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的智慧成就
“禪宗”,眾所周知,是中國佛教最偉大的成就,同時也是受中國文化影響最大的一個;也是漢傳佛教中國化最徹底的一個。
為何禪宗能有這么大的成就?而且變得這么重要呢?為了對此有所瞭,你必須知道‘什麼是佛法?’以及‘佛法最主要的目的何在?’佛法最終的目的,如你所知道的,是要求智慧及開悟,然而為何所謂‘開悟’如此重要而且令人希欲,乃至可成為佛法的究竟目的?
讓我們從字源上(etymologically)來看‘
開悟’(enlightenment)這個英文字:【接頭詞
en-,to put in(表注入);接尾詞
-en,表示動詞,to light up(令發光)】。故依enlighten此字的字源(造字原理)來說,其義即言:將‘佛的智慧之光注入眾生黑暗的心房之中’,因為眾生心中經常都毫無、或極少光明。因為眾生心房中沒有光明,故無智慧之光,因此整個心就恆常被包裹或覆蓋在黑暗之中,也因此眾生的心就變成盲目及愚痴,因而對自心及對外境也都盲無所知。結果,芸芸眾生盡其一生,多半是在黑暗中摸索前進,跌跌撞撞,一直只是被自己黑暗、無明的業力所牽引或驅策,顛撲而進──從而不斷地基於‘自利’與‘自我中心’的動機去造作諸業:為了自我的利益或存活,一再地傷害他人以自肥,而且總是自以為是(self-justifying),絲毫不覺愧疚。
眾生就是這樣,盡其一生,一直是生活在或被禁錮在自我的囚室之中,念念之間,一直都不斷地在為自己計畫、盤算、設計、運籌惟幄,至死不息,永無盡期。今世未完,來世繼續,這叫作‘輪轉不息’
眾生為何會這樣呢?因為他們自心中沒有光明,也就是所謂‘自心無明’,因此才會一直如是一輩子‘盲目追求’,受盡無量的失敗、挫折、打擊與苦楚,但也因‘無明心’的驅使的關係,自己不明所以,同時也身不由己地一直重複無盡的盲目追求、‘往外追逐’、顛撲再起,輪轉不息,永無悔悟之期。因此,若要斷此無盡的煩惱、苦痛,唯一的方法,那就是要令他‘心明’,心中有光明,也就是要把佛的大智慧光明,照射進他的‘心房’中;而欲達此目的,則行者必須把他的‘心扉’打開,即使不能全部打開,讓佛日之光照徹到他心房的每個角落,至少也要打開一條縫隙,(如楞嚴經於開示禪觀中所說的),令至少有一線佛光照進他的心門,而照亮他的心室,令他因而有所見,從而能‘自見’──於是進而能自見、自知自己的一切行為、言語與思惟,於焉真正進入‘了知自我’,‘了知自心’,乃至幡然省悟:‘覺今是而昨非’,甚至到達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覺知自己從前作了許許多多的錯事,而完全冥然不知不覺,不知有過,也從不知慚愧、悔改;如今因為自心中已有些許光明,而能以此佛智光明自照、自見、自知、悔悟,改過向善,向上提升,因而令自身的智慧、德行與人格日日增進,‘自我的膨脹’也日漸縮小,執著的己見也日益減少,因而自心也越來越光明磊落,與人相處,於家人、朋友與同事之間,摩擦也越來越少(因為‘自我中心’減少了,沒那么固執己見、自以為是了),”於是,不管是在家庭中,或在職場中,自心越來越不閉鎖,越來越開放,越來越有智慧光明,充滿喜氣、朝氣、活力與友善、仁慈、以及寬闊的心懷,因而便能如佛經所說:由於真實修行正法的關係,‘人見歡喜’,覺得此人越來越可敬、可愛:因此不但人際關係大為改善,同時也因自心開放、有光明、智慧開展,因而工作也越來越順利,而令整個人格與人生全面改變,充滿光明、智慧與幸福的希望,不再終日閉鎖一方,愁眉不展,身心日漸老化、退化。這就是學佛具體的目的與功能,也是習禪的目的與功能──那也就是要增進、提升我們的智慧,因而改進處世與作事的方法及原則,從而真正提升我們的智慧與生命的品質,令人更有智慧、更光明、更快樂;而絕非與世隔絕、消極、退沒、幽黯的──那是一般人,或不是真正懂佛法的人的一大誤解;也由於這樣普遍的誤解與疑慮,從而令佛菩薩真正偉大光明的智慧,日漸隱沒,而且令一般人對佛法心有畏懼,不敢接近。這些都是佛弟子,猶其是佛教法師所亟須努力去宣導、提倡、改善的。這樣才能令佛法的智慧,再一次令眾生理解、攝受、享用而得到絕大的利益。這就是佛法真正的目的,也是禪宗六祖大師在‘六祖壇經’所開示最理性光明偉大的道理,普令眾生皆得‘明達自心,明照自性’,而達到‘見性成佛道’的最高目標。
但為達到‘明心見性’的悟的境界,首先必須先令心平靜下來;為了令心平靜,因此習禪者也就必須‘坐禪’(即俗稱的‘
打坐’)。坐禪有許多法門必須學習,不是自己隨便把腿盤起來,就能稱為坐禪或打坐:最重要的是要學習、懂得於坐中如何‘
攝心’,攝心不亂,心才能平靜下來;這心的平靜狀態,佛法中稱為‘止’,指止息煩惱,或止息‘心湖’中不平靜的‘心波’或‘心浪’;‘心湖’中的‘心水’風平浪靜之後,才能照見或如實顯現自心的影像,及內外一切法的真實形像或‘法之實相’,這些‘法相’才不會在心水中出現扭曲或模糊不清的現象──這在修行禪坐(習禪)的境界叫作‘照見自心現影像’;而能如是‘照見自心現相’的動作,便稱為‘觀’,或‘慧觀’。因此,簡言之一句話,坐禪是坐在那裡收攝身心,令身心止息,不動亂,因而得‘止’(而非光坐在那裡,什麼都不想,如六祖大師所說的‘百物不思’,像一塊木頭一樣。)得‘止’就是得‘定’。得定後,心水便不會隨便晃動,才能進而修‘觀’,如實觀察、照見自我身心及內外的一切法,因而如實了知一切實相,這叫作‘由止而觀’。能‘由止而觀’後,便進而修‘止觀’同時修,稱為‘止觀雙運’;且由止觀雙運純熟,便能到達‘止觀平等’或‘定慧等持’;若達‘定慧等持’,便是得到‘三摩地’或‘三昧’(Samadhi)。而得三昧就是修習禪定的最高成就。
但禪定三昧本身也不是學佛最高的目的──三昧的功能在於它能令行者,依三昧(定慧等持)之力,而照破一切‘無始無明’,從而真正開悟:從小悟、大悟,乃至大徹大悟而成佛。
