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大丫鬟,是補碗匠寫的中長篇古代言情小說。首發網站為起點女生網。
傾世大丫鬟是一篇文筆與情節俱佳的一篇古代言情文。故事描述的是清末王府的一個丫鬟沉香,她在主家破落後,為討生活東奔西走.....因緣邂逅,沉香遇上飲冰室門生邱建中.....邱建中背負使命而來,然不幸因此送命.....沉香敬佩邱建中這樣有博愛胸懷的人,又則,在她心裡早已埋下了對邱情種。邱死後,沉香便接過了他的使命.....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稱:傾世大丫鬟
- 別名:護國背後
- 作者:補碗匠
- 類型:古代言情
- 連載狀態:連載中
- 連載平台:起點女生網
- 最新章節:第三十一章《紅杏攤牌》
- 是否出版:未
作品賞析:第一章《家道中落》
林城有個菸鬼,名叫金常在。據說,這金常在原本是前清的一個郡王。自王庭敗落後就隱姓埋名到了林城。
起初,他的身世並不為人所知,人家只是知道他是個從南洋過來的富商。
直到後來染上菸癮將家產敗光時,這傢伙才以自己是清王朝的後裔這張名片到各個煙館去賒賬吸食大煙。
其實,憑他以往的那般豪爽,就算他不說自己是王爺,也會有人願意短暫性地給他賒賬的。一個所謂的前清王爺頂個屁用,簡直就可以用一文不值來形容。
要不是人看他還有處宅子,再加上這傢伙以前出手大方,就算他說自己是親王又能怎么樣。
這天大早,金常在吃過早飯就準備出門過過菸癮。待他走到門口時,有個二十出頭,模樣秀麗的丫鬟沖他喊了一句“王爺,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您還打算去抽大煙”。
金常在擺手道“沉香啊,難道你跟著本王還怕餓死不成。放心吧,本王就是要上街上去找糧食的”。說完,他就哈欠連天。
這個叫沉香的丫頭是這宅子裡唯一留下來的人了。金常在的福晉倒是個明眼人,她瞧準了金常在會有吃不上飯的時候,索性就趁著他還有些錢的時候卷著一些金銀首飾帶著小格格離家去了。省得到時候陪他金常在喝西北風。
“王爺您還說,昨兒個就有人來找您討債。虧您還給自己取名金常在,我看叫金不在好了。您還有錢買糧食嗎?”
金常在聽得丫頭這樣羞辱他,他便指著沉香呵斥道“沉香,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是!你也不想想,當年在京里要不是本王花錢替你請的御醫,你的小命還在嗎?你敢這樣跟本王說話,氣死我了”。金常在一甩袖子,裝著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沉香回道“王爺,要不是念著您的恩情,沉香早就跟福晉她們一起走了,您也不想想,這樣一直抽下去,就算有座金山也得被您抽塌了。再說那大煙對身體也不好。瞧您現在都瘦什麼樣了”。
金常在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身份,他生怕惹這丫頭生氣一走了之。真是那樣的話,自己就真成孤家寡人了,那樣一來,衣服沒人洗,就連吃飯都是個問題。
“沉香啊,你也別怕。咱不還有這個宅子嘛”。
金常在說這話只是想打消沉香的顧慮,可沉香卻越發的激動起來。此時的她倒不像是個丫鬟卻像是個嬌慣的大小姐跟親爹吵架一般。她手指著金常在吼道“王爺,您要打這宅子的主意?賣了它您住哪?賣了它,能夠你抽幾天大煙?”
