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證解釋
睡眠是產生夢的基礎。在認識夢的產生之前,先追本溯源,談一談睡眠的話題。
睡眠與死亡的過程是十分相似的。
一般人在正常死亡過程中,都要經歷隱沒次第,所謂隱沒次第,就是組成肉體生命的有機質能棗地(固態性)、水(濕性)、火(熱性)、風(氣性)、識(空)五大中,前者依次隱沒於後者的過程。同樣,人們在正常進入睡覺狀態時,也要經過細微隱沒次第:頭部出現輕微沉重感,有人會不自覺地口角流涎——此即是土融入水;漸感昏沉,額頭出現熱感,眼睛閉合,眼瞼不動——此即是水融入火;自感朦朧心念,沉緩而動,呼吸清晰均勻——此即是火融入風;五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和身識)融入意識,意識融入阿賴耶識,身心進入沉睡狀態——此即是風融入識;無任何分別念,完全沉浸於虛空般氛圍——此即是識融入光明。
這裡所講的光明,如果我們夢中已能清明認知,那就有可能在臨終出現光明時,加以識別。但是,未曾修習夢境修法的普通人,在「識融入光明」之際,無任何感受而沉入昏睡之中,無法予以認識和把握。又因為每個人四大與風脈明點的構成基質並非完全相同。所以,在隱沒次第出現時,也有時間先後,次第交錯的差別。
另外,人在死亡過程中,一般要出現明、增、得,也就是白光、紅光、黑光三種現象。人在入睡時,也要經過細微的明、增、得(白光、紅光、和黑光)三種徵象。一般而言,人們在入睡過程中,對這三種徵象是沒有什麼感覺的。而某些較為特別的人則存在明顯感受。
喬美仁波且回顧他三十六歲時的情況時說:「我當時體弱乏力,一天到晚都在昏睡。有天深更半夜,發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在半醒半睡假寐之際,眼前黑影晃動,影影綽綽,彷佛有什麼東西,我心裡感到有些驚恐,嚇得瑟瑟發抖。突然間,耳畔響起「嗚、嗚、嗚……」、「轟隆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聲音。我見到這種情形,馬上修生起次第來加以遣除,但沒有多大作用。我只好觀察自心,尋找恐懼的來源,凝視而住。這時,眼前出現一束皎潔之光,就像射進窗欞的月光一樣……我想這肯定是白光現象。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感到更加害怕,萬不得已放下一切,坦然安住在「恐懼」的念頭上,心中的畏懼感頓時緩解。後來,面前出現如火星四射般紅光閃爍的景象——也就是紅光現象……我又感到恐怖,仍採用前面「坦然安住」的方法予以化解。接著,身心出現從未有過的沉重感,直覺告訴我,有可能黑光現象出現了……身體動也不能動……猛然間,我內心深處有種感覺:這發生的一切,不是死亡現象……既然如此,應該醒過來!我使勁掙扎著從睡眠中醒來……
堪布鄂瓊仁波且也有類似的經歷。他在年僅一歲時,受到一位仁慈的老奶奶無微不至的照看。平時,他就在老奶奶的溫暖懷抱中入睡。他回憶當時的情景說:「夜晚我在老奶奶懷裡要睡覺時,耳邊總響起『轟隆隆』的雷聲,眼前則突然出現如同太陽照射在雪山上的反光,晶亮耀眼……過了一會兒白光變成渾然一體的紅色光蘊,宛如一片彩霞紅得似火……我心裡感到一陣憋悶。忽然,藍光滾裹著白光,紅光被光蘊吸卷到裡面,瞬間,我悶絕過去了……片刻之後,我處於無有中邊的明空境界。接著,一切都充滿白、紅、黃、藍、綠五種色光,艷麗繽紛……中間是象簇簇灌木叢的光團,周圍有大大小小晶晶瑩瑩的顆顆明點,散射著無量光焰。與此同時許多狀如兵器般的束束光芒刺入眼帘,心中感到萬分恐懼……我一邊喊著奶奶,一邊嚷著:『怕、怕……』老奶奶趕緊點起酥油燈,照著我說:『不用怕,你看看不是什麼都沒有嘛!……』」
通過以上事例,我們深入分析,就會得到一個結論。每個人在睡眠中所出現的三種現象,因人而異,景象紛呈。喬美仁波且和鄂瓊仁波且的各自經歷,從總的方面看是很相似的。但若仔細觀察,將他們各自現象作比較就能發現,無論是顯現形態還是整個過程,都有許多差異。喬美仁波且顯現三種現象尚未結束,就已從睡眠狀態中甦醒。而鄂瓊仁波且卻是三種現象結束後,進入明空無別境界,甚至與法性中陰顯相相似的光與力都出現了……