但成佛本身也不是最終的目的:成佛之後,便依自己修行成佛的經驗與方法,教導其他眾生,令普皆悟得自心自性,徹見本具佛性,因而成佛──如是佛佛相承,展轉相授,自度度他,度無量眾,生生世世覺悟度脫無量眾生,令皆得無量智慧與安樂,盡未來際,永不捨此悲心與辛勤,永無止息,而令佛之智光恆久照亮無量世界──這就是佛法的最終目的、無盡的目的,無盡的願力與無盡的悲心。此即佛法最究竟的意義、目的、與修行。當然,這同時也是‘六祖壇經’與‘圓覺經’所要開示的要旨。
“六祖法寶壇經”此經是一千四百多年來,所有習禪者或禪宗的弟子,所必須修學的一部至高寶典;也因為這部寶典的流傳,而奠定了禪宗在中土植基,且代代發揚光大,歷久不衰。這是因為六祖大師得自五祖親傳開悟後,以他極其超絕的智慧、及絕佳的時代大環境承平開放、學術宗教自由昌盛,其傳法因緣與先代祖師相比,特別殊勝,因而中華禪宗就由六祖大師開始,發展成佛教界的一大奇葩,其光芒照徹漢土各地,其影響則歷千年而恆久不衰,所利益開悟的僧俗四眾,無量無數,如是乃至中華禪宗成為中國佛教最普遍、具體、偉大的成就。及至近世以來,中華禪宗也就很自然地成為世界各國習禪、或學佛法者,所一致讚嘆、景仰的最高對象。推究其源,都是因為六祖大師以其超絕的智慧方便,用一般人極其容易領解而最深入淺出的語詞,開顯了佛祖所傳最高、最能令人直接受益的法門:即‘直指人心、明心見性’的頓悟法門。
因此,能夠聽聞、或閱讀、知見此見性法門的人,依佛經所說,都是累劫有修、深種善根的人,才能有此因緣福報接觸、了解這么高深的大法,並且能與此法相應,尤其是值此末世,邪說橫流,能聽聞受持這么高深難解、直趨菩提的人,實是甚難稀有,都應自我慶幸,不妄自菲薄、劃地自限,因而發大心,趣求無上菩提,廣利群生,以報佛祖之深恩大德於萬一。
成觀法師接著開示說:“大家都已知道禪宗是講‘悟’或‘開悟’的。因此我們有必要對所謂‘悟’作一個比較明晰而通徹的剖析;因為所謂‘悟’這個詞與境界,對一般人而言,可說是相當生疏而且模糊的;若不能明晰地正解其義,很容易流於誤會,更容易被誤導,乃至受人誑惑。並且,佛法的修學,不論任何宗派,都一定是從‘知、解、行、證’一步一步,次第往上修。(因為佛法的最大特徵是:它是‘知性’的,是求智慧的;相對於大部份世間法及外道法,泰半訴諸感性,以為最大訴求)。因此,為佛弟子若欲於所修所學不走錯路,即應對所修學的法門或課題,有相當程度的‘知’、‘解’,而且必須是‘正知’、‘正解’,才不會錯解、誤解、乃至曲解所學的法門;然而能如是修學者,則必須具有大福德因緣,能從真善識,接受正法,如法修行,才有可能。否則,如許多當代人士,懶得外出求師求法,只在家中‘上網學佛’──看經、參與各種討論或論壇,眾說紛紜,不知所從。這反而成為現代人的共業所帶來的學佛之一大障難。
為了令大家普遍對‘悟’有個概括而正確的了解,而不致於習禪過程中自誤誤他,(自以為自己悟了,其實未悟;相信某人說他悟了,其實他並未悟,因而為其誑惑、誤導,乃至造成種種榨取
首先,要知‘悟’有四種層次,並非只有一種:1.小悟;2.中悟;3.大悟;4.大徹大悟(即是所謂‘開悟’)。先講小悟。小悟是指對佛法中的一個詞(名相)或一個概念(Concept),有一個通盤而徹底的了解(知解);不但能知解其義,而且能作得到,這才叫作‘悟了’。例如以‘布施’而言,布施在英文中有許多同義字,如Bestowal,Donation,Giving away,Relinquishment等。Bestowal是名詞,它的動詞是Bestow。Bestow涵蓋的範圍較廣,包括對上、中、下三等人的施與。對上的施與,中文稱為‘供養’,對平輩或在下的人之施與,稱為‘施’或‘施捨’,所以經上常說‘上供諸佛,下施眾生’,即表此義。
其次 Donation 這個字意義此較普遍,通常是指慈善方面,濟貧助窮,而對教堂,也可說是作 donation,因此 Donation 可以說是用在比較平等的立場,乃至比較是對下,且含有憐恤的心情在內;這與‘供養’三寶時具有深重‘信敬’的 Bestowal,大為不同。
至於 Relinquishment,雖然同樣也是把東西給別人,但 Relinquishment 主要注重的意義是‘舍’,是行者自心對於鐘愛的東西,能捨棄對它的貪愛,因而能施與他人。因此這種‘舍’可以說是純粹的‘舍’,毫無眷戀也不求任何回報;這種‘舍’可說是最難、最究竟的。
在此必須一提的是:所謂布施、或供養、或舍,必須是你自喜歡、喜愛、有用的東西,而且最好是新的東西;而不是你所不喜歡,或已不用、或沒用的東西,放著不處理則占地方,‘丟了又可惜’,若擺 garage sale(車庫攤),也賣不了多少錢,又很花時間,於是便拿去供養佛堂或師父,如是一舉兩得;然而那是‘回收’(Recycle),不叫供養;那是把佛堂或道場當作回收場或 Dumpster(大垃圾箱),不是有真正誠心或敬意的供養。順便提一下,你若真正要供養三寶修功德,最好是買新的,不要買了一包東西,自己吃了一半,才拿去供養師父或供佛。
因為布施是‘眾善之本’,一切世間及出世間的好事,都是因為利他之心(altruistic),為了令他人歡喜、得安樂,所作出來的‘利他之行’;即所謂的‘樂善好施’之行;乃至於佛菩薩、祖師大德布施法及法的智慧給眾生,也是基於利他之心而來;因此,若沒有布施這件事,則這世間便沒有好人,也不會有好事;因人人都只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不顧他人,乃至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他人。因此,須知:這布施一法,即包含了行者的悲愍心(慈悲心),即所謂悲天憫人之心,或孟子所說的‘不忍人之心’。而學佛法,必須具有慈悲心,所謂佛法以‘慈悲為本’:若人沒有慈悲心,再怎么修行,學再多的佛法,也還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雖然‘自私自利’在社會上很多人都認為理所當然,十分平常;但修行佛法的人,若有自私自利的心態,而沒有利他之心,即是無慈悲;若無慈悲心,則所學便都沒有根基,都是空幻的,有如空中樓閣,因為此人自私、自我中心,再怎么修也仍是大凡夫一個,不可能真正了知、修行、乃至證悟什麼佛法或佛智。再說,佛法的道理,不只是要正確深入地去‘知解’,而且還要去‘作’的:若能知而不能行,那個佛法對他而言,只是文字言說,是‘沒有用’的(useless)──若佛法的道理只是用來知解、談論,便成佛所說的‘言說戲論’,口頭說說罷了,或者大家聚在一起聊一聊,各人表現一下自己知識的廣博,甚或可寫一些文章、或出書,上市上架,名利雙收,取得學位等等。但這些,據實而言,都是世俗人把佛法作為求名求利的手段而已,對於真正佛法的修行,並沒有太大的助益。