“沉香,你看你急什麼,本王就是這么一說。別害怕啊,本王再窮也不會賣了宅子的。我不跟你說過嗎,這個宅子是留給你的嫁妝。好了好了。本王要上街轉轉去了”。說完。他就快步離開了家門,生怕再聽到沉香那丫頭的嘮叨。
菸癮難耐,金常在出了門就去了煙館。好在這家老闆不怕他賴賬,他才得以入內。所謂,人生難得幾回醉,該瀟灑時且瀟灑。金常在還是進了那間常來的雅間。這所謂的雅間可比大通鋪的價格高多了。
金常在之所以到了這般情景還是選擇高消費,也並不全是他過慣了奢華生活所致。他也是想著用高消費才能讓煙館老闆放心賒賬給他,要是自己再自降身份跟那些窮鬼混到一起,要不了幾天就會被人看扁,那樣一來別家的煙館也不會再給他賒賬了。
所謂的雅間就是單獨的一個包房,裡面有榻有茶水,還有專人服侍,重要的是來服侍的人可提供客人特殊服務。
像他們這些老菸鬼,平日裡那方面不怎么樣,這一旦滿ZU了菸癮,在那方面可是如狼似虎啊!所以這煙館才特地配備了特殊服務,為的就是能讓客人留戀。
別看金常在瘦的跟猴子似的,他吸食大煙後也能像個真漢子那般翻雲覆雨,而且這傢伙還挺愛折騰。
還是老規矩,消費後按手印記錄欠款。金常在看著密密麻麻的欠款,心中也有些驚恐,但怎奈這菸癮折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從煙館出來金常在歪歪扭扭地在街上四處轉悠。他就想著去哪能弄點錢回去買米。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要不是沉香跑去替富貴人家洗衣掙錢,怕是家裡早就斷了糧。
金常在雖是混蛋透頂,但他心底還是善良的,在不犯菸癮的情況下他倒是挺正常一個人。他跟沉香雖是主僕關係,但經過這階段的艱辛,他二人倒像一對父女。
金常在妻女離都離他而去,現如今他只有沉香這么一個似親非親的親人。他打心底歡喜沉香這孩子,他也不捨讓她過度操勞。
錢莊已經被金常在借了不少,到那裡借錢肯定不行。思來想去,金只能把目光瞄到了飯館一方。在以往富貴之時,他金某人可是這林城大小飯館的老主顧。
這番雖是有些落魄,但這些飯館的小生意老闆總是認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久受封建統治的壓迫,天生對皇庭有敬畏之心,所以總是把金常在看得高高在上,儘管他已經落魄到了沒錢買糧,他們飯館一行中還是有人願意給他賒賬。
金常在挑了一家叫德懿樓的酒家進了去,掌柜的還是像招待貴客一樣接待了他。直到將飯菜打包後聽說要賒賬,掌柜的臉色才沉了下來,但他也不願得罪這個曾經的王,也只好替他記上。
到了家中,金常在就招呼了丫鬟過來“沉香,看本王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來,替本王把酒拿來。”沉香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將酒遞給了金常在就掉頭要離去。金常在又叫:沉香,快坐下吃飯啊,看這雞腿,這是本王特意給你帶的,你在京城那時不是最愛吃雞腿嗎,來來,快坐下吃吧。
沉香輕嘆:王爺,您自己吃吧。沉香早些時候就吃了粥。說完,她就回了房中。她走後,金常在也微微嘆氣“唉!若不是本王沾上了這禍害玩意,也不至於讓這孩子受苦”。
金常在落魄的這些天裡,沉香總是像個孝順閨女一樣對他關照倍加,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都是留給金常在,自己只是吃粥咽菜。金也不是徹頭徹尾的混蛋,自然看得出來,所以也會常常自責。
時光如梭,轉眼便又過了月余。金常在還是像以往一樣靠著前清王爺的身份去街上混吃混喝還賒大煙來抽。
嗟來之食何以久乎。這些天他欠錢無數。就有一些煙館的債主尋上門來要債。並還威脅說:再不還錢就要他金常在的狗命。
金常在也聽多了這些咋呼的言語,根本就不予理會,只是在人要錢的時候躲著不出,讓丫鬟沉香出門與人周旋。
能開煙館的肯定都不是善茬,欠的多了久了,人家肯定會想著過來找他金某人算總賬。
果不其然,就在這天,有家煙館的老闆請了林城的混混過來找金常在索要債務。以往都是文要,這次突然來的武要,就更讓金常在不敢出門。
沉香也不在,躲在院中的金常在心中很是害怕。直到沉香從外面回來,那些混混才停止了砸門。那些混混讓沉香傳話:限期七天,要是再不還錢,就讓人來燒了他們的宅子,並還威脅說要下了金常在的一條胳膊。