我們剛才講到的隱沒次第和三種現象二者,在理論上它們的出現有一定次序。然而,正如在《修行明燈論》一書中所說的那樣,在實際情況下它們出現沒有一定規律。無論怎樣,隱沒次第和三種現象都要融入阿賴耶識棗本來,阿賴耶識最終也要融入光明,但我們一般人,這一感受絲毫無法覺察到,一直都處在阿賴耶識的狀態當中。
在了解了一些有關睡眠方面的基本知識之後,我們轉入正式話題,談談夢是如何產生的……
印度仙達薄日大師講到夢的產生時說,「於此增相阿賴耶,唯生意識即成夢。」這頌偈詞是說,阿賴耶識中生起意識是夢形成的基礎。而意識包括有無分別意識和分別意識兩種。無分別意識是產生夢境現象的基源,它不存在任何辨別;分別意識是在無分別意識上生起現象之後,加以是非判斷。不論無分別意識還是分別意識,在形成夢時,往往帶有習氣成份。要形成夢,雖然也需要其它因素,但產生的主因就是迷亂的習氣。
那若巴大師指出:「晝依外境迷亂心,夜依習氣而迷失,中陰依業現錯亂。」這個意思是講,我們白天的迷亂不能排除習氣與業力的作用,但主要是受外部誘惑;夜晚的迷亂同樣不能排除外境與業力的作用,但習氣起主導作用;同理,中陰的迷亂也不排除外境與習氣的作用,但主要是受業力牽引而擾亂自心。
具有習氣的意識,自阿賴耶識生起,在風的鼓作推動下,進入身體各部位經脈網路中,從而開始作夢……
意識進入身體脈絡網中,若是清淨善脈,則是吉祥之夢;若是濁滯惡脈,則是兇險之夢……意識分別進入胃、肝、脾等內臟脈絡,就會夢到非人兇猛野獸,妖魔鬼怪。意識進入秘處脈絡,就會有男女貪慾之夢。意識進入肛門或者腳底部位脈絡,就是墮入地獄之夢。意識進入臍部脈絡,就能出現六道輪迴混雜交錯的景象……
如果意識進入寬脈,就會到廣闊無垠之境;若進入窄脈,則會到狹山僻壤……意識進入活躍脈絡,會夢屋廈富廣,悅意歡喜;意識進入僵萎脈,會夢貧窮飢餓,困苦難忍……
如果以前意識早已習慣進入某一脈絡,所覺所感,就如熟人舊舍,似曾相識;如果意識進到以前很少去入的脈絡中,就會夢到人生地疏之處……
意識進入眼部脈絡,則見五顏六色,繽紛顯現;若進入耳部脈絡,則聞歌樂縈繞,聲聲不斷;若進入鼻部脈絡,則嗅氣味,知於何處;若進入舌部脈絡,則品嘗百味,享用飲食……
如果意識進入心臟前方部位脈絡中,就是去往東方之夢。意識分別進入心臟左方、右方和後方部位脈絡中,就是前往北方、南方、與西方之夢。意識進入心臟下方部位脈絡,就會夢往崎嶇峽谷、落入深洞或處在黑暗之中……意識進入心臟上方部位脈絡,就會夢到攀山上崗,或者高空飛行……
如果意識進入腦部脈絡,就會夢到憤怒像和佛殿等景象。本來,大腦是人類複雜又重要的器官,在大腦各個部位,也就是以梵穴為中心的八方區域,都存在著極其豐富敏感的脈絡群。例如,像在枕骨部位有一名叫「瓦門角」(借用某一動物之名)的脈絡,諸如此類特殊脈絡在大腦中是有許多的……由此所作之夢,也是各具特色的。
對於風推動意識進入脈絡產生夢這一觀點,一般人總感到太神秘了。往往人們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就自以為如何如何主觀臆斷,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事實並非如人們所想像的那樣。經驗告訴我們,因身患某些疾病,有時作些噩夢。或者,手按放在胸口,常常夢覺沉重壓迫感……造成這些情況的原因正是身體某一部位因病痛,脈絡壅塞或壓滯所致。反之,假如脈絡運行與夢之產生毫不相關。身體罹患疾病與重物按壓也就不會對夢有任何影響了棗這在西藏醫典《月光論》中有明確闡釋。
夢是生物學領域中的最大奧秘之一。多少年來。這種奇妙的生理現象,一直充滿著神秘的色彩,不僅普通人感到困惑難解,就是對於科學家們也展得疑霧重重。然而到1900年,奧地利著名心理學家和精神病醫師弗洛伊德開創了“夢學”的研究後,使世界各國的學者們開始正式從心理學、生理學和醫學等方面探尋做夢的機制。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有過做夢的經歷,同時都會感受到夢境的內容是那樣不可思議,常常會有千奇百怪的組合,突然的場景轉換,人可以飛起來、落下去,想跑又挪不開步的奇特體驗。夢境似乎沒有因果規律,也不受時空限制,然而事事景景都牽動著做夢者的心弦,體驗是那樣真切,情感是那樣強烈,在做夢的當時並不感到荒誕。那么荒誕的夢境與現實生活是否有聯繫呢?如果有聯繫的話,人類是否可以通過控制睡眠前後的條件來影響夢的內容呢?一系列的問題引起了許多學者們的廣泛興趣。
