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書(江永女書的重要載體和經典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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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書是結婚後第三天女性親友送給新娘的珍貴禮品,是江永女書的重要載體和經典文本。三朝書是傳統線裝書在鄉土社會中的創造性延續,體現了民間女性的創新意識。

基本介紹

  • 中文名:三朝書
  • 裝書形式:傳統線裝
背景介紹,藝術特徵,民俗成因,

背景介紹

民間習俗在一定的生態文化背景下產生,是特定社會群體在長期的生活、生產中逐步形成並穩定流傳的文化現象。一般來說,無論是自上而下的引導,還是民眾內心的認同,如果沒有深厚的民間習俗和傳統思想作為前提和基礎,一種藝術形式要在一定區域內進行有效的流傳與傳播是比較困難的。③而江永及其附近一帶民間有著其它地方所沒有的女書習俗,這也就為女書在當地的廣泛流傳提供了現實可能。女書習俗就是江永及其周邊地區沉澱並沿襲下來的有關女書的生活習俗和文化傳統,主要包括婚嫁禮俗、“樓上女”、結交老同、女性節日和女神祭祀等,是當地婦女必須遵守的信條和公約。在以上習俗中,女性所使用的文字必須是傳統女書。④因此,這些民間風俗為女性提供了學習女書的條件,也為女書流傳創造了良好氛圍。實際上,女書習俗已成為當地女性進行女書研習和傳承的大本營。從這個層面上來說,這些習俗也就成為女書僅在江永及其附近而沒有在其它地區流傳的主要原因。
作為女書習俗中的一部分,當時在江永及其周邊地區沿襲的婚嫁禮俗繁多,“三朝回門”就是其中的一種。“三朝”為姑娘出嫁後的第三天,“三朝回門”則是這一天舉行的禮儀活動,主要包括“賀三朝”“三朝觀禮”以及“接三朝”等環節。作為女書的代表性文本,“三朝書”就是當天送給新娘的婚嫁辭書,由女性親戚及結拜姊妹用女書書寫並親手製作而成。這一天,姑娘親戚及結拜姐妹中的女性代表帶著“三朝書”以及糕點、糖果等禮物送到婆家去,俗稱“賀三朝”。新娘收到“三朝書”後,將其一一陳列出來,供大家觀賞,稱為“三朝觀禮”。中餐後,這些女性親友便接新娘回到娘家,稱為“接三朝”。值得注意的是,在“三朝回門”這一婚嫁禮儀之中,“三朝書”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是不可或缺的婚嫁禮品。而且,作為當地婚嫁習俗中的珍貴禮物,“三朝書”還伴隨著新娘的一生。正因為如此,當地的婚嫁回門禮俗為“三朝書”這一民間藝術形式的形成及其流傳提供了豐厚的土壤。而在包括婚嫁禮俗在內的一系列女書習俗中,女性又只能使用女書,“三朝書”的正文頁就是用女書書寫,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就使其成為女書流傳的重要載體。當然,隨著時代的變遷,傳統社會的婚嫁語境逐漸消亡,“三朝書”已失去了民間創作的實用性,現成為可供收藏並具有研究價值的藝術作品。

