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與“性”,性善說,“性”非情慾之性,概述,相關記載,觀點,“性”有仁義的內在先天規定性,論述,人性是不是先天就具備仁義的種子呢?,放心在知求,養心在寡慾,概述,放心知求,養心,寡慾,總結,
“心”與“性”
“心”和“性”,是古代哲學解釋自然生命思維特徵、性格品質特點的兩個重要術語。“性”是心之性,“心”是“性之體”。用一譬喻:如果糖果是一個實體,那么糖果這個實體就具有甜性。“心”就好比是這個糖果,“性”好比是這個糖果呈發出來的甜性,由此類比,則我們可以得知:“性”是依靠心的存在而得以顯發,“心”則依靠性的顯發而得以證實它存在的特點特徵。因而,我們作一般論述時,只提“性”,就涵括了心的存在,講“性”就說明它是依靠心的存在而彰顯出來的特徵。兩者互為表里,相輔相成。
性善說
性善說是中國古代著名思想家孟子提出的一種對人性的一種看法。孟子的“性善說”是在他自己的那套心、性觀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孟子的性善說是“道德層面”的心性,不是“情慾層面”的心性。
孟子認為道德層面的心性有著內在的仁義規定性在裡頭。因此,我們把孟子的心、性觀弄清楚,實際上也就可以把握到他主張的“性善說”內容。其心、性觀主要有以下兩點內容:第一,它是“道德層面”的心性,不是“情慾層面”的心性。第二,這個"道德層面”的心性具有仁義的內在先天規定性。
以下,分別談談這兩方面的內容。
“性”非情慾之性
概述
孟子論述心、性的看法,見於《孟子.告子上》篇中,他與告子兩人之間的辯論記載。告子認為,人“性”的定義,就是:“食色性也”,又說:“生之謂性”。從這兩句話中,我們可以知道,告子理解的“性”,實質是一天生而本有的自然之性,是一“情慾層面”的性。如,吃飯、睡覺、生理欲望等等,這些都隨著天生而俱有,不必經過學習就有的自然本能(能力)。
相關記載
但是,孟子的理解和告子並不相同。《孟子.告子上》記載這么一段話:
(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
(告子)曰:“然”。
(孟子曰):“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與?”
(告子)曰:“然”。
(孟子曰):“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
從這裡,孟子問告子說,你所謂自然天生的就叫“性”嗎?好像白色就叫它白色的道理,是這么樣嗎?告子說,是呀!就是這樣。於是,孟子又問告子:(如你這么說)白色羽毛的白,就是白雪的白,白雪的白,就是白玉的白囉?告子說, 正是如此。孟子於是再反問告子說:那么,按照你的邏輯,狗的性就是牛的性,牛的性就是人的性?!
觀點
孟子這段言論,實際指出了告子所謂“性”就是天生本有的惰欲之性的觀點,是錯誤的。因為按照告子的理解,作為萬物之靈的人有吃飯、睡覺的需求和本能,但牛也一樣具有這種本能,依此看來,人和牛有什麼不同?人性如果僅涵蓋或停留在“情慾之性”的層次之上(如告子所言),這並不能成為人特有的一種特徵。這就好比是“白羽”、“白雪”、“白玉”這幾種東西,雖然它們都享有一個共同和抽象的“白”(性質)的特徵在裡邊,但“白”這個特徵並不足以作為區別它們之間差別的標準。以此類推,如果“性”僅是一個與生俱來的“情慾之性”,則人和動物皆共同有此抽象的特徵,如此,人和犬和牛並沒有實質差別。
所以,孟子認為人的“性”里除了具有一與生俱來的“情慾之性”以外,更應該有一個“道德之性”,而正是這一個“道德之性”,才得作為判別人與動物不同的特有標誌。此一個“道德之性”的內涵,就是仁義。
