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放地》是奧地利作家弗蘭茲·卡夫卡創作的中篇小說,首次出版於1919年10月。
這部作品中所描寫的是一場恐怖的酷刑,作品圍繞一次以“殺人機器”為工具的處決展開敘述:某旅行家受邀到一個島上觀看對一個犯人的處決,處決由一架構造精密的“殺人機器”完成:犯人被固定在“床”上,由“靶”按照“繪製儀”中儲藏的圖紙在犯人的身上刺字並最終將其送上黃泉之路。陪同的軍官不厭其煩地為旅行家講解機器運作的原理,企圖說服他成為這項由“老司令官”發明的刑罰的支持者,並與自己一同對抗新司令官涉及到取締“殺人機器”的革新措施。旅行家的拒絕最終使軍官自願成為了機器的最後一名受刑者。
通過《在流放地》,卡夫卡暗示了現代人的集體無意識的具體表現。首先,面對機器的包圍,現代人無動於衷。他們整天圍繞著機器轉圈,連自己也變成了機器的一部分卻還一無所知。其次,面對權威者虛偽的正義,現代人視而不見。整個世界完全落入了集權者之手。於是,人們無一例外地變得沒有生氣。曾經的信仰、道德、追求都消失得很徹底。麻木、淺陋成了現代人的通病。人類需要拯救,卻也無可救藥。
該作品有其積極的意義,它為現代人掘出了窺視社會荒誕本質的洞穴。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在流放地
- 外文名:In der Strafkolonie(德語)
- 作品別名:在流刑地、在流刑營、流放島見聞
- 作者:弗蘭茲·卡夫卡
- 創作年代:1914年8月4日至18日
- 文學體裁:中篇小說
- 首版時間:1919年10月
- 作品字數:17千字
內容簡介,創作背景,社會背景,個人背景,人物介紹,作品鑑賞,主題思想,藝術鑑賞,作品評論,作者簡介,
內容簡介
一個旅行者到流放地參觀行刑表演,執行刑罰的軍官向旅行者詳細介紹了由前任司令官精心設計並沿用至今的一架殺人機器。在一個僻靜的山谷中,那架機器威嚴地聳立著。軍官告訴旅行者,處決犯人的儀式必須在這裡嚴肅進行,整個過程必須是十二小時。軍官說,用殺人機器處決犯人的傳統審判方式正受到流放地新任司令官的反對,軍官認為自己已經無力繼續維護殺人機器的權威。在他親自帶領旅行者參觀對一個士兵的行刑表演時,這個本來的執法者卻用殺人機器親手殺死了自己。
創作背景
社會背景
19世紀末20世紀初,一系列令人振奮的重大新發明:大海輪、無線電、電影院、摩天大樓、汽車、飛機及其背後有關動力機器製造的抽象觀念改變了都市生活,為現代主義提供了動力。
卡夫卡生活於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年7月28日—1918年11月11日)前後動盪不安、物質主義盛行的年代,他一生中絕大部分時間生活在捷克共和國的首都布拉格,而當時的布拉格正處在激烈的民族衝突與動盪中,“社會主義、猶太主義、德國民族主義、玩世不恭的思想、人道主義、以及一切虛假的世界主義等各種信念都相互衝突”。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1914年年8月2日,卡夫卡在日記中寫道“德國向俄國宣戰”。兩天后,他開始創作小說《在流放地》。
1914年以前的軍備競賽就製造了巨大的戰爭機器,戰爭也工業化了,人員和物質按照精心制訂的時刻表用火車運輸到前線。各式各樣的新技術和戰鬥、戰術大大提高了每個人的死亡危險性。卡夫卡預料到了工業化時代的戰爭必然伴隨大規模的屠殺與死亡。《在流放地》中行刑機造成的血淋淋的身體暴力正指向了戰爭作為殺人機器對人類肉體無情的毀滅。
個人背景
卡夫卡在一家工傷保險公司工作,他幾乎每天同機器和受傷工人打交道以及面機器傷害工人的事件。卡夫卡熟悉機器給人類帶來的便利和效率,同時也在工傷保險公司和自家的石棉廠里看到了機器對人的戕害、扭曲和異化。