這七天裡,就不停的有債主上門要賬,他們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你來我往,要個沒完沒了。這讓金常在心中好生惶恐。因為,他欠下的錢根本就不是這一處宅子所能抵償的。
事前,他也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可債主不逼,他也懶得去想。這真要逼起來,可能逼死個真人。金常在也不是凡人,他好歹也是個前清王爺,他的思維邏輯可比普通百姓要好的多了。他情知,自己償還不了債務就想著三十六計中的上計。
要走就得先賣去宅子,要不然他跟沉香兩人就只能空手逃離林城。那樣就只能沿途要飯為生了。他金某人可不願活的那么狼狽。
金常在也知道賣宅子的事情不能張揚,要是被債主們知道,他就得不償失了。於是就暗中托人兜售宅院。所託之人便是大通錢莊的唐莊主。他二人事先就商量好,賣了院子後不僅償還欠大通的所有債務,而且還另外給唐莊主一些額外的好處。
這姓唐的也不是善茬,聽說金常在要賣房。就打算猛坑他一下。也好收了金欠債的利息。唐找了個托來跟金常在商量宅子的價格。而出的價格卻是連市價的一半都不到。金常在也不傻,自然不肯出售,於是金便又重新托人售賣宅院。
此番他托的是得懿樓的掌柜。這金常在倒是聰明,他所選對象都是欠債較少的人。他知道這得懿樓掌柜認識人多,路子廣找他賣房肯定不是什麼難事。
得懿樓掌柜這些年攢錢不少,總想著置些房產,這番聽說金常在要賣房自然是有了興趣。他開出的價格雖然不高,但比起那大通錢莊的唐莊主開價要高出許多。
金常在是個審時度勢之人,他不敢奢望能以高價賣出宅院。他的願望就是:趕緊能以一個合適的價格賣了宅院好帶著沉香趕緊逃離這個欠債無數的林城。
大通錢莊唐莊主購房不得心生怨氣,就從中作梗。他將金常在要賣房的事情四處張揚,弄得好些債主上門索債。
金常在是好說歹說才把債主都勸了散去。他信誓旦旦地跟債主們發毒誓保證,一旦賣了房就還錢。有人信他,也有人不信他,到了晚上,就有十多個社會混混來拿著刀槍棍棒就上了門。金不敢露臉,只得讓沉香去開門應付。
那幾個混混不信金常在不在家中,就闖入院中四處搜尋。還好金常在早些時候就設了個密室。混混搜尋不得就罵罵咧咧的準備離開,就在他們走到門口時,那領頭的混混瞄了一眼沉香,見他的嘴角泛出一絲狡意之笑。繼而,他便吩咐隨行十餘人先到門外守著,而他自己則關上了院門賊眉鼠眼地盯著沉香。
沉香覺著不妙,就開口呵斥“你要乾什麼”?那混混頭子邪笑兩聲“乾什麼?你說我想乾什麼?”說著,他就朝著沉香撲去。沉香圍繞院中的石柱繞行,試圖躲避混混的魔爪,可難耐體力不如人,終被他擒獲。
混混頭子抓得沉香大喜過望,他急急忙忙地將沉香抗在肩頭就往屋裡趕去。這傢伙也是心急,慌不擇路,他把沉香扛著進了金常在的臥室。剛一進門,他就一把將沉香丟到上連門都顧不上去關,就要霸王硬上弓。
沉香哭喊著掙扎不從,那混混頭子干著急卻辦不了實事。氣的咬牙切齒,只見他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沉香的臉蛋上並威脅她說:再反抗就弄死她。
沉香依舊不從,繼續掙扎,那混混頭子惱怒不已,狠狠一個重拳打在了沉香的頭部。重拳擊得沉香昏死過去,她再無反抗之力。
金常在的密室跟臥室只有一牆之隔,他躲在密室早就聽到動靜。思想掙扎了好一陣,他終決定挺身而出。
混混頭子冷哼一聲“小娘們還挺辣”。說著他就伸出魔爪去扒開了沉香的衣物。他還未來得及下手。就聽得一聲異響,他掉頭來看,側面牆上的一幅山水畫突然掉落在地,金常在像是天兵一般從中陡然而出。
金常在似是早有準備,他不待混混頭子有所反應就一個健步奔上前來,以手中木棒狠狠擊打在了他的太陽穴部位。
都說,人在危難之時會有潛力爆發,金常在這個大菸鬼都不列外。他那一棍下去,只見得那睜大眼睛的混混頭子直直地就倒了下去。
金常在趕緊上去推開那混混頭子,見沉香昏睡,他便取來桌上水壺喝了一口水對著沉香面部噴灑一氣。沉香驚醒,趕緊將衣衫整理好。
“沉香,趕緊回屋去收拾一下,本王這就帶你離開林城。”
沉香神色驚恐,在金常在的再次催促下,她才緩過神來。金快步進了密室將房契拿了。走到出口時,他又掉頭去了密室的一處角落,他從木箱裡取出了一捆炸《藥》捆在了身上。這王爺跟尋常百姓就是不同,防身之術竟練得這般出神。
待金常在綁好炸《藥》在腰間出去後,沉香還在整理衣物。金勸說:沉香,隨便挑幾件換洗衣物趕緊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沉香應了一聲,可還是捨不得那些漂亮衣服。急得金常在只好上前去強行拖拽她離開。
