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之女皇》是2012年飛田文化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鏡水。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北之女皇
- 作者:鏡水
- 出版社:飛田文化出版社
- 出版時間:2012年8月9日
- 頁數:304 頁
- 裝幀:平裝
- ISBN:9789862532003
- 售價:NT220
內容簡介,試閱部分,
內容簡介
身為玄國開國以來第一位女皇帝,
她必須隱藏自己的感情,保持自己的神秘。
因此……
在民間百姓的傳說中,她相貌可怖、無情無淚;
在朝中大臣的印象中,她冷心冷麵、天威難測……
而在他這個好逞血氣之勇的石頭迂儒傻書痴看來,
她無理霸道,喜怒無常,心情一時三變。
先是把他這個「罪犯」強留在宮中管理藏書閣,
又下令他每日在御書房伴駕一個時辰,
不是跟他閒嗑牙就是出些怪題目考他。
明明前一刻還在說說笑笑,
下一刻卻馬上翻臉,威脅要砍他的腦袋;
明明是個權傾天下的女皇,
卻與一般年輕姑娘無異,會跟他使性子鬧彆扭;
他實在是越跟她相處越不懂她。
這回,她又莫名其妙地給他套上個「干政」的罪名,
說要將他流放到北極苦寒之地,
卻又派人將他一路護送回南邊的家鄉……
她究竟想乾什麼啊?
試閱部分
明明是白晝,卻如暗夜一般深沉。
厚重的雲幕層層疊疊宛如黑布,掩蓋了天地之間的界線,教人完全失去方向。狂風猶如可怖的野獸般不停怒吼,刺耳駭人;瘋卷的飛雪鋪天蓋地而來,擊疼雙目,奪人能見的視野。
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就算窮盡氣力泣血嘶吼,聲音也會遭狂暴的大雪所吞噬。
然而,在這幾乎不可能存活的嚴苛天候,有一個人挺直了背脊,巍然屹立著。
那人雙眼大如銅鈴,顴骨高突,兩耳拔尖,一張不似人的臉孔陰森泛青,於這冰天凍地之中,無畏能將肌膚割傷的霜雪,手持天朝聖劍,挺挺地站立著。
——那幅景象,比無情鬼魅般的暴雪更加驚人,更加詭異。
第一章
景沖和手腳戴著鐐銬,在落雪中,一身素色白衣,凜然地向前走著。
他的雙手因重量而垂落身前,金屬打造的刑具拖在地板上,隨著他的腳步,在寂靜至極的四周,鏗鏘清脆地響著。
廊上,四名宮女走在前方領著路,後頭另有四名宮女,將他一人夾在中間,八女腳步輕快,毫不遲滯。
長廊由黑石所建造,有兩、三層樓這么高,前方一片黯黮,竟似深不見底,茫茫無止盡的通道彷佛吸人魂魄,冰涼的冽風陣陣襲來,有一股異常的幽冥氣氛,教人連呼吸也不敢大聲。
「今上,景沖和帶到。」停在正殿之前,為首的宮女朝裡面喊著。
「讓他進來。」女聲由宮殿深處傳出,音調沉穩,嗓音不大,卻清亮地直穿而來。
「是。」宮女朝內行個禮,轉首對景沖和道:「請。」
語畢,八女分成左右兩邊,退下至殿門。
往裡頭望去,整個大殿是用與走廊相同的黑石所建造,細看可以察覺黑石里有著晶亮的細點,甚是華美。殿內空間極其寬闊,有九根頂天的樑柱,雕刻著乘雲飛龍,正中間殿階亦有一條猛龍盤據,中央綴著鮮血色的吐珠,滿是壯麗氛圍,令人不禁對這磅礴的氣勢心生敬畏。
然而,景沖和一步跨進,神色毫無畏懼。
他本來就沒什麼好怕的。在幾個時辰前,他沒想過自己會來到這裡,甚至已做好赴死的準備。