藝術特徵

作為我國古籍發展的集大成之作,線裝書具有鮮明的特色。“三朝書”沿襲了傳統線裝書形式,但又有自身的創造,具有濃郁的本土氣息,其藝術特徵主要體現在裝訂方式、書芯設計和材料運用三個方面。而最重要的是裝訂方式,也是製作中的難點和亮點,成為“三朝書”的精華所在。
1. 裝訂方式
作為中國傳統書籍的經典範式,線裝書是在我國傳統文化的發展歷程中所形成的,其形成、發展和完善都體現了中國人的智慧。一般情況下,線裝書為四眼釘,但有些較為重要或尺寸較大的書籍,還會在書角的上下部分各再增加一個釘眼,從而形成六眼釘。⑤這種用線將封面、書芯一起裝訂的方式,是對包背裝形態的改進,有效地避免了書籍的破損散落,顯示了書籍設計師的智慧。包背裝始於元代(也有最早出現於南宋一說),盛行於明,清初也頗為流行。⑥它最初只是將散頁與包背紙粘在一起,後來又有先用紙捻或線訂固定書芯、再用一張紙從封麵包向封底並進行粘連的形式。⑦線裝書籍裝訂線在右邊,開口在左邊,書頁從左到右翻看。線裝書是我國傳統文化通過閱讀得以傳承的主要媒介,直到近現代社會,在西方機械印刷術的衝擊下,線裝書才逐漸淡出了出版事業的主體地位,被“洋裝書”所代替。
作為女書流傳的主要載體,“三朝書”在整體上採用線裝書的裝訂方式,但又有新的創造。作為封面、書脊以及封底的一整張布貼附在書芯上,再採用線裝形式,是包背裝和線裝兩者合為一體的產物。(圖1)更為重要的是,“三朝書”在釘眼上創造出了自身特色,書的尺寸僅32開大小卻採用七眼釘,在此基礎上還形成了“回”字形的裝訂線。具體來說,裝訂線形成了多個大小相同的“回”字形,中間是四個完整的“回”字形,上下部分還各有半個“回”字形,所有“回”字形橫跨封面、書脊與封底,且一半在封面上、另一半在封底上。正因為裝訂線與“回”字形的同構共生,從而產生了獨特的視覺形式,烘托出以少勝多的美感,給人新鮮感受。另外,由於釘眼的增加,裝訂線也隨之增加,再加之裝訂採用雙線,這就使得“三朝書”的裝訂更加結實,不容易脫落,滿足了當時江永女性經常閱讀與長期保存的日常需要。由此可見,在“三朝書”中,裝訂方式沒有停留在外在視覺上,而是與內在功能有機結合起來,因而最大限度地發揮了自身作用。
2.書芯設計
書籍中的書芯是不包括封面的毛書,是一本書內容的主體。一般情況下,傳統線裝書的書芯主要由正文頁構成。與線裝書不同,“三朝書”的書芯除了正文頁外,還有空白頁,整本書在花樣上也極具特色。(圖2)
“三朝書”正文用女書自上而下豎行書寫,書寫方向自右向左,沒有標點符號,內容相當豐富,主要包括恭賀新娘新婚之喜、回憶與新娘的深厚感情、抒發對於新娘離別的不捨之情以及規勸新娘善待公婆等。每當新娘想念娘家、姐妹時,都可以拿出這一手工書本來唱讀。文中還配有“八角花”圖案,整個內容圖文並茂,較為豐富。通常情況下,八角外框保持不變,裡面內容題材均經過嚴格選擇,與女書作品形成了很好的呼應關係,又兼顧了創作主體的個人喜好,隨心地表達其內心世界。正文部分的頁數也較為講究,一般為3張(1張紙為2頁,即上頁和下頁),與“三朝書”中的“三”保持了一致性。除了前面的正文頁以外,在後面還有一定數量的空白頁。空白頁是“三朝書”的獨到之處,主要用來夾放女性做女紅所需的針線以及刺繡圖案樣品等。顯而易見,不同於普通的線裝書,“三朝書”既是書,又是“箱”,是兩者的有機結合。整本書在花樣上也獨出心裁,大部分正文頁、空白頁靠書口邊角的上下部分都貼有紅紙剪成的諸如菊花、石榴和雲紋等各種形象,具有喜慶之氣。這些花樣多採用對稱式構成法則,具有強烈的裝飾意味,不僅豐富了書芯,還與中心的圖文以及頁面空白產生了鮮明對比,也起到了保護書芯邊角的作用。
3.材料運用
材料的發明和運用,對於書籍發展起著決定性作用。⑧換而言之,紙張的發明以及廣泛運用是傳統書籍生產的基礎和重要內容。以傳統材料所生產出來的紙張輕柔綿軟,將這些單張書頁累積並裝訂在一起,這就是我國書籍發展所形成的冊頁制度。諸多事實表明,中國傳統紙張材料與線裝書形式的整體關係和諧統一。
不同於傳統線裝書,“三朝書”運用棉布、紅紙和宣紙,保持了材料的天然屬性。三種材料各有特點,又在同一本書中和諧相處,充滿了民間味道。封面包括里外共三層,其材料運用當地最普遍的棉布,採用當地“統被面”方式進行縫製,外面的藍色、紅色兩種家織布比線裝書的封面紙張厚實,有利於翻閱及保存。為了增強封面的硬度,裡面還夾有一層較硬的襯布。在封面、封底和書芯之間有一張環襯紙的銜接結構,採用空白紅紙,這種結構使得“三朝書”顯得比較正式。棉布、紅紙等材料的使用增添了“三朝書”的鄉土氣息,同時也豐富了客群的觸覺感受。書芯用紙也很講究,多為宣紙,色澤淡雅,潤墨性好,不易變色,能夠較長時期地保存。這就使得用毛筆書寫的女性專用文字能完美地呈現在宣紙之上。不同材料所顯現的深藍、大紅、白色三種色彩明度跨度較大,純度、色相對比強烈,符合當地普通民間女性的審美愛好和欣賞習慣,也體現了她們生活上的樂觀以及處事上的沉穩。

