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流行境又名盡性立命境,是唐君毅先生《生命存在與心靈境界》所述九境中之第九境,於其中觀性命界。唐先生說:“此要在論儒教之盡主觀之性,以立客觀之天命,而通主客,以成此性命之用之流行之大序,而使此性德之流行為天德之流行,而通主客、天人、物我,以超主客之分者。故此境稱為盡性立命境,亦稱天德流行境。此為通於前所述之一般道德實踐境,而亦可稱為至極之道德實踐境或立人極之境也。”
心靈在此境中,其一切言說之發出,都是他有感於其所處當下具體情境,有一呼召或命令,因而要作出的回應,其語言顯示的是一種自命。
人在一具體情境,感到一個由生命深處發出而超越於生命之外的呼召,他可由此呼召而發出一言說。但我感一呼召而他人有否也感此一呼召,我不能知道;我發而為一行為,他人是否亦發而為一行為,我也未能知道。如果我實感我與他人在一具體情境有共同回應,我就知道,此思想言說非只存在我心靈中,也存在於他人的心靈中。若我實感此思想言說沒有人回應,則我只能求其明於他人心中,若他人都不能明,則此語言思想就只能存在於天地之間,待人與之相遇於旦夕。
孔子的言說,其中的思想義理,是在具體情境而對天命有所體悟而發出的。他如此說,不論是否有人感其言說而作回應,但他一生所擔負的工作,對天命之召喚所作的回應,必然會在某一具體的情境中為人所悟所感。此語言義理雖不為人接納,但人對此語言仍會反緣反照,而對其義理加以把握,仍會化於一具體情境為人所知。
一切語言都必歸為兼對己對人而發,言說而由生命中之仁體流出來者,才完成語言之極致。從事哲學的人,心靈超升到盡性立命境,則他的一切言說必兼為對己對人之性命而說,發揮著興起人與我之心志之作用,哲學語言如此才是由人之生命之仁體中而出的語言。
世之大智慧者都知道,生命應該是要長存天地而不絕,流行於世間而無盡;而他也知道也恐懼生命有自絕自斷於天地之可能;故他在認識此現實之餘,更要求生命繼續下去,不息不已。若問,人何以會有如此的要求,則除了說那是由於人之生命有惻怛之情之外,別無其他理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