我們講‘小悟’,是舉布施為例,讓大家了解:若人對‘布施’的各種層面的道理都能理解,而且事上也作得到,這個人便能稱為對‘布施’有所悟;悟了的人,便能進入那個他所悟的境界,因他所悟的境界,便成為他的能力範圍之內的東西,他身心的一部份,而不只是僅能說說,教訓別人而已。簡言之,悟了之人,能說能作,解行合一,無有虛妄;因此,‘悟’是可以檢驗的:若只能說而不能行,那只是凡夫知解;若能說又能行,才是賢聖悟了的境界。而且布施是比較普遍而根本的德行,故解了布施之‘理’,且能行布施之‘事’,解行相應,理事圓融,便可稱為對於布施悟了。然而因它的範圍通常不是很大,故姑且稱之為‘小悟’。
接著‘小悟’之後,講‘中悟’。顧名思義,‘中悟’當然是指層次(level)比較高,且範圍更深更廣。這樣說很抽象,不容易理解;仍然舉例而言:中悟例如修‘忍’。忍(Forbearance),就是你能接受,而且能坦然地、平心靜氣地接受一切的橫逆(adversity)、災禍(calamity)、災難(catastrophe)、天災地變、移山倒海的大難(avalanche)等天下大事,乃至個人的疾病、身心之苦,冤家聚頭,老是跟你過不去、找你麻煩的苦(怨憎會苦)、生離死別之苦(愛別離苦),想要作的事,總作不成,想要得到東西,老是得不到(所求不得苦),乃至生兒育女之苦(生苦:懷孕、臨產、分娩的劇苦),年紀老邁體衰、四肢不隨、心智衰退,行動思想都不順意,自己煩惱,令家人擔憂,而又無能為力(老苦);衰老、多病,於世事已經再也無能為力,若不諱言,則活著可說只是等著無常那一刻的到來,然當此之時,心中種種的不捨,對未來無邊無知的恐懼怖畏;更尤其若於死前得了重病,拖延、開刀、急救、插管,不能食、不能言,不能自解大小便,展轉床榻,乃至成為植物人,無限苦痛,即如地藏經中所說:此時病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真是苦不堪言。若於老病、再加上貧苦孤單,無人照料,則更是度日如年。除此之外,乃至人際關係的苦,例如遇人不淑,所嫁(所娶)非人,父母不慈、子女不孝、兄弟不義,朋友無情等等,都是世人常見的苦難或煩惱。在這些煩惱苦難中,若是真實修行佛法的人,而且已修了‘忍’行,便得以其‘忍力’來對付或度過這些生命中的苦難。而且須知,這些苦難,對於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沒有任何人能逃得過:不論你多么富有,或多么有權勢,或多么有學問,都逃不過這些世間眾所共有的‘共業’之苦(大環境所帶來的苦),以及個人‘別業’(自己個別的業力)所帶來的苦:上至國王天子公卿大夫,博學之士,下至庶民,引車賣漿者流,一識之無之人,如佛所開示,一切眾生皆無能免於這些別業、共業所引發的無量憂悲苦惱。而能‘度’(超越)這些苦惱,不為其苦所動搖的,除了依佛如來大智所開示的‘忍’行之外,別無他途。而這些‘忍’行,並不是咬牙切齒地忍,或表面上雖忍,心中卻在抱怨、嘀咕說: “Why me?!”(為什麼是我呢?)──這好像說:得了癌症時,便大呼抗議說:“Why me?!”(為什麼是我呢?)──生命怎么對我這么不公?老天或上帝是不是忘了我、放棄我了?心中深深地懷著怨氣、不滿、不能接受、不能平衡。當人遭受個人苦難時,而大聲疾呼地說“Why me?!”(為什麼是我呢?),那就好像在說:你得癌症不行,不公;若別人得癌症就沒什麼關係?!須知,依佛法而言,一切禍福苦樂皆是由自己的業力造成的,不是誰給你的,更不是所謂‘神的意旨’,若是‘神的意旨’所致,這個神豈不是很偏心,很不公平,心很不平等,而且很殘酷:他為何袖手讓他‘所創造’的世人(這只是個神話(myth)而已)受這么多的苦難?如果他真的是‘全知全能’,早就應該在創造萬物時,令他們(它們)都很完美,且享受他們的生命及存在,不是讓他們受盡苦難、折磨、憂惱,最後不免痛苦的一死,要不然他創造萬物,所為何來?只是為了好玩?(這簡直有如老子嫉世憤俗反諷的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般)──而且這樣苦惱的眾生,怎么能稱得上是上帝的傑作呢?因此,由佛智可知,一切眾生的生死,乃至其一切憂悲苦難,都是眾生自己的‘業力’造成的(所謂‘業力牽引’),而非有任何能掌控、主宰一切的‘萬能的主’在布置一切──因為他所造的一切‘傑作’,其實品質都很差,有很多缺陷、瑕疵(品管不理想),再加上創造之後,其後續的‘布置’與運作更差,經常失控,不管是大的世局,或小的如個人的遭遇,都太不理想了。也常令他自己震憤、生氣,而毀滅一部分或全部那些不聽話的‘傑作’──這真是他老人家始料所未及。因此可知,所謂‘全知全能’(常常有loss漏失)及‘創造萬物’都可說;那只是古代一個小民族(不上幾十萬人口)的神話,且有非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因而對人類的幸福快樂,乃至克服困難,毫無幫助,乃至由於其教義激進,十分排外,且容許以武力來解決族群的是非曲直(勝者代表正義),因此二千多年來令全人類到處蒙受許多刀兵之災的蹂躪與恐怖。這就是因為一切世間人及外道人都不知、不解業力及其因果的關係。若信解佛之正理,從而依之於一切法修‘忍’,便能度世間一切苦厄。附及,忍力是從定力而來的;要有忍力,必須先修禪定。而‘忍’最深的意義是‘不動’,不動的意思是‘不動心’;因為能忍,所以其心不隨外境而動(不隨外境‘起舞’),因而能跳脫或超越外境,而達到‘身心抽離’的境界;若能如此,則雖由於業力而遭遇到一些苦厄,也比較容易‘過關’(度過),這稱為‘以忍行度苦’。因為忍行能令人度苦,離苦,因此忍行就稱為一種‘度’(波羅蜜)。波羅蜜的意思是‘度到彼岸’,也就是究竟解脫的意思。而修行大乘菩薩道的行者,都必須修行‘六波羅蜜”(六度),以度自己及度一切眾生出生死苦海,到達菩提涅槃安樂的彼岸。因為六道生死之中,苦難無邊,光修一個“波羅蜜”是不夠的,必須六度全修,才能自度度他。而此處所說的‘忍波羅蜜’,便比上面第一項所說的‘布施波羅蜜’,要來得更高、更深、更廣,所以得稱之為‘中悟’。