「景沖和,你可知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聲音從殿階之上傳來。
景沖和聞言,仍舊站得直挺挺的,道:
「草民不知。」
那殿階約有兩個成年人那么高,硬是要人無法仰望,他卻頸項拉得甚直,注視著殿階上的人影。
那人影一身黑衣,如這皇宮一般。這是他們玄國的帝王之色。
「玄」字因有黑色之意,歷代皇帝皆是穿著繡有金線的墨色龍袍。殿階之上的這位女皇韶明也不例外。
玄國開國一百餘年,其間也出過女官,甚至是女將軍,國風素以個人實力見著。雖然沒有中原他國那么保守,可這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位登基的女皇帝。
但見女皇韶明束髮做著男子打扮,凜凜地站著,可相較於男人,身材又稍嫌羸弱。她似是背對著他,因為距離太遠,景沖和實在是看不清楚。
「那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何故身陷囹圄?」韶明穩當清澄的聲音再度傳來。
景沖和面無表情,道:
「草民意圖傷害鎮遠將軍之子,並且輕薄將軍府婢女。」
其時氣候寒冷,說話都有白氣呼出來,他一身單薄,始終傲然而立,彷佛這地凍天寒與他無關。
鎮遠將軍是皇親國戚,他想,大概是因為如此,所以自己會被帶進這兒來。待得女皇親自審問過他之後,將他飭回遊街,今夜子時便即斬首。
不論是遊街或是殺頭,在那之前,他都會先自行了斷,絕不接受此等侮辱。景沖和無畏地忖著。
「喔?真瞧不出你一介書生,模樣又老實,做的卻是些狼心狗肺之事啊。」韶明的聲調未起波瀾,連一絲憤怒也沒有。「你沒有其他話可說嗎?」她問道。
景沖和一愣,隨即咬牙道:
「草民該說的,都已在公堂之上陳述了。」
現場沉默了一陣子。
就在景沖和以為自己也差不多該被拖出去的時候,韶明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傳來:
「浦先生說你是他教學數十年來最得意的門生,但他沒說過原來你是這石頭性子啊。」
聽到韶明提及恩師,景沖和臉色一變,即刻說道:
「草民之罪,和草民的老師無關!」
深恐自己的魯莽會禍延恩師,他立即撇清。倘若連累老師,害得老師與他一同受罪,那是他最不願意見到之事。
否則,他也不會是如此下場了!
他緊張得額上已覆著一層薄汗,只聞「唰」地一聲,韶明似乎翻開了一本什麼東西。
「你意圖傷害將軍之子……吾瞧瞧,傷了他的小指頭是嗎?」她手持公堂記錄,瀏覽閱讀道:「輕薄將軍府婢女……嗯,就是扶了年高的廚房老婦一把,讓她不至於跌跤。」
約莫兩個月前,他接受將軍府聘用,成為將軍之子的師傅,負責教授那位十八歲的青年學識。無奈青年不學無術,也一點都沒有求知的渴望,總抱怨讀書是件煩事,異常地厭惡他。他本想耐心以對,有朝一日必定能令青年醒悟,豈料在那之前,給他撞見青年強押民女,準備非禮人家,他當場救了那少女,並且極其嚴厲地訓斥青年。隔日,他便遭捏造的罪名加身,同時被官府帶走。
直到此時,他方才知曉將軍府風評本就不好,危害地方許久,而他即便在公堂上說出實情,卻仍然鋃鐺入獄。他不僅對國法綱紀失望,也萬萬沒有想到,青年當時那氣憤血紅雙眼中的恨意,竟真的是要置他於死地。
他的恩師浦善迎,即是一國之君韶明的前任老師。雖然浦善迎已於數年前離宮回鄉,已非官職,可畢竟曾是位帝師,只要他搬出這層關係,任誰也動不了他。
只是,他不願給恩師添麻煩,他亦不信任韶明這位女皇!