“性”有仁義的內在先天規定性
論述
孟子論述的性,是一“道德層面”之性。它的實質,就是具有仁義的道德內涵在裡頭。而且,在人的先天心性里就潛伏著這顆種子。換言之,這一道德層面的心性有著內在的仁義規定性在裡頭。故而,孟子說:“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是說,我天生就具有仁義禮智的基因,它不是從面篏入我身體裡面的,它本來就存在,只是我們一時大意,沒有注意到它,沒有去察覺到它而已。正是由於有這一內在的特徵存在,所以人和動物就有不同。
告子卻不這么認為。他說:“性,猶杞柳也。義,猶桮桊也。以人性為仁義,猶以杞柳為桮桊”是說,人的性好比杞樹柳樹,它天生是自然斜斜歪歪的,至於仁義道德,則好比是用杞樹柳樹做成的杯子。言外之意,告子是認為杞柳天生不能成為杯子,它之所以成為杯子,是由於人為的加工而成的。以此類推,人天生也就沒有仁義禮智,而是我們後天從外加進去的東西。再簡言之,告子認為人“性”就是一張白紙,什麼都沒有,“仁義”這些東西是後來才加畫上去的東西。
孟子不同意告子這種說法。他反問告子說:
“子能順杞柳之性而以為桮桊乎?將戕賊杞柳而後以為桮桊也?如將賊杞柳而以為桮桊,則亦將戕賊人以為仁義與?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必子之言夫!”
孟子說,杞柳之所以可以製做成杯子(桮桊),是因為它有可以製做成杯子的“先天因素”在裡頭,相反來說,如果沒有這種“先天因素”,硬硬把杞柳彎曲成杯子,用人為的因素把它扭曲,又怎能行得通呢?用一譬喻,蘋果的種子因為有蘋果的基因在裡頭,我把它種到泥土裡,它就有可能成為一棵苹樹。反過來,我種的是一支墨筆,它能成為一棵蘋果樹嗎?所以,孟子的意思是說,我內心先天(天生)具有仁義的道德基因,所以,我可以透過反思等途徑,把這種仁義的道德基因顯發出來,如果先天不具有,就像杞柳如果先天也不具有成為杯子的基因在裡頭,硬要人為把它扭曲,才得以成為杯子,孟子看來,這就叫做“賊”。反過來說,如果像告子說般,“賊”(硬硬塞進去)這人為的後天扭曲是可以成立的,那么,我們不也可以硬硬把一切“邪惡”扭曲到人性里,邪惡反而成為是堂堂正正之理由了?故而,孟子認為告子的這種想法真是“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足以讓天下是非攪亂顛倒。
人的“性”是先天就潛伏著仁義因素,只要順應著這種仁義因素的內在“規律”,就可以發展出仁義聖善之德,而不可須要加以人為扭曲之因素。就像上舉的蘋果的例子。《離婁下》說:
“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天之高也,星辰之遠也,苟求其故,千歲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故”,規律。《易傳》說:“明於天之道,察於民之故”,天之道是天的自然規律,民之故是社會的自然規律。“則故”是效法自然規律。“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是說,順著“性”內在所包含的的仁義道德種子的規律,把它彰顯出來,成為仁義聖善的美好的德行,這就是人的性,而不需要出於人為的後天加工扭曲,才能做到仁義聖善的德行出來。孟子又說:“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離婁下》)是說,好比禹治洪水一樣,要順應水的規律來治水,“行其所無事”,而不是隨己所好,決諸東決諸西一樣,即不亂施加人為的東西,這才是真正的“智”,智慧型。
人性是不是先天就具備仁義的種子呢?