主僕二人貓步近了後院翻牆出了去。出了宅院,他就讓沉香去往林城城門外等候自己。金常在知道林城有宵禁,每到了晚間九點,城門都會關閉,屆時將禁止所有人出入。金就想著讓沉香先行出城,自己去找得懿樓掌柜把宅院賣掉。而後就去出城帶著沉香離開。
得懿樓的掌柜見得金常在大晚上跑來商討賣房的事情,就覺著他肯定是遇到什麼難事了。於是他便藉機壓價,聲稱自己手頭緊張,只有兩千銀元。
金常在聽到這個數後差點沒氣的吐血。他那宅子可是花了三萬塊買來的,就甭提這幾年升值了,他竟然連原價都沒給全乎。
不過,人家金常在好歹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他並沒有露出不悅之色,他跟那掌柜軟磨硬泡了好一陣才讓他把把價錢給抬到了五千塊。
後來,得懿樓掌柜的說要去宅子看看再交錢。金常在哪裡肯帶他前去,一是自己的時間不多,再就是去了宅子,那個被他打死的混混頭子的屍體就在院中,興許,這會功夫那些侯在門外的其他混混已經知道了他們頭已經死了。
想到這裡,金常在的內心焦慮不已。要是不能跟得懿樓掌柜成交,那自己將一無所有地離開林城。
金常在急中生智,一把拿過桌上的房契道:宋掌柜想買便買,不買,金某也不強求。說著他就故作不悅地朝著門口走去。
其實,他每走一步,心裡就越驚恐。他生怕這宋掌柜不叫他回頭。終於,如他所願,他剛走到門口之時,宋掌柜叫住了他。
金常在本欲拿現錢,可得懿樓掌柜的只有大通錢莊的匯票。金著急離開林城,只得悶聲。拿了匯票,金常在不敢遲疑,便急促向著城門口趕去。待他近了城門時,沉香就站在門外侯著。這番見他到來,正笑著沖他打招呼。
“別讓他跑了”。
聽得喊叫聲,金常在掉頭來看,好幾波人正匆匆朝他追來。金覺著不妙,趕緊朝城門跑去。這時,守門的幾個衛兵攔住了他要求出示證件。
金常在不停催促著守城衛兵趕緊核實身份好儘早放他出城。可這會那些追趕他的人就要近身,而且還有人沖衛兵喊著讓協助他們抓住金常在。這些衛兵跟好些個煙館老闆都熟悉,自然是要幫忙。
情知逃脫不得,金常在猛地一下將自己的外衣扒開,綁在他腰間的□□嚇得那幾個衛兵連連後退。他得以湊近城門。此時,柵欄之外的沉香高聲喊道:王爺翻過來,快。
金常在湊近柵欄就要去跨,後面就傳來一聲槍響。那一槍,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後背。此時的他倒是也沒有表現出痛苦之色,他很平靜地用顫抖著的右手從懷中取出賣房的那張匯票揉成團用力地擲向沉香身前。
“沉香,快拿著這錢逃命去吧,本王說過,那處宅子是你的嫁妝。若是你還念著些本王的好,就替本王立個碑,每年今日替本王供些水酒”。他的聲音越來越顫抖,幾近發不出聲來。
眼瞅著追兵將近,沉香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仍站在門外哭喊著“王爺……王爺……”。
“沉香……你快走”。
“崩”。
又是一槍擊打在了金常在的左臂。接著又是一槍打在他的右臂。
“沉香快走,莫要涼了本王的心。”
沉香抽搐著彎腰將地上的匯票撿了起來。金常在用最後一些力氣呵斥了一聲“快走”。
沉香依戀不捨地離開後,城門口就傳來了一陣陣轟隆的爆炸聲。沉香掉頭去看,只見得城門處火光四起,狼煙沖天。
第二章《刻骨銘心》
瞅著城門處那熊熊燃燒的烈火,沉香滿懷悲痛地叫了聲:“王爺”!隨後見她伸出秀手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便拔腿開逃。
沉香邊跑邊依戀不捨地掉頭來看,她的步伐慢如龜速,多虧了沒有追兵,否則,就她那速度,連個病秧子兵都能追上。
月末的夜空,沒有月色,周遭一片漆黑。沉香獨自一人行走在荒野之中。冷冷的秋風吹得她柔弱的身子一陣陣發抖。她雙臂環抱著自己的腹部頂著風寒向前邁進。
沉香怕黑,路過一片林子時,寒風吹著未能落盡的樹葉發出一陣陣異響,心中有驚之人,但凡有一點聲音都會為之驚嚇。她驚恐萬狀,四處張望。
在極度的驚恐之中穿過了那片詭異的林子,沉香心頭略微輕鬆了一下,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騰騰直跳的心窩繼續前行。
“啊……”
沒等她走出多遠,她誤入一片墳地之中,她大叫一聲拚命地往回跑,她越跑就越感覺害怕,越害怕就越想跑。
