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前
釋廣化,俗家姓彭名華元。父名益庭,母親賴氏,為一經商的信佛家庭。八歲入塾啟蒙,聰敏好學。十四歲時日寇侵華戰爭爆發,一度輟學,越明年,重入幼幼中學,1940年考入江西省立贛縣中學高中部。時當抗戰中期,蔣經國任贛南專員,在“建設新贛南”的口號下,培訓地方幹部。彭華元為愛國心所驅使,於1941年考入蔣專員所設的地方幹部訓練班受訓,結業後從事地方行政工作,以工作積極,建立奇功,擢升為贛縣潭口鄉鄉長。既而轉任軍職,任贛南師管區司書、軍需等職。1949年國民黨政府播遷台灣,彭華元隨軍來台。
剃度出家
1953年華元因病住入軍方療養院療養,既而轉至台南仙草埔分院,在院中讀到慈航老法師的著作,乃通信皈依於慈老座下,成為一名佛門弟子。1954年5月慈老圓寂,因赴汐止彌勒內院靈堂行禮,得識慈老剃度徒律航老法師,蒙予開示,翌年4月於台北十普受菩薩戒,以居士身分弘法利生,在仙草埔的療養院中成立念佛會──改名為“東林精舍”,敦請律航老法師蒞臨仙草埔,為軍中同仁演講佛法。1957年自軍中申請資遣,同年九月十九日觀世音菩薩出家日,於台中二分埔
慈善寺,依律航老法師剃度出家,法名振教,字廣化,時年三十四歲。
廣師剃度後,隨侍在律航老和尚身邊,深為律老所倚重。在《律航法師年譜初稿》中,記載著廣師出家的事跡。《年譜》記載曰:
1957年,丁酉,七十一歲,秋季觀音法會,為彭居士華元剃度,法名振教,字廣化(原註:以上紀事,為律老人親筆所記;以下為隨侍弟子廣化謹撰)。秋,師自備飲食衣物等具,攜侍者廣化,為台南仙草埔東林精舍(陸軍肺病醫院傷患官兵所建的軍中道場)傷患官兵,開講《無量壽經》。冬,重修慈善寺大殿。
書院講師
1954年,台中寶覺寺住持兼佛教書院院長智性老和尚,聘廣師為書院講師。廣師自出家後,即持過午不食戒,1954年七月,他在授課弘法繁重的工作壓力下,因過度勞累而病倒了。大眾請他開持午戒,他寫下“寧持戒以死,不破戒圖生”十個字給人看。好在吉人天相,未幾病就痊癒了。1959年3月,台北十普寺傳戒,擔任三師的是白聖、慧三、道源三位長老。廣師參加受戒,任沙彌首,他於受沙彌戒前夕,在佛前發願曰:
我弟子廣化,障深垢重,叨蒙三寶垂慈攝受,允我出家,佑我受戒;復作戒壇沙彌首,三寶愛我之厚,無以復加。此恩此德,盡未來際,誓當頂戴,誓願於受戒之後,嚴淨毗尼,弘揚戒律,並願以三寶大慈大悲攝我之心為己心,去慈悲攝化一切眾生,以此仰報佛恩,惟願垂慈鑒核。
受戒圓滿,廣師披衣拎具,向戒和尚謝戒。得戒阿闍梨白聖老法師慈悲,飭廣師坐在他身旁,問曰:“此番受戒,有何感想?”師恭謹對曰:
弟子自惟中年出家,障垢深重,本擬受戒之後,惟淨持戒律,弘揚淨土,不敢作傳戒想。但此番在戒壇中,見戒和尚為戒子辛勤勞苦,感激涕零。因念和尚的目的,無非是為成就大眾淨戒,續佛慧命。欲報此恩,當如法傳戒,遂不揣垢障,發願將來若得住持叢林,當盡力弘戒、傳戒,以報三寶於萬一。
弘傳律學
廣師以後近四十年的弘傳律學,實發願於此。
1960年庚子歲,律航老法師高齡七十四歲,他自知法緣將盡,於農曆三月初八日,自慈善寺住持位退居,命廣化繼任住持。律老對廣師說:“吾老矣,西歸之期諒不甚遠,慈善寺的擔子要你來擔了。”此後他即在寮房中一心念佛,預積往生資糧。6月7日,律老對他並立下遺囑,對寺中弟子囑咐後事。三個月後,自知往生期近,加緊念佛。6月11日上午九時,律老自行沐浴畢,著南傳袈裟,穿新鞋襪,偃臥床上,令眾人助念。躺在床上久久未去,開目大笑,大眾亦笑。中午,外面的弟子因接到廣化通知,紛紛回寺,律老見之十分歡喜。下午五點,有送修地藏殿木料至者,律老命廣化扶持一睹(修地藏殿是他未了的心愿),邊走邊對廣化說:
我這一生太幸運了,晚年出家,有你們這些道友招呼我,為我念佛助往生,謝謝你們啦!我幸而出了家,若不出家,這時為妻子兒女啼哭糾纏,怎能一心念佛呢?不得一心,又怎能往生?