告子說不是。告子說:
“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猶水之無分於東西也”。
告子認為,人的天性就像急水一樣,不分東西。你把它引向東,它就向東,引向西它就向西。所以,人的性也不分善不善,你引它向善就善,反之亦然。孟子就說:
“水信無分於東西,無分於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搏而擢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
水不分東西,難道它沒有趨上流下的內在特點嗎?所以,人的心性是善,就像水一定具有往下流的特點一樣。如果人的性不善,只不過是外在的環境(勢)造成它這個樣子而已,而不是它的本來面目。
從上,可以看出孟子對人“性”的這種理解,較諸告子所謂的“食色性也”“生之謂性”,認為“性”僅具有“情慾性”的內涵的理解,實遠勝一籌了。
放心在知求,養心在寡慾
概述
孟子認為,人性天生原具有仁義的內在規定性在裡頭,就像潛伏著一顆種子,隨著這顆種子逐漸壯大成長,終有一天它會彰顯出它的花果來。所以,當人的這顆仁義道德的種子破売而出的時候,它就成為了仁義聖善的道德德行。孟子說:“知皆擴而充之”,仁義聖善的德行終於得以彰顯擴大出來了。“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仁義聖善化的道德行為彰顯出來,從大的方面來說,它可以保四海平天下,但它要是沒有彰顯出來,或者貓著不動,那么,連事父母都做不到,更遑談平天下呢!
就道德心性的修養途徑而言,孟子提出了“放心知求”“養心寡慾”的修養方法。“放心知求”就是能認識到自己的內心,本就具有仁義的道德內涵。然而,人往往有表現出不是仁義聖善的道德行為,這乃是由於人不懂得去推求這顆原具有仁義聖善的“心”,就以為自己不具有。《孟子.告子上》說:
放心知求
“牛山之木嘗美矣,以其郊於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櫱之生焉,牛羊之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嘗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
是說,人的“心”本是如此仁義聖善,但外在環境、欲望的滋長影響,有如不斷地用斧頭去砍伐山裡的木,牛羊又把山上的草給吃光了,於是,人們見到的,就是光禿禿的一座山,是一顆光禿禿的心靈,“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於木也”,這顆仁義聖善的心就是被外欲包圍污染,像用斧頭砍掉木材一樣,成為光禿禿的。《告子》篇又說:有人的雞狗丟失了,就知道要趕緊去找回來,但是,人現在把自己這顆仁義的道德心丟失了“有放心而不知求”,卻不懂得要將這顆至善至美的心推求回來。所以,孟子極力主張人去尋找自己原已存在的這顆道德之心。
養心
這顆心找回來了,還不足夠。孟子以為,我們還須要不斷“養心”去滋養它,讓它不間斷地彰顯出仁義聖善的道德行為出來。孟子說:“養心莫善於寡慾。其為人也寡慾,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是說,要滋養自己這顆仁義的心,就要去除外欲,把一切不中於理的欲望拿掉,“心”方得以滋養。
寡慾
可見,“寡慾”也是孟子心性修養工夫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整個過程看,是:求心 ─> 寡慾 ─> 養心 ─> 存心,把這顆仁義聖善之心養而又養,存而又存,仁義聖善之德行方得以體顯出來,能做到這種工夫,方稱得上是“君子”,故而《離婁下》說:“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只有君子能保有這顆至善至美的道德心,也從這一點體現出人與禽獸的不同來。
總結
綜上,我們可以就孟子的心、性觀作幾點總結。
第一,性是心之性,心是性之體。告子理解的心、性屬於“情慾層面”的層次,孟子的心性觀和告子的理解不同,它是屬於“道德層面”的論述。這點也是告子和孟子心性論述的根本不同點。
第二,孟子論述的道德心性,具有仁義的先天道德內涵,它不是外加的。
第三,我們可以通過放心知求、養心寡慾的途徑,把自己內在這顆道德心彰顯出來,從而產生仁義聖善的美好德行出來。
在現代社會,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多付出一點愛心、一份耐心,去關心別人,也許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好些。至少會比現在好得多。當我們總是在寄望外在的因素和改造,去重新塑造心目中的理想社會時,那我們也不妨嘗試透過內在業已存在的心性,從心靈出發,尋找美好的理想。孟子“性善說”里對心性觀的論述,正提供給了我們這種嘗試,讓我們試著從自身的角度,重新尋回自己,認識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