還有,學佛者所修的忍力,除了是依定力而來外,其根本還是依於對業力因果的正知見與信心;由於深信‘一切禍福苦樂皆是從眾生的業力中來’,因此,我依照我個人的經驗與心得建議大家:若學佛欲進更高階深入的‘正修行’,則必定要於‘法’有堅強的信念,於佛有深厚的信心。因而信知:自己所獲得或遭遇的一切,不論好壞,‘都是我應得的!’也都是我的福報因緣,沒有什麼可complain(抱怨)的,也無法希冀不是自己福報之內的非分之物。而且(這點更加重要):如果你捫心自問,自己真正很誠心、很努力,很如法地修行,佛菩薩一定會護念你的:你這樣虔誠全心的修行,你往昔所造的惡業,如果可以消得掉的,佛菩薩一定會護念你,令你消業免難,或重罪輕受。若你如是誠心修行,而仍然躲不掉的苦難,就必須深信:那是因為你往昔所造的業太重,佛菩薩及你所修的一切功德,仍不足以完全為你去除那些業障及苦報,否則佛菩薩就違反了因果律,變成跟外道的神一樣,無識因果,自我中心、玩弄因果。若佛法的行人於‘佛’與‘法’皆有如是正知見與信念,便如金剛經所說:‘信心清淨則生實相’,如是之人,諸佛護念,修行如來無上法皆速得成就,‘得成於忍’,堅定不動。
至於第三項大悟,則例如說對大乘的六波羅蜜法整體,或大乘八宗的任何一宗之法的全部,全部修得純熟通達、能知、能解、能行,而且融會貫通,毫無障難,能開解、利益無量眾生,令皆開佛智慧,遠離愚痴、無明貪愛,出生死海,入於無上菩提之行。這種人即可稱為大悟之人。大悟之人都是大菩薩,聖者之流,祖師級的人物。而小悟、中悟都是賢者之屬。
至於第四項‘大徹大悟’,簡稱為‘開悟’,那就是佛的境界;他們不但能通達一切大小乘的法,而且獲得無量三昧,得十力、四無所畏、四無礙智、十八不共法等佛果功德,以及三身四智等。因此‘大徹大悟’或成佛,不是能隨便說的。
我們所處的末法時期,到處有人說他是開悟的人,或人與人之間互相頻傳:‘某某人已開悟了。’或‘某某人已證明他的弟子有幾人開悟了。’當今之世,我們眾生何其有幸?,能有這么多人開悟成佛?或為活佛!??
附帶提到:若未開悟而說自己已經開悟,或傳說別人已經開悟(自說、說他),或默許別人說他開悟、有神通,而不加以明確否認,都是犯了戒律上的‘大妄語戒’,也就是破了戒;乃至沒得禪定、神通,而說(或暗示)自己得禪定、有神通,許別人說他開悟、有神通,而不加以明確否認,或說自己是某佛、某菩薩、祖師的化身或再來,或說自己能與某佛、某菩薩溝通,或某佛、某菩薩於他夢中或醒時,或在禪定中傳他什麼法等等──這一切都是犯了大妄語戒,是破戒人。有智者慎勿為其所惑、所誑,以免自誤。又,他們為何要這樣誑惑人?多半不出受了名、利、乃至色之誘惑,因此不知不覺為魔所趁,因而自害害他,失菩提道,來世墮於地獄道或魔道,詳如楞嚴經所說。
成觀法師說:“開悟的進程,第一步是行者須去除外在障礙,這是經由打破自我中心的硬殼(egoistic crust),或者說是剷除‘自我城堡’的城牆或防禦工事。”
開悟的第二個進程是去除內在障礙,以便將自我從三毒心(貪愛、瞋恚、愚痴)中解脫出來。
開悟的第三個進程是,既然內外的障礙已經去除,接著便可順利地將佛的智光引進行者自己的心房中,因而令整個心房或心室充滿光輝,整個心神、心靈都光明閃耀,行者從而心眼開發,而能明見自己的‘心地’,這也就是所謂的‘見性’,亦即見自己的‘本性’,本具的佛性。這也就是所有禪宗教法,或整部‘六祖壇經’,擴而言之,乃至整個大乘聖教的神髓與最終旨趣:亦即,佛的一代時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在化導、指示眾生悟自心地,見自己本來清淨金剛佛性。若能見自佛性,佛及六祖大師便稱此為:‘見性成佛道’。
成觀法師在講了禪悟的種種義理之後,接著介紹中華禪宗諸大祖師的傳承表,他說:“中華禪宗的開始第一代祖師是從西天(印度)來的達摩祖師(全名為菩提達摩大師),接著達摩祖師來華之後不久便在嵩山少林寺閉關(面壁)九年之後才傳給二祖慧可大師;二祖慧可再傳給三祖僧璨大師;三祖再傳給四祖道信大師;四祖再傳給五祖弘忍大師;五祖再傳給六祖惠能大師。六祖大師得法後,在傳法上起先有些障難,後來則因天下承平,皇室推崇、倡導佛法(六祖大師生於唐太宗貞觀十一年,卒於唐玄宗開元元年(637~713),因此大環境物阜民豐,學術自由發達,民智開通,因緣特別殊勝,所以六祖大師得以大昌禪法;其下弟子分為二大支,一支為南嶽·懷讓禪師,另一支為青原·行思禪師。這兩位大禪師的後代又發展成為禪宗的五大宗派:一、臨濟宗,二、溈仰宗,三、曹洞宗,四、雲門宗,五、法眼宗。這五宗至今也都還有傳人,尤其是臨濟宗與曹洞宗,更是興盛,此二宗後來也傳到日本,因而令禪宗在日本也發揚光大,歷代以來成為日本佛教的一大柱石。至於韓國也是一樣,皆有學僧到中國來,得到禪宗的傳承,回國之後,亦將如來的‘正法眼藏’(禪宗傳承的精要)保存及發揚光大。這一切成就,多半直接或間接受之於漢傳佛教禪宗六位祖師之賜。
關於坐禪的種種要點及技巧,在此無暇詳述,有志者可參閱
成觀法師著作的“禪之甘露”、“佛性三參”及“入不思議處”三書及【天台小止觀】講座
