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譯文
懷王不知曉我的忠貞,也不給我機會令我表白。
我想向懷王的祖先申訴,向懷王的鬼神求證。
懷王的心念不能與我合拍,只去聽信小人的無恥讒言。
我的話語上可參合天地,旁可檢驗以四時。
日月永遠可體察我的內心,北斗七星也可為我證明。
師曠可以考察我的中正,皋陶能夠細辨我的言辭。
我的名正則來自占卜的吉兆,我的字靈均是有卜卦而得到。
自幼便已有良好節度,長大成人我更加純正堅定。
我從不隨波逐流胡作妄行,我身正志堅而充滿信心。
決不改變直行以追求邪曲,也不委屈自己心志曲阿逢迎。
端正我的行為純潔如美玉,遵循先王正直足跡治理國家。
群小阿諛奉承君王不明,朝廷這架馬車一片黑暗即將危傾。
行進中途車頭忽然迴轉,駕車馬匹驚懼亂跑狂奔。
執疆繩之人不能控制,車軛必然折斷車轅毀損。
馬勒斷裂車馬失控飛馳,傍晚經過旅舍無人敢於制止。
道路空空蕩蕩沒有一人,馬匹無羈無掛奔走千里。
車馬陷入泥澤馬兒疲憊倒下,想要重新上路已實屬不可。
我不顧念自身卑微貧賤,哀傷憐惜楚國大車不能復興。
我走出郢都而不曾回首,卻也希望君王覺悟賜我回歸。
可憐僕夫替我表達憤恨,多次遭受迫害遭逢禍患。
放逐九年我不曾回頭,我只思念彭鹹能夠在水裡遊戲。
我痛惜師延曾浮游在小洲之上我也將要奔赴汨羅江流。
沿著曲折江水宛轉前進,船兒碰到岩石轉向橫走。
水波澎湃急流翻起波浪,順著湍急江水駛進濁流。
乘著沱江波浪順流而下,很想扭轉船兒走回頭路。
流水滔滔與船並肩向前,我安閒放任船兒越走越遠。
我撥正了航船橫渡長江,我渡過湘水後走向南方。
站在長江邊上迎風高唱,聲聲長嘆心裡無限悲傷。
我的心中恍惚忘歸故里,魂魄浮游在四周高高飛揚。
心中常懷憂愁思君念國,魂魄嚮往故都獨自前往。
可嘆啊:思念故鄉,心中遲疑不決。暮色蒼茫,滿懷沉鬱憂傷。
離開郢都東去,我心中還能把誰思念?正是讒人的眾多朋黨,他們使我遭殃。
河水潺潺東流,正是我心所羨慕,回望郢都的道路,但我終於不能還鄉。
創作背景
西漢的劉向對屈原的忠信節操深為追念,感慨屈原被放逐在山川之間,尚且思念君王,悲嘆自己不能為君出力,於是作《九嘆》藉以表白自己的志向。 《九嘆·離世》是其中的第二篇。
作品鑑賞
《九嘆·離世》傾訴了屈原忠心正直卻不被理解和任用的苦悶及放逐多年仍深懷對故國家鄉的思戀和對國事的憂患。
此詩起筆以五個“靈懷”連貫而下,形成一股飛流直下的行文氣勢,以急切的呼告,表達了對懷王聽信讒言、疏遠自己的滿腔憤懣。為了證明自己的忠貞和正直,作者援引天地、四時、日月、招搖、師曠、咎繇等來作佐證。之後迤邐敘及自己從小正道而行、志節忠純,然而舉世混濁我獨清,終究為世俗所不容的事實;而國家也在昏君群小的手中日益傾危。最後,寫屈原遭放逐而離開郢都,沿水路經過汨羅、沅湘而南下的行程及一路上的所思所想,傾訴了內心的苦悶和對祖國的眷戀。
全詩可以分為三層:第一層是從首句到“皇輿覆以幽辟”。這一層圍繞“靈懷其不吾知兮,靈懷其不吾聞”兩句,詩人以屈原口吻委屈、悲憤地訴說楚懷王對屈原自己的不信任。引天地、四時、日月、招搖、師曠、咎繇等來作證明自己的忠貞和正直,反過來說,是屈原在指天發誓,在指責楚懷王聽信讒言對於自己的不信任和疏遠。由此可見,屈原對於受奸邪讒言,不信於楚懷王,並被流放心中有著天大的委屈和憤懣。第二層是從“輿中途以回畔兮”到“魂眷眷而獨逝”。這一層寫屈原遭放逐後離開郢都一路上的行程和一路上的憂傷,並且鮮明地指出,屈原心中的悲哀與憤懣,不僅在於屈原個人受讒被流放的遭遇,更在於“不顧身之卑賤兮,惜皇輿之不興“。第三層是從“嘆曰”到末句,再一次指責了“讒夫黨旅”對於國家的危害,傾訴了內心的悲傷和對祖國的眷戀。
《九嘆·離世》表達了詩人痛惜君王對於忠心正直的屈原的不信任,指責昏君和姦邪讒夫對於國家的危害,傾訴了屈原被放逐多年的悲傷和苦悶,但仍深深地懷念故國家鄉的愛國主義感情。
作者簡介
劉向(約前77年—前6年),西漢經學家、目錄學家、文學家。本名更生,字子政,沛(今江蘇沛縣)人,漢皇族楚元王(
劉交)四世孫。漢宣帝時曾任散騎諫大夫,漢元帝時擢為宗正等。用陰陽災異推論時政得失,屢次上書彈劾宦官、外戚專權。漢成帝時任光祿大夫,終中壘校尉。曾受詔校閱群書,撰成《別錄》,為中國目錄學之祖。又輯錄《楚辭》十六卷。所作辭賦三十三篇,今多亡佚,唯存《九嘆》為 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