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他被譯介為漢文的科幻小說作品有:
《一百年以後》,海洋出版社,1980年。
《女巫的洞府》,裴家勤、劉克永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
《微型人的戰爭》,四川少年兒童出版社,1998年。
《恐龍的孩子們》,四川少年兒童出版社,1998年。
《兩個地球的角斗》,中國工人出版社,2001年。
《飛龍失蹤案》,中國工人出版社,2001年。
《謀殺忒修斯》,王攀、盧光金譯,中國工人出版社,2001年。
《百年大追蹤:21世紀時空大曆險》,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1年。
《博士變山羊》,王志沖譯,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1年。
《最後的戰爭》,王志沖譯,河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
《入地艇》,王志沖譯,河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
《忘卻城》,王志沖譯,河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
《劫持奇才》,王志沖譯,河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
《大戰微型人》,王志沖譯,上海科學普及出版社,2003年。
《獨闖金三角》,王志沖譯,上海科學普及出版社,2003年。
《
蝙蝠龍》,王志沖譯,上海科學普及出版社,2005年。
《
太空倖存者》,王志沖譯,上海科學普及出版社,2005年。
《
聰明飛船》,王志沖譯,南海出版公司,2006年。
《阿麗薩外星曆險記》,王志沖譯,少年兒童出版社,2007年。
春蠶到死絲方盡——悼異國摯友季爾·布雷喬夫 作者:王志沖 來源:《博覽群書》
我翻譯季爾·布雷喬夫的科幻作品已有十多種。每當為譯本寫序,作者名字首次出現時我往往習慣地註明:(1934-),可這次在為《外星地球村》寫序時,我心情沉重地寫下:(1934-2003)
增添的阿拉伯數字,無情地確認了一個人生命的總結、一位異國摯友生命的終結。
1987年,我著手翻譯季爾·布雷喬夫的一部少兒科幻作品。原版書是在上海圖書館發現的,書中搏動著童心、閃爍著童趣,令我驚喜。於是,給作者去函。1988年2月10日,季爾·布雷喬夫回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您是一位如此堅強的上海人,得知您在翻譯我的書,我感到歡悅……”
從此,書來信往,傳遞著跨國友誼。
他佳作問世,常常在第一時間贈我,甚至成書之前就寄來列印稿。我偶有拙著,也興沖沖寄去。
會面的願望,雙方心中都在增強。我年少即重殘,雖藉助於創作譯作,進靈霄殿、登靈鷲山,乘時間機、游外星球,仿佛不受時空約束,自由瀟灑得很,實際上卻是靠異模怪樣的手搖車代步,並逐漸幾乎足不出戶,遠赴莫斯科是難以實現的奢望。他則再三表示,要來中國,到北京登長城,去西安看兵馬俑,並一定趕至上海和我相見。
我和愛人鄭懿商量著該請遠方的朋友吃些什麼有中國特色、上海特色的菜點,準備一些什麼既有意義又攜帶方便的禮品。紅燒獅子頭、南翔小籠、大閘蟹?文房四寶、絲綢料子、集郵冊?
然而,他的中國之旅,久久未能成行。
《獨闖金三角》和《大戰微型人》這兩部書的拙譯本,由上海科學普及出版社作為“當代外國科幻名著”系列的開首兩本推出了,責編李重民剛把嶄新的樣書寄往莫斯科……對,正是李先生於2003年9月14日來電稱:“據說季爾·布雷喬夫已逝世。”我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慌忙打開電腦,查看俄羅斯的相關網站。豈料噩耗竟然得到證實——
[05.09.03]布雷喬夫專頁:俄羅斯著名的幻想小說作家季爾·布雷喬夫(伊戈爾·福謝沃洛多維奇·莫熱依科)已於今晨逝世,追悼會定於9月9日星期二上午11時……
一幅熟悉肖像,不,已在右下角添加粗濃的黑色斜邊,成了遺容。
我心狂跳,眼濕潤。
那兩種新譯本尚在郵寄途中,到不了作家的手裡、眼前了。
屈指算來,通信十六載,可謂有緣。想不到歡敘的夙願化為泡影,成了永難彌補的憾事。
接連數日,我工作無法集中心思,一再取出照片凝視,耳畔似隱隱響起他曾在長途電話中傳來,並不蒼老的聲音。
應該寫一篇悼念文字,作為朋友,作為譯者,都應該寫。然而,幾次握筆又放下,心又狂跳,眼又濕潤,不得不服用保心丸。是因為過於哀傷,還是年近七旬,感情脆弱了?
