寫下了這篇著名的《空囊》。其中有句:“不爨井晨凍,無衣床夜寒。”與杜甫同時的有多少橫行一時的“五陵年少”、公侯卿相,乃至風流天子,但他們都如過眼煙云為人們所遺忘了。可是這位當時只“留得一錢看”的詩人卻能以他美妙的詩篇,在宋代就受到普遍的尊敬(宋有人將杜甫比喻為集大成的孔子),成為眾多詩人的欣慕的楷模,作者用這位詩國的權威壓倒了世間(封建社會)以富貴勢力為支撐的權威,使全詞達到高潮。詞至此戛然而止。這三句不僅和詞的起韻相照應,也表明作者最尊崇的詩人是愛國憂民的詩人。
該詞表達作者對詩歌作用的見解,論述詩人的地位,同時又抒發了作者在饑寒窮困中堅持創作的執著之情,詞人貶斥權貴反襯出作者的堅定,全詞充滿了為詩歌創作的獻身精神,表現出“貧賤不能移”的豪情。詞的基調高昂,激越氣勢磅礴,筆意跌宕。作者把詩人和權貴反覆對比,層層深入,權貴越來越遭貶仰,“二十四考中書”的郭子儀真正是國家的功臣,平安史之亂,拒吐蕃入侵,勳勞卓著,而“金張許史”則半是功臣,半是外戚,但這些功臣也只是忠誠於漢室,和安邦定亂關係不大,這比郭子儀就差了許多,而南朝將相則多腐朽不堪,能定國安邦者少而又少,列“家笏”、“蟬冠”指那些借祖先蔭庇而騰達的紈絝子弟,這些人更不足掛齒;用於對比的詩人,則從一般的詩人到隱逸山林的林逋,再到杜甫,逐級提高,更為鮮明地突出了主題,安排可謂匠心獨運。與表現內容相適應,作者用詞頗為恰當精準,對郭子儀這樣的功臣,只言達到也“不難”,只要客觀條件具備。對“金張”等人則用“渾閒”,表現了作者對他們的輕視。對“南朝將相”則用了一個“算”字,有“何足算也”之意。對貴族子弟則一筆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