律老行至堆積木料處環視一周,回客堂坐數分鐘,獨自回寮。未幾曰:“請廣化來!”廣師趨至,見律老情形不對,問曰:“是否時候到了?”律老點頭,廣師乃鳴鐘集眾,曰:“大家念佛,助師父往生。”律老亦隨眾念佛,初緊而急,漸模糊不清,數分鐘間,在念佛聲中安詳往生了。三日荼毗,檢得舍利數百粒,大者如豆,小者如米。廣師眼見律老安詳往生的種種瑞相,更激發他念佛修行的信心。辦完律老的喪事,翌年歲次辛丑,上半年,廣師在慈善寺禁足念佛,專修淨業。九月初,演培法師推薦他到新竹靈隱寺,出任靈隱佛學院教務主任。佛學院由無上老和尚任院長,院務由廣師全權主辦。經過數月籌備,民國五十一年(1962)3月開學,這是廣師負責辦佛學院之始。
1963年3月,廣師任慈善寺住持三年屆滿,乃將丈席之位交由師兄振光繼任,他自此心無旁鶩,專心致力於僧伽教育。是年8月,靈隱寺常住與佛學院間意見不洽,無可化解,廣師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應台中南普陀寺住持國強法師的邀請,率領學院師生,遷至南普陀寺上課,並改名為南普陀佛學院。初到南普陀時,一切等於新創,艱難萬分,甚至道糧不繼,師生以後山竹筍充飢,幸蒙佛、菩薩慈佑,日漸獲得改善。1964年12月,佛學院授課六學期期滿,月底舉行了一屆學生的畢業典禮,當時以因緣不具,佛學院暫予停辦。
是年4月,廣師軍中的舊袍澤袁玉麟等來訪,勸他辦一道場,以為軍中信徒──如東林精舍的老同修們,預為安置一處修道之所。事有湊巧,這時霧峰有一處龍華天禮堂出讓,經人介紹承購下來,改建為護國寺。9月改建完成,廣師出任住持,在寺中淨律雙修。他深入律藏,擇其可以公開的,且足以利世導人的律文,以(弓 山 文)庵的筆名,撰寫《(弓 山 文)園(竹 合 刀)記》,在佛教雜誌上發表。在這段時間內,廣師在一位中醫鐘衍蕃居士的護持下,創設了一處護國堂藥行,請中醫師駐診,標明“僧尼免費,貧民施藥”,做一些醫療服務的工作。廣師復在護國藥行樓上設立“藥王講堂”,在講堂中講《阿彌陀經》,聽眾踴躍。
先是,1965年9月,廣師應台中慈明寺住持聖印法師之請,到中華佛教學院兼任教師,講授佛學課。1967年改聘為專任教師、兼教務主任,至此他復為培育僧材而奉獻心力。1969年,南投碧山岩寺請他主辦佛學院,他乃以該寺南光佛學院副院長兼教務主任身份,負擔起全院事務。他在任教期間,特別著重於戒律的講解,以此和專弘律學的濟濤律師交往,道誼頗深。
開闢佛學版
1970年,台中市的民聲日報社社長徐滄洲,請廣師在《民聲日報》上辟一佛學版──《醒世》周刊,以弘揚佛法。廣師每周三晚間到台中報社校對稿件,看版面大樣,深夜始離開報社。他為此一周刊付出大量心力,尤其是民國六十年(1971年)初,台灣省政府民政廳草擬了一份《台灣省寺廟管理辦法草案》,他在《醒》刊上大聲疾呼,認為此《草案》具有“不合理、不平等、製造糾紛”三大錯誤,是為“破壞宗教,危害國家”的條文,得到各佛教刊物的熱烈迴響。1971年秋,《民聲報》因內部改組,《醒世》周刊停刊。廣師乃有時間到台北三慧學舍,皈依於甘珠活佛座下,修學密法。1972年夏,受甘珠活佛智慧灌頂及長壽灌頂,傳授密咒、法語,並賜他墨寶以為留念。