成觀法師最後說:我們學佛,最重要的首先就是要建立‘正知見’,並且在這正知見上起堅定的‘正信’,如此才能真正修行如來正法。而且,這‘正知見’、‘正信’建立起來以後,便能依此而照見佛法的究竟殊勝與偉大。
見性並非易事
菩薩修行,歷經種種階位、斷證,至此才達到完全“見性”。可見所謂“明心見性”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亦不是一蹴可幾的。以經證經,《大般涅槃經》中開示見性,亦說:“十住菩薩見不了了。”亦即,即使已達十住的菩薩,雖得見性,但並不能見得十分明了,以真如尚未全體顯露故;須經歷位斷證,才逐漸分分顯露:一分斷證,一分顯露。所言“斷證”者,斷除無始無明習氣之烏雲,以無明烏雲覆蓋自性之大日,故智光不得透;待烏雲漸散後,大日漸顯;若烏雲全散,即大日全露,日光遍照,無遠弗屆。及,當今學佛常聽人說他已“明心見性”,或者常把“明心見性”刁在口上,把“見性”看作一件容易事,且常以少少文字知解,就當作是“見性”,就認為已經“一悟即至佛地”,這實是“以解作證”,十分不當,甚至有“大妄語”之虞(未證言證)。請看經文:十住菩薩仍見不了了;第六地菩薩才得真如完全現前,才能稱得上完全“見性”(親見真如本性)。一般具縛凡夫,貪瞋熾盛,自心煩惱念念叢生,烏雪覆蓋,心中一團無明黑暗,若能由宿世信根,而解得佛語,信解真如本性,就已經很難能可貴了,因為佛所說之般若實甚難信解,而真如本性比之般若,則更難信解百千萬倍。至於“親證真如”(或簡稱“見性”)則實非凡夫所能。學佛過程中,有時候有若“靈光一現”,好似有所見,那是一心精進修行時的少分相應,暫得如是,不會長久的,不要以為自己已經“見性”,或“大悟”、“開悟”(如楞嚴經云:暫得如是,非為聖證,不作聖心,名善境界;若作聖解,即受群邪。”)這是指於正修行精進時所產生的現象。至於毫不精進修行的人,如果也有些現象發生,那多半恐怕是“幻象”,莫執以為實,更勿計執而以為自己已經“見性”、“開悟”、或“證道”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縱使大修行的人精進修行所起現象也常都是“暫得如是、非為聖證”,更何況你並非大修行的人,亦不精進,怎能憑空“開悟”、“見性”?)若仍計著不止,則必轉“幻象”為“魔相”;此魔事一成,必至受現世報,來世墮落,不可不知。是故當今學佛,莫輕言“我已明心”,“我已見性”。若見如是人,亦應保留慎察,甚或敬而遠之。蓋欲習禪,須於禪那中種種現象,事先都了知,且能分辨,靜坐才不會出差錯;有境界出現時,也才能覺知、才能對付。東瀛有人倡“只管打坐”,而於禪道、禪理毫不研求,這樣可說是硬碰硬的“土法煉鋼打坐法”,或甚而是明明有眼而不用(有經教而不看、不依),故意閉起眼來跑步,勇氣固可嘉,難免愚痴、盲修瞎練之譏。又,西人所著《禪門××》中所載,許多“某某人開悟的實例”,多是一些西洋人,於初發心,即到東洋,依彼人所教“只管打坐”所發生的種種現象(如嘔吐不止、就地打滾,乃至暈絕等);此等現象,彼書之中稱為“開悟”的現象或前兆。然依楞嚴經,則知這些是行者自己業障現前的現象。嗚呼,《楞嚴經》不昌,眾生愚迷,枉受辛勤,遭受魔事,還自以為是“開悟”,且著書立說,造大妄語(妄稱開悟),誤導群生。十多年前,筆者(
成觀法師)在紐約,有一居士及其同修(配偶),皆是從台灣來的留學生,已得博士學位。彼人於台灣時就讀第一流大學,且曾為該大學佛學社之社長。那時他回台省親,返美後興沖沖地跟我講:他找到寶了!——他找到一個大修行的人!他說:彼人在台灣很轟動,尤其是在大學學府中之一般年輕學佛的人中,非常受擁戴。他說、彼人創立了“××禪”,且說他已證得初果須陀洹,並說,他能在短期內,教導、訓練他人,令他開悟、也證得須陀洹(初果);聽說他已“印證”了幾個“弟子”已得初果(這些人亦是在家眾)。當時我聽了,就在心中暗自預測:這個“大修行人”大概很快就會升到二果、三果、乃至四果。果然,不幸被我料中,過不多久,就聽到此人接連往上竄升,終於爬到四果。光陰荏苒,十多年後,聽到佛教界有位名教授去訪問他的時候,問他:“聽說你為弟子印證得果——說他們已證得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等,有沒有這回事?”他答說:“我那是因中說果。”好個“因中說果”!其實是狡猾之辭!(“因中說果”之意為:他們心中雖只有“因”,不過將來一定會成就那個果;我由於見其因,而知其果,因而提前說出那個果,如是而已。)又問:“聽說你自稱已得阿羅漢果,有沒有這回事?”他回答:“以前的不說,我自認是‘法眼淨菩薩道行者’。”您看!又改變了,不敢認了!(為何不敢認?因為訪問他的人是內行人,大學名教授,且差不多等於是他在佛學上的老師——他向他學過佛法;因此知道此番矇混(矇混)不過,故而改口。)以上所說之例,那還算是好的;更多的情形是:有些人自封為佛、活佛、上師、無上師、金剛上師、法王,甚至說他是那一尊佛或菩薩再來、或某佛、菩薩的化身。而濁世眾生常愚痴無目,信受不疑。未證說證是大妄語,即使說自己是某某菩薩“化身”、某某佛化身,或“再來”,亦是大妄語。因此在戒經中說:不但不能自說,甚至連他人問說:“法師,聽說您已證三果(或已出三界、或已“生死自在”,或已登八地,或有神通),是嗎?”等問題,即使沒有肯定、明白地回答說:“是的。”而只頷首(點頭)、或微笑、或默然(默認),或瞬目等用以暗示,令對方“領解”作肯定的答覆,或有意令對方“誤解”作肯定的答覆,皆是於大妄語戒有犯!更進而言之,乃至若於此等問題,不明白地當場加以否認,亦是有犯。甚至即使聽弟子們傳言、議論等事(“聽說我們師父有他心通。”),為師者在旁聽到此言,若不加以否認、制止如是傳言,即是有犯。再者,不但別人疑己證聖,不加否認,即是有犯,甚至也不能隨便說某人已證道證果、或妄下定論說某人為“大菩薩再來”,或某人是文殊的化身、觀音的化身等等;乃至若聽到這些傳聞,亦不可再去傳與他人,否則即屬妄傳妄語!曾經有人在講經時公開宣示他的老師(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居士)“已經生死自在了”,而且一定可以活到九十多歲以上。