難以落筆成文,腦海中則浮現往事,雖點點滴滴,卻分外清晰。
十餘年中,我有時隨信附去一些微不足道的禮品,季爾·布雷喬夫差不多每次都投桃報李。記得有一次,他居然送我自己珍藏了六七十年的上海明信片,使我這“老上海”十分驚訝。約十年前,得知蘇聯將解體時出版的三卷本《奧斯特洛夫斯基文集》,內有數萬字附錄,首次披露了當初《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成書時被刪節的大量文字。其中有一節,描寫保爾這個“少年老幹部”,面對列寧新經濟政策,如何由思想上牴觸、進而行動上對抗,爾後大鬧一番,最終認識錯誤,重新歸隊。這個內容,不單豐富了人物性格,更重要的是證明了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無意把主人公保爾·柯察金無限拔高,讓他成為“高大全”的偶像。我渴望獲得這套集子。季爾·布雷喬夫得悉,立即打電話向俄羅斯國立尼·阿奧斯特洛夫斯基“自強”中心人文博物館館長轉達了我的需要,得到對方熱情的允諾後,又高興地寫信通知我靜候佳音。許多日子過去,沒有下文。我也不好意思催問。時隔年余,他得知我尚未獲得這部文集,便丟下手頭工作,徑直找上門去。博物館館長赫拉布羅維茨卡婭·加林娜·伊萬諾芙娜無奈地坦言了館方的難處。季爾·布雷喬夫感喟之餘,慨然相助,接過三卷本,趕緊去郵局寄來。他在信中不僅委婉地轉告,館方由於“郵寄不便”耽擱了,還自責粗心,關心不夠。這分豪爽,這種仗義,真使我不知說什麼才好。自然,對於經費十分拮据的館方,我也完全理解。不久,拙譯《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面世,依據的便是這套原著,短短數年,印數達二十萬冊,季爾·布雷喬夫的幫助令我難忘。
當初,季爾·布雷喬夫喜得千金,由孩子的外公取名阿麗薩。這是個地道而不常用的俄羅斯名字。俄國末代皇后亞歷山德拉·費多羅芙娜(1872-1918),原名即阿麗薩·格森·達爾姆什塔特茨卡婭。孩子長到5歲,季爾·布雷喬夫寫了一組科幻小說,共七個短篇,總題目為《出不了事的小女孩》,講給孩子聽。作品隨即發表於1965年第11期的《冒險世界》,大受歡迎,又轉載又出單行本又收入多種集子。作者欲罷不能,繼續創作,寫了四十年,六十多部。其中一部分形成“阿麗薩系列”,小主人公全是阿麗薩,不過年齡升格,成了12至14歲的未來世界少女。不少作品還流傳於歐美。這時出現了一個小插曲。英譯本阿麗薩被譯為“阿麗思”,令有些人頗有微詞,懷疑這位俄羅斯作家襲用了英國著名童話作家劉·卡洛爾的名著《阿麗思漫遊奇境記》中主人公的名字。季爾·布雷喬夫告訴我,早知如此,用比較大眾化的名字如“瑪莎”之類的,就不致於引起誤會了。
善良、聰慧、活潑、勇敢的阿麗薩在俄羅斯國內知名度極高。當代小朋友在書店裡挑中描寫阿麗薩歷險的作品,爸爸或媽媽往往會在一旁高興地說:“這也是我小時候愛看的書。”1996年6月5日,季爾·布雷喬夫寫信對我說:“我有了一件喜事——少兒讀者認定我是本國的優秀作家。這種評選活動一年一度,在俄羅斯中心兒童圖書館進行。該活動不允許成人插手,由孩子們自己決定一切。”字裡行間充溢著其時已六十二歲的老作家孩童般的喜悅之情。
季爾·布雷喬夫為人謙遜,很少談及生平與成就。因而我也只寫過很少的文字,在《文學報》等處向中國讀者介紹。
現在必須勉力寫一寫了。
季爾·布雷喬夫,原名伊戈爾·福謝沃洛多維奇·莫熱依科,是俄羅斯當代著名的學者型作家。他擁有博士學位、教授職稱和院士頭銜,並曾榮獲蘇聯國家文學藝術獎。
