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家：華南僑鄉的家庭策略

中文摘要

近代，華南僑鄉青年男子紛紛下南洋謀生，其中不少人選擇了“兩頭家”這種特殊的家庭形式，即男人在家鄉與僑居地都娶有妻子，男人居住在南洋為主，往返於兩地，但對兩頭家庭都負有責任。“兩頭家”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隨著社會政治條件的變化，這種特殊的家庭逐漸消亡，但很多擁有“兩頭家”背景的人仍健在，至今“兩頭家”仍對僑鄉及海外華人產生深遠的影響。費孝通認為由父母子組成的家庭三角結構是穩定的，但在僑鄉的“兩頭家”與正常家庭三角結構不同，主要特徵是“兩頭”，其中一頭“家”不是完整的三角結構。為了維繫這種特殊的家庭組織形式，個體與家庭必須在不斷變動的社會中採取具體生活策略。

由此，本文認為“兩頭家”是華南僑鄉移民為應對移民局面所採取的一種家庭策略。本論文是生活史與社區歷程研究的結合，以海南僑鄉南來村1950年前出現的“兩頭家”為研究對象，通過收集大量的口述、僑批材料，結合地方文獻，追述“兩頭家”的家庭生活變遷史。論文採用歷時性的框架，以南來村“兩頭家”的起源、形成、變化、現狀的歷史發展脈絡為主線進行敘述。

“兩頭家”幾個歷史發展的重要階段與近代中國社會政治經濟變遷的關鍵節點緊密相關：南來村的移民在日軍侵瓊、國共內戰時期達到了高潮，這些男人紛紛在泰國再娶妻，形成“兩頭家”；1950年代航路阻隔，華僑與家鄉親人長期兩地分離，華僑婚姻問題成為僑鄉的突出矛盾；1970年代僑務政策鬆動後，“兩頭家”成為社區移民的原動力，大量南來村人移居香港和泰國；至今，“兩頭家”的第一代家庭成員漸漸衰老去世，健在者生活境況各不相同。這些內容分別在本論文的第二、三、四、五章體現。

在論述“兩頭家”的家庭史時，筆者很難將其進行定量的統計和模型分析，每個家庭的決策都是基於多方面的因素，因些，筆者嘗試從家庭策略的視角對家庭史進行分析。在這個視角下，國家、社會、個體的因素會進行複雜的交融與博弈而形成一個總的家庭策略。 “兩頭家”是早期南來村的一種集體現象，它是理解當地社會的一個關鍵因素。在追述“兩頭家”發展的歷史軌跡後，筆者在第六章對“兩頭家”進行橫向的社會與文化的分析，認為“兩頭家”也是華僑與地方社會建構跨時空共同體的結構性因素。

最後，通過說明“兩頭家”的內部結構、運行機制、文化特徵，本文認為“兩頭家”這種華南僑鄉特殊家庭形式是個體及家庭適應國家、社會的變化，應對移民局面時採取的家庭策略。這種家庭策略是家庭個體成員日常生活策略的總和，受一系列文化習俗、社會結構及個人性格因素的影響。作為社會組織的最基本單位，家庭是人類學經久不衰的研究主題。當今時代，跨地區跨國境的人口流動愈演愈烈，家庭的形式與內容都在經歷不同程度的變遷。本文基於傳統移民社區——僑鄉的家庭研究，可以為新形勢下移民家庭問題研究提供借鑑意義。同時，這也是在移民情境中探究漢文化中“家”的核心價值與特殊性的一個案例。

兩頭家：華南僑鄉的家庭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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