不幸,老先生不久就往生了。為佛弟子不應隨便宣說他人有任何果證(包括“生死自在”)——即使你是在說別人,也是犯大妄語!你既然能知、能見別人“已生死自在”,這表示什麼呢?這暗示著:你的修行比他高,或至少你與他一般高,才能知道他修證的境界。所以,當你“贊他”的同時,即是在“自贊”,是故這之中即具有兩重大妄語:一者妄說他人所證,二者暗示自己所證——不可不懼!再者,為何如來教敕即使真是菩薩及阿羅漢等的化身,也不可說?為什麼?因為如果說了,便有幾種後果。一、眾生都競相來膜拜、供養,於是便於工作與名、利扯上關係。二、你若是真菩薩化身,而有人或外道不信或嫉妒,說你是假冒的,乃至說你是魔的化身,豈不令他造大罪?三、若你是真菩薩,而作如是宣說,但別人想作妄語,自稱他也是真菩薩,如何能禁止他說?又如何能分辨真偽?因此,此例一開,便無窮無盡。因此,為杜絕此弊,佛即教敕一律不可泄漏。是故:“泄即不住世,住世即不可泄”。準上而言,即可知此鐵則:“真者不言,言者不真”。依此亦可知某教派肆言其領導人若非文殊、普賢,即彌陀、觀音等之化身;乃至有一派人對外宣稱其緇素二眾皆已成佛,且於其名上冠“佛”字;另有一派宣稱其派下數十人皆已證初地以上菩薩果位。凡此林林總總,依正教而言,都大有問題,智者請詳。蓋淫、殺、盜、妄四波羅夷為一切大魔事生起之因,因斷即果不生;若於“四種明誨”敬持無缺,即斷魔因,魔事永寂。反之,若不持四種明誨,妄行四棄(四波羅夷),而自謂在修行、習禪,乃至欲求開悟見性,欲求無魔事,則有如椽木求魚,了不可得。
見性並不等於成佛
印光大師開示
有人說:“禪宗明心見性,見性成佛的道理,不是很好嗎?”殊不知見性成佛,是見到自性天真的佛,叫做成佛,並非是成福慧圓滿的究竟佛。為什麼呢?因為宗門下的人,工夫用到開悟的時候,就知道他自己的真性,原來是和佛一樣,所以叫做見性成佛。但他的粗細煩惱,絲毫尚未斷,不過能常自覺照,伏住煩惱,舉動就和聖人相近。假使是失了覺照的工夫,伏不住煩惱,那造起業來,比他人更要厲害。因為他的煩惱裡頭,有開悟的力量夾雜著,就變做狂慧,所以造業的能力,也異常的猖獗。這樣不但沒有成佛的希望,而且還要墮落三惡道。所以已經開悟的人,更要加工進修,時時覺照。等到見、思煩惱斷盡了,方是了生死的時候,並非一悟便了。類如前朝的五祖戒,和草堂青禪師,因為悟後未證,仍不免輪迴之苦。覆轍[1]昭然,是不可不知的。若說真成佛,更加差得很遠了。(由上海回至靈岩開示法語)
[1] 覆轍:翻車的軌跡,比喻招致失敗的教訓。
念佛也可以明心見性
《大佛頂首楞嚴經》云: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不假方便,自得心開(心開:妙明真心開發顯現,即明心見性)。
附《楞嚴經》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
大勢至法王子,與其同倫(伴)五十二菩薩,即從座起,頂禮佛足,而白佛言:我憶往昔,恆河沙劫,有佛出世,名無量光,十二如來,相繼一劫,其最後佛,名超日月光,彼佛教我,念佛三昧[1]。譬如有人,一專為憶,一人專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見非見。二人相憶,二憶念深,如是乃至,從生(一生)至生(另一生),同於形影,不相乖(分離)異(分開)。十方如來,憐念眾生,如母憶子,若子逃逝,雖憶何為?子若憶母,如母憶時,母子歷生,不相違遠。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不假方便[2],自得心開[3]。如染香人,身有香氣,此則名曰:香光莊嚴。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證入)無生忍[4],今於此界,攝念佛人,歸於淨土。佛問圓通,我無選擇,都(全)攝(收攝)六根,淨念相繼,得三摩地,斯為第一。
[1] 念佛三昧:這裡指持名
念佛三昧。
[2] 不假方便:不假借其它的方便法門或方法。
[3] 心開:妙明真心開發顯現,即明心見性,見自心本具之佛性也。
[4] 無生忍:無生法忍的簡稱。忍,忍可安住。把心安住於不生不滅的中道實相理體而不動不退,名為無生法忍,乃破無明證法性,最下者為圓教初住菩薩,即別教之初地也。
以上摘自
印光大師《佛法修行止偏法要》附錄一大佛頂首楞嚴經五十種陰魔境
月溪法師問答錄
明心見性,自古非易。位同初地,豈是隨意
時下,有不少人,或自打坐或參禪或修種種所謂法門時,自覺自己悟道,乃至自覺種種身或心的境界,誤以為此即是修行有成乃至修對了,實則如楞嚴經所說,若執著種種則是魔事,不可不慎。
《月溪法師問答錄》者,乃近代一代耆宿大德月溪長老所述,此種列舉種種,若善用之必獲大利
禪宗祖師云:寧可百年不開悟,不可一日走錯路
有心佛法者,切記,切記
【問】坐時心裡清清淨淨,不住有,不住無,不住非有,不住非無,照而常寂,寂而常照,惺惺寂寂,寂寂惺惺,是妙有真空,真空妙有,起念動念歷歷孤明,不被外緣所轉,是佛性否?
【答】佛性是如如不動的,以上所說的與佛性了不相干,是無始無明及見聞覺知淨緣的作用,非佛性的本體。不住有是淨緣,不住無是無明,不住非有亦淨緣,不住非無亦無明,照而常寂是淨緣,寂而常照是無明,惺惺寂寂是淨緣,寂寂惺惺是無明,妙有真空是淨緣,真空妙有是無明,歷歷孤明亦淨緣,故非佛性,佛性乃絕對,所問皆相對。
【問】我今萬念斷了,清淨不動,是佛性本體否?
【答】佛性是本來不會起念的,起念斷念是相對的,佛性是絕對的,本來不起念亦不用斷念,故起念斷念是知覺作用,與佛性了不相干。
【問】十法界之中,但起一念佛界,時時覺悟,其餘九界不起,全妄即真,全真即妄,終日不變隨緣,隨緣不變,是佛性否?
【答】非佛性,起念十法界中,但起一佛念,此念乃知覺之念,佛性乃大覺,本來不起念,亦不用覺悟的。
【問】坐中舌抵上顎,湛然不動,是佛性否?