季爾·布雷喬夫自幼興趣廣泛,曾嚮往當地質學家或考古生物學家。這在他的作品中有明顯的反映?。大學時代專攻英語,畢業後轉道中國去緬甸,在建築工地任譯員。異邦的旖旎風光使他迷戀,遐想悠遠;東方的古老文化令他孜孜不倦,鉤稽研究而樂在其中。
自緬甸返國,季爾·布雷喬夫進入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工作,撰寫了多種有關緬甸與東南亞的歷史地理、文化習俗的專著。在東方學研究所,他長期主持東南亞部,正如他本人所說,“四十年沒有挪窩”。與此同時,他涉足多個領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年輕時,季爾·布雷喬夫兼任記者,足跡遍及全國,發表大量遊記,後分類彙編成書。季爾·布雷喬夫還出版過不少史地、科普方面的知識讀物,其中《七和三十七個奇蹟》一書,介紹世界聞名的亞非文化遺產古蹟,包括中國的長城、兵馬俑,十分暢銷。他甚至鑽研徽章學,出版專著。他在這方面的收藏研究,還擴展至其他國家,如中國的古舊獎章、紀念章。他曾把十多枚證章的拓片寄來,說他熟悉的漢學家也認不得,要我幫忙辨認字型不同、排列多樣的漢字。我這大外行勉強辨別出三分之二的字樣,列表寄去,他來信致謝,不過我不知幫上忙沒有。
如此繁忙的正業和副業並未妨礙他從事科幻小說的創作。而且早在六十年代,這位年輕的作家已被公認為是科幻小說界璀璨的新星之一。
季爾·布雷喬夫的創作,並非只限於少兒科幻。他的作品主要有兩大系列,即“帕弗雷什系列”和“阿麗薩系列”,前者成人,後者少兒。順便提一下,我國多少年來,似已習慣於把科幻作品歸入少兒讀物,這至少是一種偏差,與國際也不接軌。
“帕弗雷什系列”所有作品的主人公都是宇宙飛船醫生帕弗雷什。這個人物最初出現於長篇小說《最後的戰爭》中。作者本人指出,作品“在原則上是反戰的。我在書中竭力展示,將軍們發動戰爭使老百姓無辜死亡,但到頭來‘勝利者’也難保命”。人物初次亮相,起點就高。當然這遠遠不夠。那時間,是未來時代;那地點,是外星球。奇異的山嶺江河動植物,奇異的外星人形貌和思維,奇異的起死回生高科技……凡此種種,無不新奇詭譎,讀者會不由自主被深深吸引;閱畢猶如奇夢甫醒,發覺自己明明置身於地球、當代,時空正常,卻還牽掛著那虛幻的世界。咀嚼再三,對戰爭與和平,對自然與人,會生出些新的體悟。後來出現於多部作品中的帕弗雷什敬業、無所畏懼,細心、善於發現,詼諧、妙語如珠……
這個系列代表作,有《最後的戰爭》、《劫持奇才》、《外星地球村》、《地球女子的太空日記》等。
阿麗薩是“阿麗薩系列”中的主人公。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八十年代,體質特強、智力超常,掌握多種語言包括宇宙語,遊歷過不少外星球。但阿麗薩並非超人,依舊那么天真爛漫,活潑可愛,只是往往孩童式地歪打正著,建立奇功。那時的機器人,有些已具備個性、自尊心乃至幽默感。外星人的體貌不拘一格,並不局限於多眼或巨耳,三條腿或拖根尾巴。有熊形人、鳥形人,乃至海參狀的、球狀的。難怪在外星球的星際市場上,阿麗薩儘管具有地球人的正宗外貌和著裝,卻被當作要出售的小獸。在中篇小說《地球女子的太空日記》中,作家借帕弗雷什之口說:“沒有什麼證據表明,不可能存在著這樣的行星,那裡的人都赤身裸體,倒是讓家庭寵物穿衣戴帽的。”