較早從事這方面研究的是美國芝加哥大學克雷特曼實驗室的德門特和沃爾珀特兩位學者。最初他們注意到,大多數剛來到睡眠實驗室的新的受試者,在敘述他們夢中的故事經歷時,常常把睡眠實驗室這個新奇的環境編入到各自的夢境情節中。很顯然,睡眠條件的改變會在夢境中得到反映。德門特和沃爾珀特從中獲取啟示,並設計了一系列有趣的實驗。實驗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改變受試者睡眠時的環境條件,看它會不會在夢中得到相應的反映。整個實驗分三部分,先用冷水淋,繼之以強光,然後再放音樂,結果在受試者的夢境報告中,只有42%涉及水,23%談到光,9%提到音樂,這些數據看來並不能很好地說明問題。
1966年,P·毫里設計了過量法實驗。他要求受試者在臨睡前乾6小時的體力活,可是實驗結果表明,這些人在夢中根本沒有出現體力勞動的內容。毫里據此提出了“平衡互補”的理論,他認為清醒時的生活與夢境是平衡互補的,比如白天體力活幹得多了,在夢境中當然就不願幹了。
然而沒過多久,“平衡互補“理論遇到了麻煩。 1968年,生理學家陶伯做了一個用“平衡互補”理論無法解釋的實驗。陶伯要求受試者連續兩周戴玫瑰色的眼鏡,結果他們在夢境中的景物也全部變成了玫瑰色,這顯然表明清醒時的知覺感受延續到了夢境之中。不過,如果依照“平衡互補”理論,夢境中的景物應該是補色或無色才對,而事實卻並不如此。
以上許多的實驗結果,使學者們做出了同樣多的、大相逕庭的解釋,但是有一點似乎已經趨於明朗化,即清醒時的環境遇到某些特殊的改變,在夢鏡中就會增加與此有關的新內容。然而問題焦點是怎樣才能確切地掌握環境刺激和夢境內容之間的必然聯繫,只有做到這一步,方有可能達到控制夢境的構想。
精神分析派的理論認為,夢的作用在於心理方面,做夢是為了滿足願望,只要在清醒時願望得到了滿足,夢境中就不會出現這方面的內容。1974年。德門特精心挑選了一名受試者進行實驗。這位受試者當時的強烈願望是想吃香蕉奶油餡餅,在當他睡眠快進入到做夢階段(眼快動睡眠期)時,三次將他喚醒,並每次都給他吃一塊餡餅。到第四次被喚醒時他說:“我正在喝咖啡和抽菸(平時他每次就餐完畢後都喝咖啡和抽菸)。”第五次喚時他說:“餐桌上給我上了一盤麵條,我把它倒過了垃圾桶。”第六次喚醒他又說:“德門特博士,我夢見我正拿餡餅在餵給你吃。”這個實驗結果表明,滿足吃餡餅的願望不能中止做夢,但是夢的主題將變為不願意再吃東西了。
後來,威特金和劉易斯兩名美國科學家利用刺激現實環境的方法來測量夢境內容。他們用的刺激物是四部電影片,一部是孕婦正在生產的過程;一部是原始部落人用銳利石片切割男性少年的陰莖包皮;一部是母猴將死去的小猴撕開吃掉的經過;還有一部是平淡的風景片。結果根據受試者的報告表明,前三部影片的內容被較多地編入夢境,而平淡風景片則根本沒有。以上實驗似乎說明了這樣一個問題,現實生活中受到的外界刺激比較強烈,那些刺激在夢境中出現的可能性就比較大,此說法得到許多學者們的贊同。
關於人是否能控制夢境內容的問題,迄今為止能夠做出的回答僅僅是;入睡前後的外界刺激看來是可能被編入夢境的。不過涉及與此有關的各種生理機制和它的規律性,由於變化因素太多,還難以將它規範化。從事該領域研究的學者們都感到,通過控制入睡前後的條件來影響夢境內容的實驗十分複雜和困難。這正如美國心理學家卡特賴特所說的那樣:“假如入睡前十分口乾,有人會夢見海洋,有人會夢見沙漠,也有人會夢見誰也無法理解的、但與口乾有聯繫的某種情緒狀態。”因此我們首先需要有一套更為精確的度量夢境內容的方法,然後才能理解夢的意義,最終達到控制夢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