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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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段預告絮
導演唐書璇為私事來港,偶然與林翠閒聊談起電影,隨後就開拍該片,前後只經過三個星期籌備。也許因為林翠當時正與王羽辦理離婚手續,為證明巾幗不讓鬚眉,加上她“衝動派”的性格,開拍時很多東西都沒有考慮,如該片本來名為《無奇不有》,但當時原有另一部已拍好的同名影片已作登記,故後來才改以方城術語“十三不搭”為名;又如林翠原初想以該片與當時得令的許冠文執導的《天才與白痴》(1975年)打對台,都是相當一廂情願。雖然如此,該片拍得並不粗糙,貌似是胡鬧趣劇,其實包含創作者非常個人的觀察與想法。單就創作者能在短時間內能集合到如此陣容的影星與社會名人參演,已是絕不簡單的事——既有國、粵語電影明星,也有著名電視藝員,有文化界中人如簡而清、簡而和,也有時裝界人士如容茱迪,甚至有非職業演員如命相家金吊桶,此前的香港電影,應該從未試過。
影片評價
該片由多個風格迥異的小段落組成,每個小故事各有主題,綜合起來幾乎就是整個香港社會的縮影,涵蓋的層面異常廣闊,從草根階層到小白領,從中上階層的夫妻到奢侈的闊太富豪,從南來移民到各國僑居者,遍及社會不同階層。該片雖以廣東話為主要語言,但同時也有國語、上海話、英語、義大利語、日本語,盡顯香港華洋雜處的特色。影片跳越不拘,不避俚俗,組成任性真率的整體風格,雖順應20世紀70年代時興的雜錦片潮流,但自由實驗的精神則屬罕見。
不少觀眾對當時雜錦片的印象,都是諷刺為表、娛樂為上,然而《十三不搭》借打麻將看香港社會的態度是相當敏銳而複雜的,並不能簡單以“嬉笑怒罵”、“諷刺時弊”等語概括。例如當時有些以騙術為主題的影片,雖然高調錶示為揭示騙術真貌防人被騙,又或勸人不貪不賭便不會受騙,實則是以賭術騙術為奇觀吸引觀眾入場,其道德高調反突顯其假惺惺。另外有些處境劇,用意雖好,如揭示炒股票熱潮時香港社會百態,高唱小市民心聲,但其觀察角度也談不上豐富深刻。《十三不搭》寫香港人愛打麻將,卻並非是叫人不要沉迷其中。該片11個小故事中,固然有人物是愛打麻將成痴,有人以此做發財夢,甚至有人用麻將來玩性遊戲,但同時也有不愛麻將的夫妻的故事。打麻將可以是樂趣,可以是交友方法,也可以是害人不淺的玩意。該片沒有前設的道德立場,事實上也從來沒有批判過各故事的人物。麻將由始至終只是一個引子,藉著這個深入民間各階層的社交活動,唐書璇寫的是香港千奇百怪的面貌,是她眼中這個有趣的香港。
該片有一段戲講吳家驤飾演的老教授南來香港教書,操國語的他跟學生、房東夫婦都格格不入,像學生取笑他廣東話發音不正,回家又要忍受房東電視機傳來的嘈吵聲浪。於是他寄閒情於四方城,打麻將時與同鄉唱京劇自娛。後來“麻將腳”陸續移民海外,他頓感了無生趣,於是在家開煤氣自殺,但房東太太走進房間,發現他放下了兩個月房租才去後,竟如放下了心頭大石,懶理他的死活。這段荒誕的故事夾在幾段詼諧的趣劇之間,其實是不易理解的。香港過往曾有不少以省籍、族群之間的文化差異為題材的電影,但到了20世紀70年代,南來文人的處境,已不再是影人的焦點,唐書璇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取材無疑甚為獨特。這短短十分鐘的故事,打麻將顯然只是引子,唐書璇要拍攝的是其實主角的生存處境,如果觀眾只因“麻將”而入場,恐怕就會感到突兀,罵其不倫不類了。
事實上,唐書璇善於留白,簡單一兩個鏡頭或對白,已承載了極豐富的信息,需要觀眾仔細咀嚼。例如吳家驤打麻將時唱京劇《四郎探母》,以“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的詞句自況,就是相當傳統的北方雅士文化,而他回家時只見房東忙著打電話投注,與及房東夫婦所看的電視節目(一次是武俠片集,一次是粵語流行音樂),這些都是當時香港流行之物。當時國語及中原文化漸趨弱勢,粵語與西方文化轉成潮流,即使是南來已久的文人,仍是難以適應這時代與環境的轉變。另外還有一場戲,講吳家驤在書店看書,店員眼神卻不甚友善,最後他還故意拋書在地泄憤,似乎是說他被懷疑是雅賊。據考20世紀70年代香港有些書店的確有此情況,灣仔南天書局甚至在牆壁及書架上到處貼滿警告啟事,令讀者十分反感。這場戲沒有批判,沒有指出誰是誰非,唐書璇這點客觀觀察,四十年後就成為了珍貴的社會風俗記錄,但這是當時觀眾不易洞悉的。