1914年卡夫卡的長篇小說《審判》的創作陷入瓶頸,同年4月他從當時任職的工傷事故保險公司獲得一段為期四個月的假期,打算在旅途中為小說尋找新的靈感,不料兩周之後,在《審判》毫無進展的情況下,卡夫卡受科技發明在推進現代化同時也點燃了歐洲大陸的火藥桶的啟發,另一篇中篇小說《在流放地》於1914年8月4日至18日一氣呵成,這便是後來被學界視為德語文學20世紀表現主義代表作之一的《在流放地》。文本初稿很快送到了庫爾特·沃爾夫出版社編輯的辦公桌上,最終於1919年10月出版面世。
人物介紹
軍官
軍官是小說的主人公,他是繼承殺人機器和唯一對這架機器精通的刑罰專家。他是行刑負責者,更是暴力的擁護者、執行者。他不厭其精細、不厭其煩瑣地向旅行者講述著行刑機器的構成、行刑程式的特徵和行刑過程的每一個細節,似乎在享受著暴力過程中的快感。他津津樂道、喋喋不休地自我炫耀式的詳實和細膩之程度,令人覺得這個軍官就是一個施虐狂。他不但通過暴力得到自我意識,他甚至將自己與暴力視為一體,把暴力當做生命的一部分。他狂熱的追隨著老司令官,當大權在握的現任司令官想廢止這套訴訟程式時,在企圖尋求旅行家的幫助未果時,他寧願選擇與自己與機器一起毀滅。
軍官是在流放地進行的儀式活動的主角。軍官他是“舊神學的倖存者、上帝和罪惡的信徒中殘留的一員”。軍官參與或主持了流放地的宗教儀式。軍官對老司令官的崇拜,軍官與新任司令官的歧見,軍官對士兵的刑罰,以及軍官為旅行者講解殺人機器的工作程式,都緊緊圍繞“審判、懲罰、淨罪”這箇中心,形成一個嚴密的儀式過程。特別是軍官的祭獻式的自我處決,儼然就是一場“替罪羊”儀式展演。
當處決犯人的儀式進行到關鍵之處,犯人卻嘔吐不止,穢物弄髒了機器,他決定停止刑罰,這成了整個行刑儀式的轉折點。軍官目光炯炯有神,意志堅定,他近乎慢條斯理地安裝調試被犯人弄壞的齒輪並關上繪圖師蓋子,按部就班地洗手脫衣,從容不迫地爬進機器。軍官嫻熟地操縱耙子、刑床,並試圖將自己雙腿捆住,然後繪圖器上的鋼針就在他的身上跳來跳去,他像替罪羔羊一樣鎮定自若地接受命運的懲罰,他的英雄氣概讓在場的人驚呆了。
軍官堅守職責、嚴格執法,近乎瘋狂地維護老司令官的權威。流放地需要軍官這樣的替罪羊和祭祀品,需要通過軍官的死來滌除人們的罪惡,提升信仰的力量。
旅行者
旅行者作為一個處決執行的參觀人,是整個事件的見證人,他保持著客觀、中立的立場。“旅行者”擺脫日常生活,乘船來到流放地進行朝聖旅行,之後又乘船離開,回歸日常生活,完成了“世俗——神聖——世俗”這樣一個完整的宗教朝聖儀式。在流放地這個嚴肅而又神聖的地方,旅行者受到巨大震撼。儘管他的人道主義立場從始至終沒有發生改變,但軍官為他演繹的替罪羊處決儀式,以及關於老司令官死而再生的預言,都讓他的心靈得到淨化,讓他度過了一段“神聖的時光”。
被判決者
被判決者,有一張大嘴巴,頭髮紛亂、面孔不潔。被判決者看起來像只奴性十足的狗。他在被綁到“床”上等待受刑的整個過程中,絲毫沒有表現出恐懼和反抗,相反他“好像把全身的神經都集中到耳朵上”企圖弄明白軍官和旅行家之間的對話,仿佛這不是一場驚駭的死刑,而只是一項他們無法理解也不願理解的必要程式。儘管將面臨行刑12小時痛苦死掉,卻表現得非常順從非常配合地接受這樣的命運。
被判決者的罪名是不履行職責,不尊重上司。他在給上尉值勤時打瞌睡,上尉拿馬鞭抽他的臉,這個人非但不求饒,反而抱住主子的雙腿,使勁搖他,並且嚷道:“把鞭子丟開,不然我把你吃掉。”所以,殺人機器要用12小時在被判決者背上刻下四個字——尊敬上級。
作品鑑賞
主題思想
《在流放地》主題思想:國家異化促使國家機器成為專制暴力統治的恐怖血腥工具。
《在流放地》的行刑機器給讀者強烈的畫面效果感,使讀者“感受到”行刑機器執行的恐怖、血腥。行刑軍官以一種非理性的迷狂參與製造了一部其構造複雜精妙的處決人機器,具有反諷意味的是最後那個製造了機器的行刑軍官最後竟自己躺在處決機器上並軋死了自己。機器行刑機器的荒誕,判決的荒謬,犯人面臨被殺的漠然表情以及觀看軍官對自己的行刑的津津有味等等,都揭示了現代機器文明和現代統治制度給人帶來的異化。入木三分地表達了資本主義社會裡法的階級性本質,小人物只是無辜又無可奈何的犧牲者。