閉關
1972年9月,廣師到南投蓮光寺閉關。蓮光寺是廣師的師弟廣明法師所創建的道場──廣明俗名周耿光,1958年依律航老和尚剃度出家,法名振德,字廣明,1961年在南投郊外創建蓮光寺。他在寺中備妥關房,廣化法師於九月十九日掩關,在關中專修淨土,拜大悲懺。閉關兩年,障緣頗多,時常生病,到1974年6月(夏曆端午節前二日),在關房中平地跌跤,跌斷了左腿,在關房中不能治療,不得已被迫出關,到台北住院治療,住到夏曆七月十五日出院。1975年,台北的東山高級中學副校長武九靈、教務主任陳佳源、事務主任許傳忠等,都是虔誠的佛教徒,他們發心創辦了一所東山佛學書院,請道安長老為院長,廣化法師為教務主任,負責院務。廣師一向有志於佛學教育,他嘗自言:“聚天下英才而育之,一樂也。”欣然應聘。
開辦佛學院
佛學書院開辦之初,因廣師主張只收男眾,故開學時只有學生四、五人。廣師以“毗尼嚴淨,定慧等持”為教學目標,親為學生講授《沙彌律儀》、《遺教經》等課程,領導學生結夏,半年之間,道風遠播,學生增加到十六人。到1976年7月,因學生繼續增加,而書院限於場地不能增加房舍容納,廣師與道安長老、武九靈居士等共議,書院結束,學生併入三重市慈雲寺的中國內學院,廣師仍在學院授課。這段時間,他住在中和鄉大悲精舍,整理道源法師所講的《觀無量壽經講記》;並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著述《沙彌律儀要略集注》。他在該書的序文中說:
雖自愧才疏學淺,註解疏庸,躬行缺略,無任慚惶!惟以時丁末世,學戒者稀,竊效拋磚引玉,故交佛教出版社印行。願諸見者聞者,鑒我苦心,愍我不逮,各發菩提心,受持清淨戒,“毗尼若住世,佛法永不斷”。共挽末劫法運,仰報三寶宏恩,無任企盼之至。
是年秋,他在大悲精舍恭書《梵網經菩薩戒本》,一筆一划念一句佛號,圓滿之際於書末敬書回回曰:
伏願真如本際,心心契合,佛果菩提,念念圓滿,法界眾生,同登極樂,同圓種智。
與濟濤師見面
1978年,在南投埔里觀音山圓通寺弘律的濟濤律師,亦因地滑跌斷腿骨,是年濟師年已七十四歲,知將遷化,不願就醫。身邊弟子不知所措,以長途電話告知廣師,廣師聞訊趕到埔里,他與濟師見面的情形,見之於廣師撰寫《濟濤律師遺集》的序文中:
當1978年冬,濟老往生之前數日,余於台北市得其弟子長途電話,謂濟老病危,請余速往助念云云;余聞之,憂心如焚,放下聽筒,即命驅車駛赴埔里圓通寺。既至恭趨濟老病榻前,急切相告曰:“長老!您不能走。長老若走,吾國律宗將絕種矣!長老且留下來,我與您合作,您為主,我為副,合力創辦一所律學院,培植僧材,續佛慧命,未卜尊意如何?”師云:“吾今年邁氣衰,無能辦事,爾為主,吾為副。”謙讓再三,余曰:“我不敢與長老抬槓,我聽命於您,您命我如何辦,我就如何辦,我就遵命。”師聞之大喜,一改往日不住院、不打針、不吃藥之主意;立命打點行李,明日赴台北市住院治病。......
