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天下水樓,出場片段,“愛財如命”,別樣賬簿,沽義天下,
天下水樓
天下水樓賣的既不是茶,也不是酒,只是水,天下各式各樣神奇的水,從普通的落梅溶雪,到天山之巔的極寒之水,只要報得出名號的,水樓里竟是應有盡有。
人言冷箜篌十年前素衣白馬,隻身遠赴蘭州,在黃河岸邊望了一望,解下斗篷,大書“天下水樓”四字,就此開張,十年間,把生意從西域做到扶桑,從塞外做到南疆,搏下了“南沽義北箜篌”的聲名。
天下水樓立在黃河邊,高粱大棟,斗栱飛檐,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冷箜篌昔年一領素緞斗篷依然系在柳樹上,隨風獵獵,似乎在回應遠處黃河的咆哮。那“天下水樓”四個字居然也不褪色,寫得大開大闔,鐵劃銀鉤,而當初冷箜篌不過及笄少女,實乃罕見之奇女子也。
天下水樓里,錢財絕非糞土,仁義卻值千金。
出場片段
“愛財如命”
沈南枝一路娓娓訴來,只聽得蘇曠悠然神往:“這位冷姑娘……想必是富可敵國?”
沈南枝惱他不說正事:“廢話。”
蘇曠卻笑道:“不知冷姑娘芳齡幾何?可有婚配?”
沈南枝叫道:“姓蘇的,你要是敢把歪主意打到我師姐頭上,那可真是死期不遠了!我師姐素來惟利是圖,和她說上一言半語,就要幾百兩銀子……”
蘇曠撇撇嘴:“放心放心,象在下這種窮小子,和她不談錢,只談情。”
沈南枝雖然知道蘇曠臉皮厚,卻也沒想到厚到這個程度,她搖了搖頭:“唉,我這個師姐……和誰都是只談錢,不講人情的。”
蘇曠的目光落在沈東籬的指向,臉色卻開始發白了,樓門前立著塊牌子——敲門五兩,進門十兩,樓下二十兩,樓上五十兩,其餘另算。
蘇曠咬著牙:“這是什麼意思?”
沈南枝嘻嘻一笑:“這是奇女子的進門費,蘇曠,你可要記牢了,進了門,不許多說一句話,不能多走一步路,師姐她六親不認,黑著哪。”
樓上小窗里,悠悠飄來一個聲音:“南枝,你這丫頭許久不到,一到就編排我什麼哪?”
一張素素淡淡的面孔探了出來,眉宇眼梢生得十分大氣,唇角含著絲笑,卻故意板著面孔:“上來吧,衝著六親不認四個字,今兒不收你銀子,只那兩個臭男人么——”
沈南枝雙臂一展,乳燕投林般直掠上二樓,勾著那女子的脖頸,甜甜笑道:“師姐,我還就是為這兩個臭男人來的。”
別樣賬簿
蘇曠笑笑:“這隻手本來就是分外得來,沒了就沒了,也不當緊的,倒是冷姑娘一字千金,平白討擾許久,心裡實在過意不去,蘇某就此告辭,高山流水咱們後會有期。”
他本來不是這么失禮的人,但是天下水樓,他實在半刻也坐不下去——此處立有立費,坐有坐費,朝南有向陽費,靠窗有通風費,象他這樣貧無立錐之地的浪子,多說幾個字,都是罪過。
沈南枝本來還是抿著嘴笑,聽見蘇曠迫不及待地告辭,噗哧一聲,將半口茶水都噴了出來,她眼珠滴溜一轉:“師姐,你快查查他的帳吧,別叫你這一樓的銅臭熏走一位大俠,哈哈。”
冷箜篌衣袖一擺:“蘇兄弟,坐,你雖然不似舍妹家財萬貫,我這區區水樓,你還是來得的。”
蘇曠聽得雲山霧罩,卻還是依言坐了下來。
冷箜篌取出一本描金賬簿,翻了數頁,向沈南枝一指:“喏,是這裡了——”又向蘇曠道:“蘇兄弟聽好。”
“昔年你身為朝廷捕快,自有俸祿,所作所為,此處不計——這裡看起,蘇曠,你四年前在塞北刺殺北國大君,一舉扭轉戰局,雖說不上解萬民於倒懸,但可算居功至偉,二十萬兩銀子。”
“三年前你隻身血戰,劫回太行山群匪搶去的賑災銀兩,黃河十萬災民身上得衣,口中得食,此乃大功德,二十萬兩銀子。”
“你於平安巷火場裡救出孤女一名,北柳莊救下一家七口……三年間你在危難關頭合計救下七十六條人命,以每人三千計算,二十二萬兩銀子。”
蘇曠插嘴:“嗯,二十二萬八千兩。”
冷箜篌搖頭:“你這些年來行俠仗義大小一百二十九件,合計銀錢是一百七十五萬三千六百二十一兩。”
她又翻一頁:“這一頁是你的惡行……呵呵……”
蘇曠心下一驚,卻見冷箜篌抿著嘴,幾乎要笑出聲來。
沈南枝一把搶過,讀道:“你的惡行……唉,你的惡行!你用金殼線蟲訛詐七次!合計三十五兩銀子……嗯,師姐,我看見他又幹了一次,加上五兩三錢。西湖斷橋撿到上好綢傘一把,明知失主在前卻不送還,去當鋪當了七錢銀子。白吃不付賬三次、偷柴禾一次,偷米一次,偷雞一次未遂偷走雞蛋一個,偷馬一次……嗯,又送回去了,抽老千一次,唔,被人家賭場的識破趕走……天,還在京城騙了小姑娘的一串糖葫蘆吃。”
蘇曠臉通紅:“胡說,哪裡是騙?我們說好捉迷藏,那丫頭捉不到我輸了賴皮,跺著腳哭,我險些被她奶娘罵死。”
沈南枝仰天嘆了口氣:“蘇曠蘇大俠……你和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姑娘比試還不算騙?你你你,真是微風八面,俠義無雙啊。”
冷箜篌接過賬簿:“總之,兩相抵消,一共是一百七十五萬三千五百四十六兩銀子,蘇兄弟,我這天下水樓花銷雖大,也用不了這許多的。”
蘇曠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訥訥:“冷姑娘……你這是……你這是……”
沽義天下
冷箜篌微笑:“你從沽義山莊來,莫非不知道沽義天下的名頭?”
沈南枝接口道:“我姐妹二人習武的天分不算高,自知難入絕頂高手的行列。只是天下大不平,單憑武道依然無法消之。出師之時我師姐立下弘願,我心嚮往之,多年追隨,要憑我們二人心智機巧,令天下俠義之士免於饑寒,換得一點福報。”
冷箜篌合上賬簿:“說來只怕是讓那些清高之士恥笑了。在我這天下水樓里,錢財絕非糞土,仁義卻值千金……南枝說我惟利是圖,實在沒錯。”
“這便是惟利是圖,沽義天下的名頭了。”沈南枝搖頭晃腦:“只是師姐行事周密,此事少有人知,今兒看在我面子上,讀給你聽,也省得你天天哭窮,又做出什麼偷雞摸狗不上道的事情來。”
蘇曠聽得倒抽一口冷氣:“尊師何等人物,能教出二位這樣的姑娘來!”
冷箜篌臉上,閃過一絲哀傷,半晌,嘆道:“其實若非師門一段舊事,我們姐妹也不至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