【答】不是,此清清淨淨的境界,乃無始無明,古人說:“湛湛黑暗深坑,實可怖畏,”此語為臨濟禪師所說,又古人云:“修道之人不識真,只因從來認識神,無始劫來生死本,痴人認作本來人。”
【問】我今將一切思想止住不起,如海水不起波,這個是佛性否?
【答】非佛性,都是見聞覺知腦筋的作用,思想起固非佛性,思想不起亦非佛性,思想起伏是生滅法,佛性是不生滅的,故了不相干。
【問】我起一惡思想,改作為好思想,不怕妄起,只怕覺遲,以妄除妄,舍妄取真,前念已滅,後念未起,其中是,背塵合覺,背覺合塵,是佛性否?
【答】否,華嚴經云:“忘失菩提心,修諸善法,是為魔業。”改惡遷善是為人處世所應該的,不能為見佛性。惡思想固非真心,好思想亦非真心,好惡是相對的,真心是絕對的,兩不相干;惡思想固是妄,好思想亦非真,相對不實故;取捨是妄識的作用,不是自性的本體,能舍是妄,所取非真,見聞覺知所支配故;前念已滅,後念未起,其中是空無所有的,自性能生萬法,與無所有了不相干;背覺合塵固非佛法,背塵合覺亦非菩提,相對待故,譬如一面明鏡,灰塵一來明鏡變為黑板,背塵合覺,灰塵拭去黑板變為明鏡,忽來忽拂,明鏡變黑板,黑板復明鏡,不是很麻煩的嗎?
【問】將一切思想滅盡了不起,如明鏡現前,是佛性否?
【答】非佛性,當知真性非從滅盡思想而有,非從起思想而無。思想一起,真心變為妄念,思想一滅,妄念復為真心,是有輪迴相對的,佛性是絕對的,無輪迴。
【問】思想任他起也好滅也好,不執著一切相,不住一切相,對境無心,一切無礙,是佛性否?
【答】非佛性,思想任他起也好滅也好,就以為不執著一切相,殊不知自己執著了不執著一切相的相了,就是有心有礙,自己不知罷了。
【問】照一般所說,一切眾生本來是佛,只因一念不覺而為眾生,妄念斷了,反歸佛性,與法師所講大相衝突。
【答】“一切眾生本來是佛,因一念不覺而為眾生”,此話非佛經所說,乃是後人偽造,佛經乃言:“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未說本來是佛,要明此理,可將唐時一位祖師辯論的話相告。真妄辯論,照外道所見,思想斷滅便為真心,思想一起即是妄心,起了又斷,斷了又起,妄心變為真性,頁性變為妄心,反反覆覆,何有了止?我今說一譬喻,有婦人,夫死守節,是為貞操,設若再醮,便失貞操,後悔再嫁之非,復歸故夫之室,是寡婦者有貞操乎?無貞操乎?若雲貞操未失,豈通人情?斯喻何解?寡婦譬如腦筋,守節譬如思想不起,貞操譬如真性,再醮譬如思想又起,復返夫家譬如再斷思想,思想再斷真性恢復之見,是何異寡婦再嫁之喻哉?夫根本既錯,修亦無益也。真妄偈云:“真法性本淨,妄念何由起;從真有妄生,此妄何所止;無初即無末,有終應有始,無始而無終,常懷懵茲理。”就是說佛性本自清淨,哪裡會起妄念,起妄念的是腦筋,不是佛性,假使妄念是從佛牲起,那么根本就有妄念了,止他何益,是止不勝止的,因為無初就無末,有終必有始的,若果無始無終,相對是假,絕對是真,這個道理不明白,那就不能夠解悟佛法的,學佛錯用功夫,猶如以沙煮飯,飯終不成。“眾生本來是佛,一念妄動而為眾生”,此理是指背覺合塵,“將一念妄念斷了,反歸佛性”,是指背塵合覺,此論,與孔老及外道無二,老子之無極是不迷昧的,由一變二,由二變三,三變無量無數,由無量無數反歸三二一,還歸無極,一念不動,亦與孔門之“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相同;起一佛念,時時覺照不迷昧,隨緣不變,不變隨緣,全真即妄,全妄即真,此說近於王陽明的良知良能,仍是一念思想作用。
【問】法師言眾生本來不是佛,究竟佛性先有?無明先有?
【答】不能說佛性先有,亦不能說無明先有。佛性、無始無明、見聞覺知、一念妄想,無始以來本有。眾生本來是眾生,眾生皆有佛性,我今說一譬喻,譬喻金礦內的金子,金子不顯露出來,便是為泥沙等雜質所遮藏故,此等雜質就好比無始無明一樣,無始無明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要得金子就須把金礦來鍛鍊,要見佛性就須把無始無明打破,金礦銷成金子之後,永久不會復變為礦,眾生成了佛之後,永遠不會變凡夫,我們的佛性是無始無終的,譬如金子在礦還未曾熔銷的時候,就已然有了,熔煉了以後,永久不會變為礦。
【問】一念未起以前不是佛性,是什麼呢?
【答】一念未起以前是無始無明,空空洞洞,一無所有,非是佛性。
【問】父母未生前是佛性否?
【答】父母未生前是中陰身,非佛性,乃假業緣投胎。
【問】無始無明與一念無明分別如何?
【答】無始無明與一念無明,自無始以來就有的,不能見佛性即為無始無明所遮障,無始無明是空空洞洞、一無所有、無知無覺、不起念,禪宗所說的黑漆桶底、無明窠臼,把這個無明一打破,即見佛性,是無始而有終的;一念無明乃妄念之起,此妄念乃永久不能斷的,是無始無終的,將來我們見佛性後,妄念皆變為佛性,古人云:“無明實性即佛性。”
【問】無始無明可破,與一念無明不可斷的道理?
【答】無始無明譬如盜魁,一念無明譬如股匪,六根譬如賊匪所用的武器。欲為民除患,必須剿賊,但擒賊要擒王,所謂“殲厥渠魁,脅從罔治”,盜首巳除,股匪無主,則其受撫也必矣。若不擒魁首而擒附從,不特擒不勝擒,即一時股匪剿盡,而他時賊王仍再招新匪,賊患仍不可平。六根煩惱一念無明,皆從根本無明(即無始無明)而來,根本無明者,根本就不明亮,而迷昧本來妙明自性也。再設譬喻,譬如有留學生從外國回來,他的學問很好,本可在上級社會謀生,但接引無人,發展無路,因而賦閒,惟上有父母,下有妻子,仰事撫蓄,全無依靠,於是為環境所迫,鋌而走險,斯文作賊,無奈為人所執,送諸有司,審問之下,得悉來由,苟有司善為之謀,則告誡一番,後當代覓一枝棲,以解決其生活問題,則他不但不再為盜,從此上進,造福社會;蓋推其為盜之由,存於衣食無著,今得其所,已除為盜之因,則何來犯罪之果?若有司不揣其本,而齊其未,惟其犯罪之果是治,而不究其犯罪之因,將其監禁,殆至期滿,釋放出獄,豈知他從此膽氣加壯,由小賊而變為大盜矣;此有司之不善處理也。是喻何解?留學生喻腦筋,境遇困窘喻根本無明,為盜披囚喻造業受苦,善處置之有司代尋職業喻大乘人斷根本無明(即無始無明)。
【問】佛性與見聞覺知如何分別?