景沖和不明韶明之意,亦不解公堂記錄怎么會在她手上,更不懂她為何在遊街之前叫人劫了他,甚至將他帶來皇宮,可他是寧死也不願害得恩師和自己一同遭罪。
他大聲道:
「全部的罪過都在於草民!」
他激昂的聲音在殿中迴蕩著,直到餘音盡散,也沒聽見韶明發言。那冗長凝滯的安靜讓人不安到極點,景沖和可以感覺到視線,韶明正居高臨下地細細打量著他。
在他眼前的是一國之主,動輒就是生死關頭。景沖和不畏死,卻唯恐自己不義,害了恩師,那是就算他死了也會悔恨之事!
他的衣襟汗濕了又乾,久久,總算聽得韶明道:
「看來,你不明白你為何在這裡。」她的語氣出奇平淡。「浦先生知你飛來橫禍,所以特地向吾上稟。他道,景沖和這個學生,決計不會做出此等荒唐之事。吾是信了他,你信不信哪?」
聞言,景沖和整個人怔住!
沒想到事情竟是如此。他四歲就入浦善迎書院,在門下學習十年時間。他離開已十四年,如今浦善迎算來已是七十多歲高齡,卻還惦著學生。
景沖和既感激老師,又痛心自己讓恩師操煩。
「浦老師的恩澤,學生永不會忘!」
「那么,吾的恩惠呢?」
韶明一個問句,讓景沖和愣住。
「……今上隆恩,草民若有能力所及之處,必當報答。」縱然他並不喜歡當今君主,這番話他卻不是虛情假意。不論對方是何人,承受的恩情是一定要償還的。
「好極。」韶明的口氣好似就是在等他的承諾。「你就給吾做牛做馬,好好報恩吧。」她說。
聞言,景沖和又是一陣怔愣。
明明只是兩三句話語過去,他卻有中了圈套的感覺。
***
玄國位處北方,國土廣大,但有一半以上的土地終年被白雪覆蓋,寸土不見,寸草不生。
或許是冰天雪地的環境磨練出堅韌的心志,玄國的民風出名地剽悍。
在前朝明君統治之下,玄國開啟盛世,國力強盛。因國土寬闊,所以即使半數土地被雪掩蓋,耕地仍足。但和極大的土地相比,人口卻過少,又種收時節也十分有限,一直以來都有自給糧作隱憂。所幸礦產極為豐富,與周邊國家生意往來,收成不佳時,即以礦產換取糧食。
又因為地廣人稀,女性也必須下田或擔起男人們的工作,社會風氣便慢慢地轉變,女子不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再鎮日只躲在瓊閨繡閣之中,主母當家的沒少見過。而考取功名的雖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當國家出現女皇的時候,國內雖難免有過驚訝,也不久就隨著時間淡去了。
不過,韶明二十歲登基,即位三年,展現出來的政績尚不明確,可關於她的傳聞從未斷過。
傳說她雙目大如銅鈴,顴骨高突,兩耳拔尖,生得一副鬼怪樣貌,連稚童看了都會被嚇哭。由於面貌醜陋,所以上朝時會戴著鹿角所做的面具遮掩,看過她真面目的只有幾位老臣子。
又說她為了繼承帝位,竟在兒時就將自己的雙生兄長害死。坊間多少流言蜚語,甚至有不怕殺頭的,私下編成說書故事或歌謠傳唱。有些懵懂小童不知哪兒聽了跟著唱,差點嚇死家中大人。
總是有人說,她能當上皇帝,必定是無情、無淚,甚至無血。
這是一般百姓對於女皇韶明的印象。
而景沖和則是認定她昏庸愚昧,因聽信小人讒言佞語,所以才會將原為太師的恩師浦善迎罷黜遣鄉!