《十三不搭》的旨趣之一,正是在於顛覆觀眾的想像。以麻將耍樂為題材,實則講香港人與當時社會,這是其一;詼諧鬧劇穿插嚴肅正劇,中西混雜,十三不搭,這是其二;演員陣容來自五湖四海,每段都教人驚喜,這是其三。該片顛覆之趣,當然不止於此。該片11段故事,就模仿、顛覆、戲謔了多種電影類型與流行事物,包括驚慄片、默片趣劇、粵語片中的光棍喜劇、電視喜劇節目、電台講波節目、恐怖片、軟性色情片等。這種類型混雜的特質,在該片的配樂也有反映,至少就包括京劇、粵曲、數白欖、義大利吉他、電子音樂、帶默片色彩的喜感音樂、帶日本風的驚悚音樂等,著實非常“誇張”。
這種顛覆本質,使影片看似散亂,但在各片段的組合上,唐書璇其實花了不少心思。該片開首故意讓觀眾誤以為是懸疑驚慄片,已說明影片表里性質之不同。吳家驤那一段悲劇,前後卻是以沈殿霞等人主演的傻妹打牌趣劇包裹著,對比異常強烈。梁醒波、歐陽莎菲與羅蘭合演的詼諧劇,其中上海婆與廣東佬因語言隔閡與生活衝突而鬥嘴鬥氣,就承自《光棍姻緣》(1953年)與《南北和》(1961年)等道地的電影;“南來雁”並不止一種結局,也是對吳家驤一段的回應。之後一段是幾對年輕男女嬉戲打麻將,還有外國歌手在伴奏,年輕男子以水泡作籌碼,並將之套在半裸女伴身上,酒色財氣,狂歡忘形;緊接一段卻是四個闊太打麻將,陪同的幾個穿西裝少男原來都是闊太的籌碼,輸了,少男就要脫。從粵語片風格一轉變為摩登性遊戲,前後是對比,少男與闊太一動一靜的放蕩也是對比。這種遊戲味重的複雜結構,只看一次是難以體會的。
接續的依然是藉打麻將切入的兩性議題。黃淑儀懷疑曾江飾演的丈夫有外遇,女性好友與她力邀曾江齊齊打麻將,希望可以留住他的心,豈料曾江始終心不在焉。整個故事不斷穿插著曾江與艷星娜娜的泳裝調情片段,無疑有賣弄色情之嫌,但女體在這段戲的作用並非為滿足男性觀眾的欲望眼光,因為原來一切竟都是黃淑儀的幻想。娜娜生硬地搔首弄姿,似也是故意之舉,抵銷了色情的性質。這段故事幾乎與麻將完全無關,相信出乎當時觀眾的類型想像,而且它敢觸碰20世紀70年代罕有人嘗試的女性性幻想題材,也表現了唐書璇之勇氣。至於下一段以“講波”形式創作富豪出盡奇謀打麻將,與及最後一段故事仿鬼片的風格,都很風趣鬼馬,有趣的是仿鬼故事最終竟是突然以“導演”喊“cut”作結,消解了之前的恐怖感之餘,又回到開場的真假不分,整部影片的顛覆風格,在此表露無遺。
正因《十三不搭》是如此不拘一格,難以定性,影片上映時,就令不少影評人大失所望,認為是迎合大眾口味、向現實妥協之作。劉成漢《唐書璇的問題》一文的批評,可謂是當時影評人觀點的代表:“《十三不搭》是一部諷刺香港人沉迷打麻將的喜劇,出發點是討好的噱頭電影,跟唐書璇過去的兩部純粹個人創作完全不同,但可惜《十三不搭》不論在電影本身和商業上都是未能成功的。《十三不搭》的最大問題是內容過於零碎,而編導那些半西不中的幽默又未能迎合本地觀眾的口味,在喜劇節奏的掌握方面亦缺乏自然流暢的感覺。”(原載《大大月報》第 22 期,1976 年 8 月 1 日)
噱頭電影、半西不中、走投機路線……這些評語,幾乎是當時大部分影評人的共通看法。可是一如上述的分析,這絕對是對該片的誤讀:一、將該片定性為單純的喜劇,不明其顛覆的用心,遂認為影片幽默感不足,對悲劇、正劇的部分大惑不解,甚至認為是“不莊不諧,不倫不類”;二、將該片定性為諷刺劇,卻不明白唐書璇的觀察目光,並非是批判式的諷喻;三、唐書璇雖於西方求學,起初拍的也是前衛藝術片,影評人認定她只能拍藝術片,已是偏頗,批評她過於西方,亦屬誤解。唐書璇多次在訪問中表達過她對昔日粵語長片的喜愛,該片不少橋段即從粵語片中汲取了寶貴養分;四、該片雖然是唐書璇對商業路線的嘗試,用明星,亦用艷星搞拍攝噱頭,但創作上她始終帶有強烈個人色彩,從不妥協。唐書璇從不懼怕揭露香港這個城市與香港人的凡俗、愚昧、奢靡與淫逸,但她同時也喜愛香港中西混雜的文化與旺盛的生命力。《十三不搭》不單是大膽破格的電影藝術,也是當時社會風俗的有趣記錄。《十三不搭》當然有不如理想的部分,11個故事亦非段段精彩,但經歷四十年後,應可洗去以往的誤讀,重新評估這部戲勇於求變的價值。
原聲資料
曲目 | 作曲 | 主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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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灑滿地 | 鄭寶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