國家機器隱喻著西方國家的法律、制度、官僚體制下的權力機構等。國家機器嚴密而龐雜,人們對於其組織結構、行為程式、罪行和判決全然不了解也永遠不會了解,統治者需要的只是大眾的遵守和順從。可以說專制與暴力是國家機器的特徵。
行刑機器不僅僅是一個施暴工具,已變身為國家機器,代表著粗暴專制,也是社會身份載體的象徵,因此軍官愛這台機器已經勝過愛他自己,為了這一機器他願意放棄一切。受刑的犯人和士兵甚而也津津有味地觀看軍官 “懲罰機器”一道毀滅。
作為“局外人”的旅行家一開始似乎對整件事情沒有顯示出絲毫的興趣,他漠然地聆聽著軍官細緻熱情的介紹,但慢慢地也表現出難以掩飾的興趣和好奇心。雖然他個人也認為“這程式的不公正和行刑方式的慘無人道是無可懷疑的”。
在一個荒涼、貧瘠的流放地充斥著恐怖的殘酷暴力,可是對於一直生活在“流放地”的居住民來說,無論是軍官還是犯人、士兵,他們卻幾乎沒有任何“殘酷”的或“受難性”的感受,甚至好像感受到的快感不是作為人生存的快樂,而是把自己和機器合為一體,作為機器的一個組件感受著機器暴力絞殺的快樂似的,認可機器、接受行刑機器,已經習慣地覺得,所有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這表明無論是參與者還是受害者在主觀上都認可了這種殘酷的暴力,人們面對命運的一種無奈、無反抗的悲哀。
老司令官雖已死去,但他的精神卻在軍官身上得以存續。面對信仰在流放地日益式微的現狀,軍官堅守職責、嚴格執法,近乎瘋狂地維護老司令官的權威。流放地需要軍官這樣的替罪羊和祭祀品,需要通過軍官的死來滌除人們的罪惡,提升信仰的力量,以實現生命的一個新輪迴。所以,軍官越是虔誠,越是執著,就越是把自己放在流放地的公共祭壇上面;他越是慷慨激昂,越是努力挽回流放地的信仰,就越是讓自己成為一個拯救者——一個任何沒落社會都不可或缺的英雄,一個在任何族群中都出類拔萃的、能夠承擔責任的首領。而在這一點上,新司令官完全不夠格,他只有退居幕後,成為一個形同虛設的頭領。
在一定意義上,卡夫卡的“流放地”就是整個人類社會的縮影。在這裡,“上帝死了”,信仰丟了。這裡有的只是冰冷的機器、虛偽的法律。這裡只有一個無意識的集體、一個超現實的旅行者。這裡一片黑暗,這裡需要光明。
藝術鑑賞
敘事方法
《在流放地》具有十分突出的儀式化特徵,就是說,卡夫卡醉心於將小說敘事儀式化。在故事背景、人物,尤其是細節描寫上,《在流放地》給人以莊嚴神聖的儀式感,並由此產生巨大的震撼力。在情節處理和節奏把握上,卡夫卡將每個事件細緻化、程式化、神聖化,由軍官主導的行刑過程猶如一種獻祭儀式,對旅行者的鄭重接待、對殺人機器的詳盡介紹、對士兵的刑罰,以及軍官對處決犯人的過程的演示和他的主動獻祭,流放地包括家屬在內的民眾對行刑儀式的觀禮,這一切都給人以程式化與儀式化的感受,仿佛進入聖地一般,屏住呼吸,正襟危坐,接受洗禮。
從人類學角度看,正是繁複細緻的細節描寫為儀式展演提供了必不可少的過程,讓人身臨其境地去感受、體驗儀式所帶來的莊重感。在《在流放地》中,包含了儀式表演所需的一切細節,以及儀式過程必須的細緻性。比如,軍官向旅行者說明士兵受罰的罪名和原因,刑罰裝置——殺人機器的來歷、設計、工作原理,處決犯人的流程,軍官為旅行者親自演示,耙子在犯人身上刻下罪名,以及流放地的各種設施和場景等。通過鮮明、有力的細節,卡夫卡把流放地行刑儀式所必需的全部要素鋪陳開來,使得審判與懲罰的神聖儀式建立在真實可感的物質基礎之上。
軍官為旅行者詳細說明流放地的法律,對士兵的定罪,新任司令官的所謂人道主義與流刑營現行法律的衝突,犯人在行刑過程中的進食,軍官一邊仔細講解,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旅行者的態度。當他發現後者對行刑過程不感興趣,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表現出惱怒和煩躁的情緒。在軍官看來,對任何一名犯人執行刑罰,這在流放地都是頭等大事,是十分神聖和不容輕慢的,必須一絲不苟地進行。作為一個儀式,從內容到形式,它都必須具有神聖性,參與者(包括旅行者)必須嚴肅認真地對待這個儀式,軍官之所以惱恨旅行者就是因為他沒有這樣做,沒有表現出應有的虔誠。