“阿麗薩系列”的另一特色,便是與童話、神話的巧妙結合。什麼小紅帽、美人魚、騎掃帚的巫婆、阿拉伯妖精、古希臘神話中的半人半馬,和微波測聽器、會喜會憂的聰明飛船、狀如電梯的時間機等交錯出現,懸念不斷,餘味無窮。
這個系列的代表作,有《地球女孩外星曆險記》、《入地艇》、《獨闖金三角》、《大戰微型人》等。
兩大系列構成季爾·布雷喬夫科幻小說的兩大主體、兩個色彩繽紛的世界。當然,游離於兩大主體之外的小說亦不可小覷。長篇《外星連環案》,不僅情節撲朔迷離,環境詭異多變,而且人物性格描寫奇特而可信。《獨闖金三角》先在《少先隊真理報》連載時,作品中尚無阿麗薩,而成書時進入“阿麗薩系列”,內容大大豐富……
季爾·布雷喬夫的作品,不以預測未來高科技的成就為目的,其成功與否,也並非取決於其預測和未來的真正高科技成果是否完全或大致吻合。它們屬於 “軟科幻”,即在幻想的未來高科技世界襯托下,講述離奇的故事,塑造鮮活的人物,融科學、幻想、歷史、地理乃至童話、神話為一爐,以活躍思維、激發想像、愉悅身心、滋補靈魂為己任,顯示出強烈的人文精神,鮮明的創作風格和雅俗共賞的藝術品位。北大科幻小說研究生課導師吳岩認為:季爾·布雷喬夫的作品具有經典性,他根據文學的規律,將科學所能展現的未來轉換成瀰漫的視覺空間,一層層地將讀者包圍……
季爾·布雷喬夫對中國懷著友善的、親切的感情。他在作品中描寫了全球少年“地—月—地”飛船航天友誼賽中有上海隊參賽並獲冠軍,而且在《獨闖金三角》中精心塑造了一位既壯心不已又和藹可親的、享譽銀河系的中國百歲教授……
季爾·布雷喬夫健康透支,積勞成疾,早逝於創作力依然旺盛之時。是不是他預感到生命短促,來日無多,才在信中接連表達訪華來滬的迫切願望,尤其是近兩年?
2002年6月5日,他引用我國唐朝大詩人李白的詩句: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我由此覺察到他內心深處的焦灼。同年10月4日這樣提及:“中國之行依舊在我的計畫中。可這不那么容易。由於健康原因……”同年12月10日又執著地表露:“我仍然希望前往中國。非常希望,但或是健康,或是工作關係……我不會放棄,明春再作一次努力。”轉眼已到2003年。4月10日的信中說:“今秋我將重新安排中國之行。”緊接著又來信更具體地告知:“可能在10月份。”
急迫之情,躍然紙上。
我以為通信十餘年後,難得的晤面指日可待了。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這是一位童心未泯、奇思橫溢的年輕老人。他曾謙和地詳細問我中國人姓名的構成與特點。後來忽然告訴我,已經在寫一部新的科幻小說,未來世界女少年阿麗薩身旁出現一個男同學,姓王名志沖,他們結伴去了往昔時代,登上中國古代傑出的航海家鄭和的大船……
這是一位不停地工作,“春蠶到死絲方盡”的可敬老人。他以或輕靈或凝重或詼諧的筆觸,以別出心裁的故事情節,謳歌抑惡揚善的精神,譴責侵略和殺戮,主張正義與和平,反對自卑和懶散,讚美自強與進取。
噩耗傳來之時,我的自傳體紀實文學《鋼鐵情緣》已基本脫稿。該書多處提到季爾·布雷喬夫及其作品,稱讚他“老當益壯,激情噴涌”,說“鄰邦摯友的詼諧也感染著我”。原擬收入季爾·布雷喬夫的照片一幀,此時決定增加其妻與女各一幀。我以此特殊方式寄託哀思。
我要讓亡友的科幻著作在中國贏得更廣泛的喜愛。
“死而不忘者壽”,季爾·布雷喬夫留下宏富奇美的精神食糧,給俄羅斯讀者,給各國讀者,包括中國讀者,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