民俗成因

民俗起源於人們的日常生活,在生活層面表現為生活方式及技藝,文化層面體現出日常生活中的規範,哲學層面則蘊含著某個民間群體的思想文化。⑨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民間習俗中的“三朝書”是一定經濟、技術條件下的物質產物,同時還隱含著內在的民俗成因,主要體現在婚嫁禮俗的核心媒介、吉祥願望的集中表達和“知識”女性的身份資證三個方面。
1.婚嫁禮俗的核心媒介
“三朝書”是新娘回門婚俗生活中物質、能量及信息“世界”的一種開啟與湧現,已經成為當地婚嫁禮俗的核心媒介。這是因為,在女書流傳地,儘管有著多種與婚嫁有關的風俗習慣,但“三朝回門”無疑是其中不容忽視的一種。也就是說,在新娘新婚後第三天,新娘的女性親戚以及結拜姐妹將“三朝書”和其它禮物送到其男方家,完成“三朝觀禮”等相關儀式後,她們將新娘接回娘家。而在接回娘家之後,姐妹們又陪伴著新娘,聚在一起習女書、做女紅。顯然,這種文化現象很可能就是當時江永新婚女性日常生活的一種真實寫照,同時也是她們彼此間藉此相互交流的一種共同選擇,並給“三朝回門”之書這種物質媒介等都提供了豐富而直觀的可借鑑資源。更為重要的是,“三朝書”又是這種新婚回門習俗的必備之物和重要載體,因而勢必受到當地這種“回門”婚俗影響,並成為這種婚嫁觀念的重要媒介。饒有意味的是,在“三朝書”中,裝訂線的走形設計巧妙,一去一回,沒有重複。即,裝訂線先從一個方向走“回”字形的一半,然後再從相反方向完成其另一半線形,並與之前的起點相接合,最後裝訂完成。經實地考察和深入訪談後,發現這種極為獨特的裝訂方式,應該與當地的婚嫁習俗有著某種密切的聯繫,就是說這正好體現了當地送新娘去男方家、三天后再將她接回來的這一回門習俗。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而言,“三朝書”的走線,應該是新娘新婚回門婚俗的一種物化形式,即一種藝術化的婚嫁媒介表述。值得關注的是,這種獨特的走線還附帶形成了“回”字形的裝訂線,再加之當時女性不識漢字,裝訂線的“回”字形不一定是漢字“回”,其形成以及線、字的同構很可能不是創作者的主觀意圖,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從這個意義上說來,“三朝書”的裝訂方式是有意識與無意識綜合作用的結果。此外,“三朝書”的書芯、材料也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當地的嫁娶民風。綜上可見,江永女性所贈送的“三朝書”,既是她們線上裝書基礎上的獨到創造,更是當地新娘回門婚俗中的一種重要媒介。
2.吉祥願望的集中表達
作為婚嫁習俗的重要禮物,“三朝書”是當地女性親手製作的手工書本,更是吉祥願望的集中表達。自古以來,人們就有追求吉祥如意的文化心理。舊社會下,受到物質條件的限制,人們在面對貧困、飢餓以及疾病時無能為力,只能在精神上尋求安慰,從而獲得內心上的滿足。而且,在這種特定的社會狀況下,人們的吉祥願望更為強烈。當然,女書流傳區域的民間女性也不例外,她們往往通過日常生活中的女紅來表達對吉祥的精神需求。而“三朝書”又是當地女紅藝術的典型代表,因而江永女性把生活願景、人生理想寄托在“三朝書”形式中就成為一種必然,也更容易被客群接收。她們用象徵、諧音等手法形成了一些約定俗成的文化符號,傳遞出世俗的祥瑞寓意,表達了她們的情感與心聲。她們在“三朝書”手工裝訂過程中,用線採用雙線,且平直整齊,詮釋了好事成雙、幸福美滿之意。正文中繪製的“八角花”圖案,形態上八邊八角,題材不盡相同,但均為當地的吉祥圖案,極具地方特色,充滿著求吉祈福的美好願望。菊花、石榴和雲紋等花樣也都體現了這種吉祥觀念。