沉香跑了許久,直到摔了一跤後她才停下。她揉了揉疼到鑽心的肘部。指尖的濕感告訴她,肘部流血了。也恰是這么一摔,將心底的恐懼摔去不少。
她咬著牙,狠了狠心道:沉香自問沒做過一件虧心事。如果……
她欲言又止,見她吊著膽子又朝著那片墳地邁進,越深入她的心跳的就越快。就在此時,空中煙雲消散,一輪彎月散發出微弱的冷光來。
墳場的輪廓依稀可見。沉香正眼看著前路,卻用餘光掃視著周圍。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忽見她前方的一座新墳上的圓形頂頭被風吹得滾落在地,這一幕恰被她的餘光瞄到。
沉香差點被驚到昏厥過去,待回神,見她拔腿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隱約聽見了雞鳴狗吠聲。沉香心喜,她猜想前方不遠處必定有村莊。她的恐懼感頓消,臉上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隨後她便起步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近了村子,狗叫聲正濃。她怕為惡狗所傷,就沒敢進村,就在離村子不遠處的一條幹枯的溝壑里坐了下來。她雙臂抱著膝蓋,將身子蜷縮成一團。
許是太過勞累,她在這么惡劣的環境下竟也睡著了。直到日出東方之時,她才醒來,此時的她身體已經僵硬,她方一起身便直直地摔了下去。
她努力地爬了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此時的她直覺腹飢口渴。
進了村子,尋了一戶人家,她要了口水喝。待她喝完水,那不爭氣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地叫喚起來。倒不是她捨不得錢財去跟老鄉交換食物。只是那動盪的年月里,村野之中的百姓哪還能有多餘的食物分於外人。
這戶人家是一對老夫妻二人,他二人聽沉香腹叫,忍不住笑了笑道:姑娘,餓了吧?
沉香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老婆子湊近米缸揭開蓋子,見她用一隻破損的碗去舀了一些米,倒下後,她似是覺著太少又將碗伸向了米缸。
沉香清晰地聽見碗口觸碰到缸底的聲音。一陣莫名的悲痛湧上心來。她回憶起了年幼時光,記憶中,她離家那一天,她娘去舀米的時候,也是這種聲音。
沉香哭了,她的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角滾落下來順著秀美的臉頰滴落在地。
“姑娘,你怎么哭了”?
沉香趕緊擦了擦淚水,她的淚水雖已擦乾,但內心的委屈未能消除,見她的身子不停地抽搐著。
老頭子是個明眼人,他似是洞悉了沉香所思。便開口道:姑娘,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沉香方欲開口回復,老頭子又出言:值此亂世,能活著已經上天眷顧了。
沉香覺著老者說得在理,莊重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老婆子的粥已熬好。沉香雖肚子很餓,但面對這碗粥她卻陡生悲涼。她不由得再度陷入回憶。
回憶中,她爹裹著破舊不堪的皮子,懷抱著生病的弟弟回到家中。因屋外飄雪,爹爹與弟弟的身上滿是積雪,爹爹將弟弟放在床上後,便關懷地伸手去替他撣去頭上的雪花。
她娘熬好的粥只夠兩碗,一碗給了弟弟,一碗給了爹爹。爹爹不捨沉香挨餓,便將碗遞給了沉香。沉香沒有吃……
沉香上茅房回來之時,恰聽得爹爹跟娘在商量著將她賣出去。她流著淚進了屋去,爹跟娘怕她聽著傷神,趕忙轉移話題。
沉香是個懂事的孩子,她委屈地哭著對爹娘說,她願意將自己賣出去。隨後,母女兩便哭成一團。
就在當天,沉香的爹帶著她頂風冒雪地去了鎮上的張財主張員外家,張家以兩塊銀元的價格購買了沉香的一生。
也不知這張家是怎么跟皇親國戚攀上的關係,有一年張員外做壽時,竟然請來了時為王爺的金常在。金常在瞅著沉香水靈,便有意要將她買下,他本想買了沉香做童養媳的,後來因為見著沉香性善單純便打消了這個邪惡的念頭。
“姑娘……”
老婆子見沉香久久沒有回神,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道:姑娘,快吃吧,不吃涼了。
沉香呡了呡小嘴,鼻尖一陣酸楚。
就在沉香喝粥的時候。老先生瞅到沉香胳膊肘處的血漬,他上前一步湊近沉香道:姑娘,你的傷?