濟濤律師到台北住院七日,病況未見好轉,反更加重,只得回埔里靜候往生。其往生前夕,命弟子將其生平著作搬至廣師面前,廣師知其用意,而稟濟師曰:“長老放心,我一定把這些著作整理出來,將來成書流通於世。”次日濟師往生,時為1978年、歲次戊午十月十二日,後來廣師整理濟師遺稿,編輯近千頁的《濟濤律師遺集》一鉅冊印行流通。廣師風誼,媲美古人。
1979年秋間,南普陀佛學院第一屆同學相聚,共議請師恢復佛學院第二屆招生。廣師接受同學之請,在南普陀寺籌備第二屆招生事宜。
第二屆學僧
於1980年開學,是屆學僧中人才濟濟,於1983年畢業的學僧中,如常禪、慧律、如本、體慧、應慧、傑行、淨藏、宗興等,後來都是弘化一方的法將。
學僧在院時,廣師諄諄告誡:蓋大廟,不如辦佛學院培育僧材。大家發菩提心,將來有機會,要好好辦學。佛教道場很多,但人才卻很少,所以培育僧材是當務之急。
出任住持
1984年,廣師出任台北汐止白雲寺住持,同時受聘為南投鹿谷淨律寺佛學院教務主任。到淨律寺月余,因病辭職,回到白雲寺休養,並再度註疏《比丘戒本》。1987年又患大病,一度危殆,幸蒙三寶加庇,平安脫險。事後乃自白雲寺丈席退居,由宗興法師繼任,廣師到台中菩提精舍休養。1988年5月,受南普陀寺住持國強法師來函勸請,出任南普陀寺住持,並續辦佛學院第三屆。
89年廣老六十五歲,於結夏安居中,以腦水腫症住入台中榮民總醫院開刀,手術後曾昏迷三日,瀕於往生,但以培育僧材之願未了,而終於甦醒。唯行動不便,賴人扶持或坐輪椅;且口齒不清,說話賴身邊弟子轉述。廣老身雖病殘,而以其堅強意志力克服身體障礙,病中繼續註解《比丘戒講義》,至1993年始將全文三篇注釋完畢。他在病中,自修定課從不間斷;而處理佛學院院務,使院中弦歌不輟。1991年佛學院第四屆開學,1994年復開辦第五屆。
三壇大戒
1996年,廣師以戒法衰微,發願舉辦如法的三壇大戒,乃排除困難,傾全寺人力物力,於96年3月12日開壇,只收男戒子五十五人,戒期六個月(一般傳戒多為五十三日或更短),以文戒長老為羯磨和尚,道海律師為教授和尚,廣師自任得戒和尚。自登二壇後,他以病殘之軀,每日為戒子宣講比丘戒,並隨眾作早晚二堂功課,親自開示,諄諄教誨。弟子勸他珍重法體,老和尚只回答“鞠躬盡瘁”四個字。
戒期未及一半,96年6月1日,早上為大眾做安居依止羯磨,一切如常,未幾感到發冷發熱,似受了風寒。在眾弟子的勸請下,當日住入醫院療養。96年6月3日,廣老召南普陀寺職事等到醫院,將寺務一一交待清楚,最後說:
體念我心,持戒念佛,護持道場;務秉六和之敬,大眾和合無諍。繼而自言:
一切功德圓滿,心愿已了,無有掛礙。
圓寂
1996年6月7日午時,老和尚忽說:“回南普陀去,幫我助念往生。”下午離院返寺,至午夜在大眾念佛聲中示寂。世壽七十三歲,僧臘四十夏,戒臘三十八夏。
廣老一生致力於僧伽教育,培育僧材遍於台灣。生平著重於戒學之弘傳,遺有《戒學淺談》、《比丘戒講義》等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