浦善迎從先帝時期就是翰林大學士,學子遍布天下,德高望重,在耳順之年接下教導韶明的重任。然而韶明登基沒多久,不知什麼理由,就解他職務,斥他回鄉。因有這一份緣由,景沖和對韶明完全無好感,韶明所治理的陰險宮廷更是令他厭惡,所以即使他讀遍萬卷書,有一身學識,也不想踏上仕途,只願能教授學生,將他畢生所學傳承下去。
他遊歷鄉間,哪兒有人需要學習他就待哪兒,即使是仍在流鼻涕的小娃娃,他也不吝教學。
若能有一位學生記得他這位先生,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原本他不願跟官家扯上關係,不過鎮遠將軍請人三顧茅廬,言道十分欣賞他的治學方式。古人云有教無類,他思索許久才答應下來,卻萬萬沒想到被自己的學生所陷害。
果然,宮廷無好事,即使只是沾到一點兒邊,也是滿身晦氣。
而因那禍,他受韶明恩惠,必須待在宮裡,這是他更沒想過之事。
「你是浦先生的得意門生,想必學問也做得深。那么著,幫吾整理藏書閣吧。」
那一日,韶明對他這么說道。
他本是個待罪之身,滿心寧死不受辱,今日卻在皇宮裡行走,準備要去皇帝的藏書閣,替皇帝辦差事。
這是怎生的際遇?
他不禁想起章回小說里,那些皇帝微服搭救的故事,蒙受不白之冤的人總是在最後讓英明神勇的天子給救了,那些人也鹹魚翻身,成就一番事業。
雖然他經歷的這些彷佛故事一般虛幻,不過他沒想過要翻身,更不想在韶明的皇宮裡做事。
但是畢竟受人恩惠,這恩,是一定要報答的。
進皇宮走一遭,是多少百姓一輩子不能做到的事,景沖和卻是半分欣喜也沒有,只想著趕快完事走人。
跟著前方的兩個宮女,景沖和一語不發。
由於目前在位的是女皇,所以宮廷里也是宮女居多,除大內侍衛,其餘不管老的少的,帶路的掌燈的端茶的,全是女性。
他有些意識到,心想男女授受不親,所以目不斜視。
踏過拱門,穿過迴廊,走了又走。那藏書閣不知在哪,一時半刻到不了似地,可見得這名為凌霄城的皇宮之壯闊。
據記載,凌霄城為玄國開國君主時期所建造。取名凌霄,有天君玉皇大帝宮殿之意,是一名聞名遐邇的巧匠所設計,殿包殿,宮包宮,層層交錯,星宿八卦包含其中,極為精巧複雜。
今日一逛,果然是開了眼界。
在就要繞得昏頭轉向之前,宮女們終於停了下來。
只見一座樓閣獨立座落在雪幕之中,旁無雜物,四周僻靜,環境甚是清幽。這三層的樓宇有著棗紅色的屋頂,不見畫棟飛雲或其他裝飾,相當樸素,乍看之下並無特別之處,卻隱隱有著一種莊嚴的氛圍。
「景先生,這裡便是藏書閣了。」宮女上前推開門,欠了欠身之後便退去。
就這般將他獨自一人留在這裡?這是韶明意思?景沖和想,如果韶明下旨對他嚴加看管,有誰敢不從?相反的,就是因為下旨讓他一人,所以她們才會退開。
這藏書閣就如此對他開放,他真有些意外,也不懂韶明為何如此。
不過他也沒興趣揣測,只想著把事情辦好就走。
他一跨步踏進,樓內甚為昏暗,適才在外頭,明明看見有許多窗戶,卻一點光也沒透進來。他思忖著,找到門旁的油燈點燃,火光一現,見得樓內景況,他吃驚了。
一眼望過去,只見著滿坑滿谷的書冊,四面八方全是書架,簡直是汗牛充棟,書冊幾乎疊放到屋頂,堆滿了這三層樓閣的所有空間。而之所以樓閣內昏暗如黑夜,是因為那些窗戶皆是假窗,其實這藏書閣對外只有一扇大門。
鼻間嗅著書冊那特有的氣味,他站在樓閣中心,昂首仰望,他正被難以計算的書冊給包圍著。
就算他讀過萬卷書,卻從來沒有被這樣數目的書冊所圍繞。
再仔細一瞧,有非常多的書,或被疊擺在地上,有半個人那么高,或雜亂無章地躺平在架上,很明顯地都不是在原本的位置。
不知這藏書閣是誰在使用的,習慣未免也忒差!