在女書的發音中,“菊”與“吉”一致,菊花也就體現了當地女性對新娘的美好期盼。石榴的多子特性正好與傳統社會中民眾的生育觀念相契合,因此在包括江永在內的我國很多地區,石榴被視為吉祥物,表達了民眾對繁衍後代、多子多福的美好願望。雲紋在民間紋樣中也占有重要席位,象徵著高升和如意。花樣、部分家織布以及環襯紙為紅色,體現了喜慶與吉祥。由此可見,從裝訂雙線、正文圖案、花樣題材到材料色彩,都反映了當地女性對吉語體系的綜合運用,集中體現著“三朝書”創作者對新娘幸福婚姻的殷切期待和美好祝福。贈予者將內心對新娘的祝福寄託於這些視覺符號之中,表達了她們的深情厚意,滿足了新娘對幸福家庭生活的嚮往和追求。
3.“知識”女性的身份資證
從很大程度上說,作為贈送給新娘的珍貴禮品,“三朝書”實際上已成為“知識”女性的身份資證。在傳統社會“男耕女織”的生產方式下,女紅技藝成為衡量女性品德、才華的重要標準。由女性書寫並製作完成的“三朝書”又是當地女紅藝術的重要方面,這也就使其成為評價她們聰明與賢淑的尺度。在舊社會,江永女性都會通過“七姐妹”“姑娘會”等特殊社會活動一起學習女書、互相交流,而沒有結上這些形式的女人則被認為是不聰明甚至是品德欠佳。⑩在當地會創作女書的女性往往是有很高威望的“知識分子”。{11}由此看來,能夠結上這些傳統活動的女性肯定是有一定層次和學識的,因而在當時精通女書的婦女被稱之為“君子女”。結上這些社會形式的女性互相保持聯繫,還常聚在一起學習女書,其人生中重要的婚嫁時刻更是離不開女性親友的陪伴與祝福。舊時在江永,姑娘出嫁後的第三天,女性親戚以及結拜姐妹都要向其贈送“三朝書”。作為婚俗中的珍貴禮物,由於對新娘的敬重以及與其不一般的情誼,“三朝書”在裝訂、書芯和材料等方面都極其考究,集中體現了江永女性的縝密心思、手工技藝以及創造能力。從這個層面上說來,“三朝書”直接體現著這些“知識”女性的才情品格與學識修養。更為重要的是,“三朝書”又是婚後第三天送給新娘的重要禮物,自然體現著受贈者身份的不同尋常。具體來說,“三朝書”的數量及其精美程度折射著新娘的門第尊貴、知識水平與交際能力,體現其獨特地位和身份。從這個意義上而言,在當地新娘收到的“三朝書”越多越精緻,說明其女性親友越多越能幹,同時也反映出新娘自身條件以及綜合能力等方面的超群出眾。正因為如此,“三朝書”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成為新娘在婆家面子的象徵。
作為現存的唯一女性文字,江永女書是當地女性的交際工具。在女書的諸多載體中,“三朝書”有其獨特性,是當地婚嫁習俗中的必備之物。而女書又與當地習俗有著密切關係,這就使得“三朝書”成為女書流傳的重要載體。“三朝書”與女書相輔相成,是形式與內容的統一,共同構成了女書作品的有機整體。“三朝書”在整體上沿襲了中國傳統線裝書的形式,但在裝訂、書芯和材料等方面都有突破,具有獨到的民俗趣味和審美取向,創造出了讓人耳目一新的書籍語言,給人帶來視覺愉悅感。裝訂方式則是“三朝書”製作中的難點和亮點,是其精華所在。更重要的是,“三朝書”的藝術特徵不是民間女性簡單的改造,是有意為之並精心設計而成的,有著更為深層的民俗動機,其背後蘊涵著婚嫁禮俗的核心媒介、吉祥願望的集中表達和“知識”女性的身份資證。顯而易見,由於地域民俗文化的介入,“三朝書”顯示出有異於傳統線裝書的藝術特徵,是其在鄉土社會中的創造性延續,匯聚著民間女性的造物智慧。從這個意義上說來,“三朝書”民俗特徵的形成是一個複雜的文化現象,是線裝書在傳統社會文化環境影響下的視覺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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