沉香笑了笑:不打緊,已經不流血了。
老先生搖了搖頭說:你先喝粥,待喝完粥,讓老朽替你清理一下。老先生說完便吩咐老伴去取來藥匣子。
沉香驚奇,在這落魄的村子中竟然還能有藥匣子,看來,這老先生並非凡夫俗子。
待沉香吃粥完了,老先生用熱水敷在沉香的傷口處,才將她的傷口與衣物分離開來。沉香咬著牙看著先生為她擠出膿血,又替她上了些藥。
“多謝先生,先生是行醫之人”?
沉香雖未上過學堂,但自幼在王府長大,文人墨客的言談倒學得不少,此番恰派上用場。
老先生聽沉香這番言談,便也驚奇。“姑娘知書達理,未知府上何處”?
老先生這么問也不奇怪。畢竟在那時,能上得起學的人很少。一個女孩子能上得起學,那么她肯定是富家子弟。
沉香不加隱瞞:先生取笑了,晚輩只是一個丫鬟。
“喔”!
“晚輩自幼家窮,迫於生計,爹爹只能將我賣與富人之家”!
老先生輕嘆一聲:皆是這亂世所致。接著他又問道:不知姑娘為何流落至此?他見沉香猶猶豫豫,便趕緊開口:既然姑娘不便相告,只當老朽……
“先生,晚輩……晚輩原是夷郡王府的丫鬟,自王庭沒落後,晚輩跟隨王爺一家到了林城安家,怎奈王爺交友不慎,竟染上菸癮,本來好端端的一個家,卻被大煙給毀了,還害了王爺的命”。沉香說到此處。又是一陣心酸。
老先生點了點頭,朝著沉香投去幾分讚許的目光。“姑娘,此番可是要回往老家?”說著,他就要吩咐老伴去準備些許乾糧給沉香留作路上充飢。
說到老家,沉香的淚水再度流落。她略帶哽咽道:晚輩家人早在幾年前就已因戰亂流亡而死。
老先生問到別人痛處,自覺言失,有些愧意。為了緩解沉香的心情,他又趕緊轉移話題:那姑娘此番意欲何往?
沉香剛欲搖頭,可卻突然開口說:晚輩有個親戚在赤水。其實她這是一句謊言,她只是不想難為了老先生無故替她擔憂。
老婆子沒過多久就拿了幾張烙餅走了過來,沉香不接,她又勸又塞,好不容易才將沉香說服。沉香摸摸衣兜,沒有硬貨,只有一張夷陵王留下的匯票。她有意捨去匯票,但老先生卻果斷拒絕了。
沉香受得一番叮囑之後便離開了村子。她順著山間小路北上。
道路兩側山花爛漫,她卻無心駐足觀賞。她就那么漫不經心地向前走著。走出不多遠,見得路旁有一老一少二人正在歇腳,瞧那模樣就能猜出是逃荒外出的。沉香覺著二人可憐,便將餅子分了一半給他爺孫二人,落了聲謝後,沉香就離開了。
經過幾天的辛苦跋涉,沉香終於接近了赤水城。
赤水城門也有駐兵把守,但進城也沒有那么難,守兵只是粗略地挨個登記了姓名、來處、去處之後就予以放行了。倒是守兵瞅著沉香貌美,幾番出言相戲,但也未有出格行為。
進了城去,沉香為了生存,只好想著去兌現匯票。可她找遍了赤水城都沒能找到大通錢莊的分號。後來,她才知曉,大通只是一家小號,他們只在林城有錢莊,憑他們的實力還不足以在其他地方開設分號。
兌現不得,沉香只能忍飢挨餓。晚間,她無有去處,只能與一眾要飯的擠在城南一個因戰亂而損毀荒棄的院落中。好在,這群要飯的人中,有不少婆子,要不然,沉香一個姑娘家的,跟一群要飯的混在一起也不安全啊,畢竟她生得那么水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