因為書量龐大,所以景沖和直覺認為若是韶明要用書的話,應該是喚人來取書,不會親自到這裡浪費工夫攪和,便想著前人這糟糕習慣可要苦了他來收拾。
稍微瀏覽一下,書冊似乎被分門別類地放置,整理起來就得更花時間了。
看這樓閣,看這些數量,十天半個月都應是無法交差的。
景沖和一嘆,隨即埋首於藏書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再抬起臉來,差不多已經是丑時了。聽到遠處宮女打更的聲響,手中的書冊剛好讀到一個段落,景沖和一愣。
宮門早已下鑰,他居然就這樣留在宮中了!
「唉。」他無奈一嘆,實在是這藏書閣教他沉迷了。
他本以為這座藏書閣里,頂多就是收藏一些古人著作、諸子百家之類他讀到爛熟的東西,卻不料才整理第一個書架,就令他大為驚訝。
諸子百家當然是有的,但除那之外,卻另有其他稀有的作品。譬如像是歷代皇帝所親編著的《大玄之繁》,內容皆是皇帝們在位當時,玄國的民生百相;又或者像是《古今印監》,裡面有著歷史洪流中,那些先人們的古蹟;還有很多外國地圖、儒學書籍,皆是手繪手抄本,何其珍貴!
他大致巡了一趟,幾乎嘆為觀止,更別提最上面第三層收藏的那些遠古珍本。他本就是書痴,這些珍藏立刻吸引了他,讓他沉溺其中。
他也才了解,藏書閣沒有窗戶,大約是在保護舊書。雖然使用人習慣差,不過那是只對尋常書籍,珍貴的書冊倒是都好好地擺在架上。
他算是見識到皇帝的藏書閣了。
只不過,他原以為韶明交代他的應該是件不怎樣的差事,豈知卻是將這樣珍奇的藏書閣全部交付給他。
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人來打擾過,只是讓他一人沉浸在書堆之中。
即使如此,他一介平民百姓的身分,未經通報就在宮中過夜,似乎有違宮規。等會兒若有巡夜的見到他,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雖然這般想著,但景沖和實在太想研究這裡的書籍了,也沒細思,不一會兒,他又栽入書里的文字,直至天明。
***
「景大人。」
聽見有人喚他,他回過頭。
只見兩個靚衣花容的宮女捻帕掩笑,喚了他後也不說什麼,轉身走了開去,不知是何意思。再往前走幾步,又看到一名宮女站在廊下,似乎在觀察什麼,和他對上眼,便笑嘻嘻地跑開了。
景沖和只覺一頭霧水。
連著三日整理書冊,或許是盯著文字太久,他開始覺得眼花起來,就算再怎么想要鑽研那些書籍也力不從心了,只得步出藏書閣讓眼睛歇息歇息,豈料卻被幾個年輕的宮女當成珍禽異獸耍玩。
他遊歷教學時,遇到的頑皮小童,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正因為宮女們年幼,他有些以長輩的身分看待,所以並沒有將她們對他的嬉鬧放在心上。
這三日,第一夜他在藏書閣里待到天光破曉,又繼續留到夕陽西下,方才依依不捨地出宮。他在附近胡同的小店要了一間房,這才感覺飢腸轆轆,隨便買了東西果腹之後便梳洗更衣休息。但縱使在夢中,他滿腦子都是那些書畫。
睡了一大覺,精神好多了,他一踏出店門,就見兩名侍衛等著他。
他有些詫異,不知自己行蹤被他們掌握著。
於是他又被帶入宮,來到在那皇宮深處的藏書閣。
再研究這藏書閣,他發現這萬本書依照類別排列這件事十分有趣,尤其是那分類的方式,相當細緻且獨到,無論編排者是何人,他都相當欣賞。
雖然一開始並非自願入宮,但三日過去,他卻想要能多待一些時間,讓他好生挖掘在藏書閣內的驚奇;同樣的,他也料不到,數日前被陷害入獄的他,如今卻進了皇宮,世事竟是如此難以預料。景沖和站在藏書閣前思索著。
轉念想到皇宮門禁,他不能再不小心留宿了。之前自己應該只是運氣好,照理,沒被抓到打個幾十板已是萬幸了。
這么說來,這皇宮的防衛是否太鬆散了些?居然沒人知曉他在這過夜了,莫不成是因為藏書閣位置太過偏僻?