【答】佛性是如如不動的、無生無滅的、是無漏的,人人的是一樣,本來不可以用名字代表,因教化眾生,乃不得不強名之曰本來面目、一真法界、自性彌陀、常住真心、無餘涅槃,不受薰染,本不動念,不被萬物所支配,遍滿虛空,充塞宇宙。見聞覺知之性,乃一念無明之所由起,分兩方面,一面是淨緣,一面是染緣,淨緣乃見聞覺知心中起一清清淨淨思想,無煩惱、無是非覺悟的思想,染緣乃見聞覺知心中起善惡是非種種思想。佛性之覺乃大覺,見聞覺知乃識覺,大覺者本來之佛性也,識覺者無始以來迷昧,今日乃知有佛性,方始覺也。
【問】佛之與法,是佛在先?抑法在先?若法在先,法是何佛所說?若佛在先,佛承何教而成道?
【答】從前慧海和尚說,佛亦在法先,亦在法後。
【問】因何佛法先後?
【答】據寂滅法,是法先佛後,若據文字法,是佛先法後。何以故?一切諸佛皆因寂滅法而得成佛,即是法先佛後,經云:“諸佛所師,所謂法也,得成道已,然始廣說十二部經,引化眾生,眾生承佛法教,修行得成佛”,即是法先佛後也。但在我的本意則以為佛與法是並行的,又佛法本是無始的、絕對的,故無先後之次第,經云:“於法毫無所得,況有先後?”
【問】佛性與見聞覺知的分別?
【答】佛性乃本來面目,是無生死,無來去,有知覺的(知覺者,即本來大覺之覺,非知覺之覺),遍滿虛空,充塞宇宙,究竟快樂,是不受薰染,無漏的,人人是一樣的,本來無名字,因說法乃隨拈一名字,如真如實相、自心現量、如來藏心、無餘涅槃等,都是一樣的,佛性是如如不動的,本不起念;見聞覺知是會起念的,是分兩方面:染緣、淨緣,淨緣者,心中清清淨淨,一念不起,起念者乃起覺悟之念,染緣者,乃起善惡、是非、愛欲、喜怒哀樂、煩惱、思想,種種俱全,是受薰染,有漏的,人人不是一樣的。假如一念不起,亦是見聞覺知,非佛性也,我們未見性以前乃見聞覺知作主,見性以後乃佛性作主,佛性與見聞覺知中間有無始無明隔閡,上明下暗,上明者如太陽,下暗者如世界,太陽如佛性,世界如見聞覺知,不見太陽因被烏雲遮障,烏雲如無始無明也。
【問】悟後的人,在其本人是何等境界?如何處世?
【答】見性的人,自性之中,本無生死可了,無佛法可修,修與不修是兩頭話,但隨緣度日,有緣說法度眾生,無緣隨便,如古人,船子和尚撐船過生活,疏山和尚賣布過生活,有鬧市街前過生活,有處清淨境界,有處煩惱境界,有清閒自在,有終日奔忙,有天子三詔不赴,有終日乞食,有坐脫立亡,有頭朝下腳朝上而死者,有坐監牢而死者,有被斬頭而死者,有終日受帝王供養,有穿荷葉衣服食松花,大約如是,種種境界皆可隨緣,自性心中兩不相干,在他的心得,如圓覺經說:“一切障礙即究竟覺,得念失念無非解脫,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智慧愚痴通為般若,菩薩外道所成就法同是菩提,無明真如無異境界,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眾生國土同一法性,地獄天宮皆為淨土,有性無性齊成佛道,一切煩惱畢竟解脫,法界海慧照了諸相,猶如虛空,此名如來隨順覺性;善男子,但諸菩薩及末世眾生,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辯真實。”他們的達人境界,如古人云:“佛性戒珠心地印,霧露雲霞體上衣。”“我今解此如意珠,信受之者皆相應。”“非但我今獨達了,河沙諸佛體皆同。”
【問】參禪透三關,是破本參、破重關、破末後關,禪宗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無階級無層次,為什麼還有本參、重關、末後關三個階級?
【答】禪宗本無階級,一悟便悟,不悟便不悟,本參重關末後關是偽造,後人說的,古無此說。三關之說分兩種,出在祖師公案,黃龍三關、高峰三關,黃龍三關:人人盡有生緣,上座的生緣在何處?正當問答交鋒,卻復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問諸方參請宗師所得?卻復垂腳曰:我腳何似騾腳?名曰黃龍三關;高峰三關:語驗學者,大徹的人本脫生死,因什命根不斷?佛祖公案只是一個道理,因什有明有不明?大修行人當遵佛行,因什不守毗尼?名曰高峰三關;三關之語是祖師接引學人用的機鋒轉語。
月溪法師警語
人命無常,過於山水,今日雖存,明亦難保,念念不停,猶如奔馬,馬到崖前,收韁恐晚,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今生不將此生度,更向何生度此生,一口氣不來,惟有業隨身,生時不帶一文來,死時不帶一文去,努力今生須了卻,更莫屢劫受餘殃,不受一番寒徹骨,恁得梅花撲鼻香,拼著一條窮性命,銀牆鐵壁亦要穿,身到半山須努力,要登崖頂莫辭勞,念佛之念既真,了悟之心必至,念佛無秘訣,只要生死切,但辦肯心,決不相謙,念到半途須努力,要想成佛莫辭勞,釋迦不是天生,達摩亦非自證,心心相續,不自放逸。修行若遇真師友,敢保功夫一世休,無量劫的生死,要他和盤托出,修行本分大事,不是說了便休,假如今生不得念佛三昧,縱使骨枯髓乾,終不放舍,爾不在這裡磨礱,修行志氣,抖擻精神,一往直前,以求解脫,蒼天渺渺,大地茫茫,生死不了,如何問心?研窮法理,以悟為則,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惟守一法,然後見心,制心一處,無事不辦,百折千磨,終不退悔,受盡辛苦,惟道為是,千磨萬難,益勵精勤,臨渴掘井,時間不待,閒時辦可,待臨終日;身既到了寶山,切莫空手而歸;法無正像末三時之等差,人何上中下三根之端的;惟知近學之弗荒,不擬真功之自績。
萬緣非實亦非空,蹤跡奚仿任轉蓬。
早有菩提生宇內,了無色相滯胸中。
月明午夜峰峰向,日落荒山樹樹紅。
盛代唐虞今在否?人間何時問漁翁。
癸酉三月既望月溪自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