因此,從儀式要素與儀禮程式看,軍官的所作所為都帶有展演性質,他的一舉一動都為旅行者作出了示範。軍官精心保管機器圖紙,認真維護殺人機器,每次執行刑罰前,他都要洗淨雙手,完全符合聖經對祭禮儀式的要求。
軍官檢查機器之後第一次洗手,並用毛巾拭乾。第二次是在觸摸繪圖師之前,當他決定處決自己時,桶里的水被先前的士兵弄髒了,軍官“因為此時不能在桶里洗手而感到難過,便想出個解決的辦法,乾脆把手插到沙土裡去——這個替代的辦法雖有不足之處,但他只好將就了”。可以說,軍官把儀式的準備、儀式的進行,從審判、定罪到行刑、宣教等每個程式,統統為旅行者展示了一遍,讓旅行者欲罷不能。這樣下來,旅行者的態度就不得不改變,儘管他始終保持著與儀式的距離,但他由一開始走馬觀花式的訪問者逐步變成一個設身處地的參與者,向軍官詢問審判和刑罰的程式,與軍官一起討論儀式細節,就連對待處決方式的態度也由堅持異議到放棄爭論,這一切都明顯帶有儀式性選擇傾向。因此,可以肯定地說,旅行者並非是一個訪問者,他到流放地來,就是為了參加一個重要的儀式,甚至包括他的旅行本身也是一個儀式。
“對於英雄來說,至少‘替罪羊’的儀式使得小說的敘事因此獲得了一種更可豐富的‘生命價值’和英雄敘事”。軍官以替罪羊之身,主動承擔流放地所有人的“不敬”之罪,儼然就是這裡的國王,而新司令官的“隱身”和“幕後”的形象定位,恰好對軍官的國王身份起到了烘托作用。
象徵意象
行刑機器:是法的象徵,軍官就是它所代表的現代工業文明、法律體制和技術制度的犧牲品。“這台機器並非完全技術意義上的機器,具體些說,它是一種刑具,而在深層意義上,它是與社會、文化、歷史、宗教、傳統,或者整個世界聯繫在一起的運轉機制的象徵。”
行刑機器:行刑機器是一件罕見的刑具。行刑機器這台裝置是已故前司令官設計製造的,由三個部分組成,底下的部分叫做“床”,最高部分叫“繪製儀”,中間能上下移動的懸著的部分叫做“耙子”。每個觸犯刑法的人都將被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手腳綁住,腹部朝下,嘴裡塞進一塊毛氈子。行刑一旦開始,床就配合著耙子不停顫動,按照“繪製儀”設計好的圖案,耙齒上的尖針就一筆一划地把犯人所觸犯的誡條寫在犯人身上。血留下來,映紅“床”上的棉花,衝進水溝里。整個行刑過程將持續12個小時,前6個小時是文字“書寫”,犯人熬著疼痛;後6個小時讓犯人憑自己的傷口來辨認文字直至刺死。小說細節真實、如圖像似地在讀者面前展示了一幅血腥的殘酷的施暴場景,令人不寒而慄。
行刑機器還是宗教律法的象徵,因為在它面前,犯人的罪行是無需抗辯的,軍官說:“我裁決時所依據的原則是:罪責總是用不著懷疑的。”只有原罪才是不容懷疑的,也只有懷著虔誠的宗教感情,才會像軍官那樣一絲不苟地執行刑罰,技術制度與宗教律法就這樣在軍官身上得到完美的結合。“在卡夫卡看來,宗教就像那架行刑機器一樣,當你相信它時它便運轉正常,符合常理;當你不再相信它時它就脫離常軌,變得不可思議、無從把握了”。神秘的宗教律令以機器的世俗性顯現在世界面前,機器又因宗教超凡脫俗的氣質而獲得了神聖性。
流放地:流放地是人類命運和原罪的隱喻。
作品評論
《在流放地》揭示了現代國家機器的殘酷和其中的腐朽。
——新華網
《在流放地》充滿了卡夫卡津津樂道的細節,小說提供的是一種對事實的感覺。
——沃倫(美國評論家)
細節描寫的細膩性、真實性與基本情節的荒誕性的結合,形成了卡夫卡的藝術風格。
——葉廷芳(作家)
《在流放地》作品中描述的人性的異化程度,每一行都像滴著鮮血的預言。
——龍應台(台灣文化評論家)