其實他根本不知藏書閣位於皇宮的何處,因為一進來就被帶得繞昏頭了,他只是推論。而有一些不通的地方他也沒細思,只顧著趁時多翻翻書冊,於是他又耽溺下去了。
待得醒神過來,想到應該要出宮,又已是烏天黑地了。
「糟糕。」趕忙將手邊的書放妥,景沖和走出藏書閣。
遠遠地聽巡夜打更的聲音,已經超過子時了。他先是停住腳步,隨即不禁望天興嘆。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一投入書中就忘我的這個性子實在不好,這樣會誤了許多事。
既然又出不去了,他索性回到藏書閣,但已沒了閱讀的興致。這幾天一直在一樓打轉,現下他想上去瞧瞧。
拎著油燈來到第三層,那些遠古珍籍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架上,他油然生起一種尊敬的情緒,並不打算取下翻閱,只是細細地注視著。
一會兒,忽然聽得樓下傳來聲響,他一怔,往下看去,只聽有步伐聲經過樓閣門前,並在附近徘徊。他內心疑問,這么晚了,是誰?又是要做什麼的?
他很快地走下樓梯,推門出去,見一個人影正在走遠。天上一彎眉月被烏雲所遮掩,因此夜色甚是昏暗,可他不信鬼神的,所以沒想到那去,也完全不怕。他看不清那人,只是隱隱瞧見那人手裡拿著一冊書,於是他立時警覺。
有賊!
景沖和一時遺忘自己身在何處,只是下意識地認為有人竊盜,而他這幾日已對這藏書閣產生愛護的心情,所以想也沒想,就大跨步地趨前追上那人。
「站住!」他喝道,同時伸手攔下對方,只差一點兒,他的手臂就要碰著對方的胸。
此時吹起一陣風,正好撥雲見月,在皎潔的月光之下,景沖和終於看清這人的樣貌——
是一名姑娘。
但見這個姑娘約莫二十來歲,鵝蛋臉上有雙英氣的眉,底下是烏黑的眼睛,鼻樑小巧,輕輕抿著粉唇,長發隨意地簪著,有幾綹落在頰邊,穿著月白色的衫子,束一條黑紗百襉裙,外面罩著禦寒的氅衣,姿態落落大方。他一呆,趕緊將手放下。
沒料到竟是個女子,景沖和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那姑娘則是睇著他片刻後揚起唇,似笑非笑的模樣。
這倒使他定下神來了。藏書閣里擺放的儘是無價珍品,是多少前人的心血,而這賊人竟是這樣輕浮的態度!好手好腳,生得乾乾淨淨的,又為何要當賊呢?
他沉著臉,說道:
「姑娘,若願把手中的書放下,景某發誓不會跟別人提起。但你也別再做這種勾當了。」他做先生久了,又不由得擺出老師的態度。語畢,他就要從那姑娘手中取回書冊。
豈料,那姑娘收起笑容,正色輕喝一聲:「放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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